朱青鸞只看了他一眼,就徹底淪陷了。她癡癡的看着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花癡的一天。明明長得不是多麼出衆,明明已經是中年大叔,可是他身上的氣質就那麼牢牢的吸引住了她。
一個成功的,卻又孤寂的斯文男人。
之後她就留下了,冒着與父母決裂的危險留下了,沒有一分錢的生活費,只好去餐館給人打工。
鄭尚如她所料的喜歡上了她。他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粹的女孩。
他出錢給她開了花店,用的是他的名字。
朱青鸞知道他有妻子有孩子,可是那又如何呢,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無恥的小三。她從不給鄭尚發短信打電話,不要求他來陪自己。
朱青鸞不僅僅是沒有野心,她根本沒有想過要替代鄭尚的妻子和他一起生活。她也從來沒有要過他的錢,只有這麼一個花店,也不是她的名字。
她滿心想的,不過是打理好他的花店,然後靜靜的喜歡着他就好。
她和他從來沒有做過越距的事情。如他所說,她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所以她不賣藍玫瑰,她喜歡天然的,純粹的,自然的一切。
她嘆息着,回憶着她和鄭尚的一切,這是她最好的回憶了,她希望可以藉着這些溫暖的記憶,衝破這個詭異的地方的陰霾……
朱青鸞在這裡渾渾噩噩的生活了兩天。
她不敢進入那些門口有玫瑰雕刻的房間,想來想去,寧可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可是她第一次躺在沙發上的時候發現,整個屋頂,就是一朵巨大的玫瑰。
看到這朵巨大的玫瑰,朱青鸞驚的連滾帶爬的衝出大門,可是門一打開,她就又看到了那一片一望無際的藍玫瑰。
朱青鸞的精神都要崩潰了,她蹲在地上大哭。現在她寧可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出現,好歹給她一個痛快。
“朱青鸞,你是我見過的最純粹最有韌性的女孩。”突然,朱青鸞好像聽到了鄭尚的聲音。她起身四處尋找着,哭喊着:“鄭尚,你在哪裡?”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朱青鸞邊哭邊跑,直到重重的摔倒在玫瑰花田裡。
她突然醒悟過來,鄭尚已經去世了,他不可能再出現,剛纔的一切,大概都是自己的幻覺。
沒有人可以幫助自己,甚至有可能都沒有人知道自己消失了。不對,還有夏至,暈倒前朱青鸞給夏至打過電話,他應該發現自己不見了。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朱青鸞自嘲的笑了笑。連她的父母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了。一個剛剛認識的朋友真的會在意她是不是不見了嗎?
朱青鸞苦笑了一下,準備自己爬起來,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下觸摸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她心裡一驚,想到了二樓的那副油畫。
她感到不僅有些溫熱,還有些溼漉漉的。朱青鸞緩緩的擡起手,驚悚的發現手指上竟然有血跡!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在溼潤的泥土裡,隱隱約約露出了一絲沒有腐爛完全的衣角。朱青鸞恐懼的手腳並用的飛快後退。
她想要大聲的尖叫,可是過度的驚恐讓她發不出聲音來。她知道了!她現在知道了!
爲什麼玫瑰田附近的空氣中一直散發着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因爲那是血液的味道!腥腥的,甜甜的!
剛纔那個衣角,難道是有一個人被埋在這裡?
朱青鸞嚥了幾口吐沫,想去確認,又不敢靠近。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如果再不配合的下場了。”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朱青鸞本身已經被嚇得是草木皆兵,現在突然被這個聲音一驚,脫口而出就尖叫起來。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如果你再不好好照顧我的花兒,你就會和那個人一樣,成爲飼料。沒有新鮮的血液,怎麼能開出最美的花兒呢?”
“你是誰?你在哪裡?!”朱青鸞驚慌的大喊,她轉圈警惕的環視着四周,可以周圍並沒有任何人,突然,她被不遠處的監控吸引了目光,她盯着那個監控看了許久,確認那是附近唯一一個可以發出聲音的東西,隨後,她彎腰撿起了一個土塊,狠狠的砸向了監控。
拿起那個土塊的一瞬間,朱青鸞突然意識到它可能也是被血液浸泡過的,心中的恐懼與嫌惡讓朱青鸞加大了手勁,使勁兒把土塊扔出。
土塊準準的砸到了監控器的攝像頭上,把鏡頭糊的嚴嚴實實。
“你!”監控的那邊傳來了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隨後,一陣電流的滋滋聲響起,然後安靜了下來。
其實朱青鸞知道,就算這個監控被糊住了,對方也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可以監控自己。而她也只能認命去照顧那些惡魔一般的花兒。
畢竟,她是沒有辦法和那個人抗衡的。任由自己放肆了兩天,她的耐心大概也用的差不多了,如果明天自己還不去照顧那些花兒,朱青鸞相信,地上埋的那個,就是自己的下場。
要堅強起來,朱青鸞暗暗的給自己鼓着勁兒,一定要堅強起來,一定要出去。
大廳裡面一定還有監控器,但是花田的這個位置,應該暫時只有那一個監控器。趁對方看不到自己,朱青鸞咬咬牙鼓起勇氣,回到了剛纔看到屍體的地方。
朋友,我救不了你,但是,最起碼,讓我知道你是誰,我會盡量把你的消息帶給你的家人,也請你保佑我。讓我爲你報仇。
朱青鸞的手心緊緊地攥着,指甲都在手心留下了印記,可是她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回了玫瑰花田裡。
她小心翼翼的撥弄着泥土,屍體漸漸漏了出來。
朱青鸞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經有些腐爛的屍體,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玫瑰花的根部纏繞在屍體上,似乎在從屍體中汲取着養分。周圍的玫瑰都把根纏繞了過來,把屍體纏的結結實實,再加上她臉部已經有些腐爛,簡直看不出來她本身的樣子。
可是朱青鸞認出來了,她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可是她知道這是誰!她是夏至的女朋友!
夏至第一次去店裡的時候,朱青鸞請他喝茶,喝過茶之後,夏至拿出錢包,非要付錢。
“真的不用了,茶水是我請你的,免費。”朱青鸞笑着拒絕了夏至。
可是他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堅持要付錢給朱青鸞:“就算是你請客,也要多少收些成本吧,畢竟是開店做生意呢。”
“如果你堅持的話……”朱青鸞突然看到了夏至手腕上的手錶,靈機一動,開玩笑道:“那你就用這塊手錶抵了這杯茶錢吧。”
夏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眼睛裡劃過一抹朱青鸞不明白的痛楚,他苦笑了一下,回答道:“那可不行了,這可是我女朋友特別定製的手錶,只有我們兩個有,這個可給不了你。”
特別定製的手錶,全世界只有兩塊,上面印着他們爲未來的寶寶取的名字:夏天。
現在,朱青鸞看到了另外一塊印有夏天兩個字的手錶,它正靜靜的躺在泥土中的屍體的手上。
朱青鸞看着她,想到了自己與夏至的幾次見面。他問自己,有沒有見過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他問自己,有沒有賣過藍色的玫瑰。他問自己,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恐怕,在他第一次找自己詢問的時候,他的女朋友就已經失蹤了吧?他問自己那些奇怪的問題,是因爲他自己已經開始懷疑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開始懷疑那些藍色的玫瑰了吧?
那天晚上,他和卡夫來找自己,是不是已經猜測到自己可能會發生危險?
如果自己在女孩走後第一時間給他們打電話,是不是還來得及救自己?
朱青鸞苦笑了一下,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夏至的女朋友已經死了,而自己還活着。現在她只能儘可能的保全自己。然後揭穿兇手。
朱青鸞忍着恐懼輕輕的抓起旁邊的泥土,她想要把這個女孩埋起來,她已經很可憐了,朱青鸞不願意她在死後再受暴曬之苦。
她伸手拽着藤蔓,她實在不願意讓女孩成爲這些惡毒的玫瑰的養料。
可是讓朱青鸞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她撥開的藤蔓居然會自動的再次湊上了,甚至還主動攻擊了她!
“啊!”朱青鸞痛呼了一聲,剛纔有一朵玫瑰用玫瑰花刺狠狠的紮了她的手腕了一下,一滴血珠低落,那根藤蔓居然還去接住了!
朱青鸞看着那滴血漸漸消失。終於明白了,不是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用屍體來飼養這些玫瑰,這些玫瑰本身就是要吃人的!
她想到當初撕下的玫瑰花瓣,裡面流出的不是鮮血又是什麼!
她環視着這片玫瑰花田,如果這些藍玫瑰真的要靠吃人喝血才能生存,這片花田下究竟要埋了多少人才能滿足它們!
想到這裡,朱青鸞不寒而慄。
站在花田裡,朱青鸞只覺得漫天都是冤魂,她承受不住這樣的心理壓力,退回了大廳。
“呆了這麼久,你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朱青鸞剛剛進入大廳,就聽到了剛纔那個冷清的聲音。可是她沒有心情跟她擡槓,也沒有心情聽她說些什麼。
她走到沙發旁,直接躺下。瞪着頭頂的玫瑰雕刻看了一會兒,心煩意亂的,索性閉上了眼睛。
現在她一點都不害怕有人會對她做些什麼。在這麼一個詭異又陰森的地方,到處都是會喝血的玫瑰,她倒寧願有人對她做些什麼。
“玫瑰花的養料在一樓印有藍玫瑰雕刻的屋子裡。花田裡的養分已經不夠明天用了,如果你不及時給我的玫瑰提供養料,我不會跟你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