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到我的目光,秦俊傑立馬收回視線,自然的跟那對中年夫婦引薦我,說是她們女兒的初中同學,兩句話交代,還沒等雙方反應過來,秦俊傑就拉着我側身進了屋,他的一句初中同學,令我隱約有了不祥的揣測,我急忙拽住他問道,出事的是齊雪芳?
秦俊傑滿臉遺憾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早該想到的,他也就認識我那一兩個朋友,先前又在醫院見過雪芳,這回不經他帶路,我直衝血腥味兒最重的房間衝去。
那應該是齊雪芳的臥室,裡面辦案的警察扎堆湊,我好不容易擠到門口,卻被旁側的人及時拉住,我這才注意到進去的人腳上都套了袋子,防止破壞現場,我只好站在門口觀望。
臥室的窗戶被窗簾遮死,光線昏暗壓抑,房間正中被清空,乾涸的血跡在地板上,牆上繪滿了詭異圖案,十數根燃燒殆盡的紅燭呈特殊順序排列,整個房間被凶煞的血色填充,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那股逼人煞氣,可齊雪芳的冤魂分明不在這裡。
也就是說,房間裡的兇戾煞氣是案發時遺留下來的!
當時的情景多麼駭人可想而知,那麼屍體呢?難道已經被收走了?
看見我困惑的模樣,拉住我的警察嘆了口氣,不忍直視的指了指天花板,我愣愣的擡頭,看到半截人身背貼在天花板正中,面朝下方,她身上全是血,還被紅色的細線纏繞着,凌亂的頭髮垂着遮住了臉,她的四肢都被拆卸下來,分別釘在了四方牆角,因爲房間裡血紅一片,我纔沒注意到。
我驚恐的捂住了嘴,微顫顫的眼睛根本沒法從天花板上挪開,最後還是被秦俊傑拉到了一旁,跟我說了幾句,我也沒聽見,他就先去忙別的去了,徒留我神情恍惚的待在角落,滿腦子都是齊雪芳也死了,還是被人以極其殘忍的手法殺死!
我果然是掃把星嗎?跟我有牽連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別人可能會根據現場的情況,猜測兇手可能心理變.態,但我的經歷跟常人不同,一眼就能斷定那是個兇陣,殺人兇手是道法高人,而且是有目的的殺人!
可是齊雪芳怎麼可能得罪那樣的高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了牽連,受到誰的牽連?劉凱?劉凱死去的二叔劉山?那後面牽扯出來的定然就是那素未謀面的魏向子了!
對,沒錯,齊雪芳的死肯定跟他們有關!我篤定的想着,回過神四處搜尋秦俊傑,打算把我知道的線索告訴他,發現他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旁邊還坐着個女人,沙發前的茶几上放着個紙盒子,那女人背對我,纖纖玉指撩撥着裡面的東西,細細端詳。
我剛纔還沒看見她,應該是在我之後來的,那紙盒是齊雪芳的遺物吧,我好奇的走近,恰好女人直起後背,從紙盒中拎了只醜陋的布偶娃娃起來,看到那娃娃的一瞬,我胸口猛地一滯,一種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油
然而生。
女人纖細的左手往秦俊傑面前一攤,剪刀,秦俊傑直接從她的皮包裡翻出把小剪刀,遞到了她手上,就見女人熟練的在布偶肚子上一剪,那布偶竟然顫抖着呻.吟了幾聲,流出了烏黑的血!
女人卻絲毫不以爲然,硬從棉花里扣出了捲包裹着束頭髮的小布條,捏着左右一端詳,嗤笑道,確認了,是死降,不過現在降頭師死了,這詛咒也失效了,就是不知道被施術的倒黴鬼有沒有撐到今天。
什麼降頭術?什麼死降?他們在說什麼?
我倉皇失措的跑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盒子裡裝的東西,有兩個同樣醜陋的布偶,一套銀針,蠟燭,還有硃砂,毛筆,那女人被突然跑過來的我打斷,挑眉詫異的盯着我,是你?
我這時纔看到她的正臉,有些眼熟,我看看她,又看看秦俊傑,記起秦越然父母的葬禮上,我曾在墓地撞到過她,而後又在老城區那個老巫婆家門口撞見過她!
女人凝着我的臉小半會兒,皺着眉頭若有所思,然後低頭捋開了布卷,那上面似乎寫着字,她看了一眼就藏了起來,朝秦俊傑擠了擠眉眼,耐人尋味的看着我道,這位小姐的名字該不會就是蘇晚吧?
秦俊傑無奈的低聲斥道,菲菲,別鬧,那女人嘟着小嘴吐了吐舌頭。
我看到她不懷好意的笑着公開了小布條上的字,頓時僵住了,上面果然寫着蘇晚,還粘着一張我的大頭照,看上去像是合影特意被剪下來的,我認出那張照片的確是齊雪芳跟我的合影,那麼那束頭髮……也是我的?
腦海中急速掠過齊雪芳當初非拉着我去剪頭髮不可的畫面,當初的我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她那時就已經在打我主意意,要用我的頭髮來詛咒我了,可是爲什麼?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我的滿心疑惑在從齊雪芳臥室裡找到的一個筆記本中得到了解答,上面記錄着一個女孩私密的內心想法,齷齪的,陰暗的,從在街上重逢我時的驚訝,字裡行間就已經流露出對我的巨大變化的不滿。
當初她拉我參加同學會的確出於一片好意,可是我在聚會搶走了她的風頭,令她心生不悅,她臨時想起欠了劉凱錢,就想把我灌醉送劉凱,沒想到半路被劉凱的二叔插了一腳,結果我被墨辰救走了,劉凱爲了向他二叔賠罪,就把她推了過去,她此後就成了劉山的情人。
英俊帥氣的墨辰與劉山形成了鮮明對比,令她心裡越發不平衡,由此也算是恨上了我。
後來甚至於我掛了她一個電話,就引起了她的厭惡,要給我點顏色瞧瞧,爲此她在知道劉山出差去重慶後,得知我老家也在那邊,慫恿我也過去,又把消息透露給劉山,讓他擺好陷阱等我上當,想借機教訓我一頓。
哪想劉山卻死在了那邊,死相恐怖怪異,把她嚇壞了,她害怕是我得知了真相,殺害
了劉山,卻慶幸的發現我一無所知,未免夜長夢多,她就決定親自出手,而且還要先下手爲強。
但她手無寸鐵,而且殺人犯法,於是就想到了用巫術詛咒,正巧我那天被閔束用冰水泡了一夜發燒,成爲了當天夜裡第一次降頭術發作的契機,我懷疑過閔束,卻沒能懷疑到她頭上!
之後就是面對劉家人的壓榨,養小鬼耗盡氣運留下的頹勢,幾乎將心高氣傲的她逼瘋,她不惜流產想將自己的孩子做成小鬼,哪想半路就被劉凱發現,害得她日後都不能生育。
而後她在醫院裡看到了秦俊傑和墨辰,兩個光鮮優秀的男人站在我身邊,刺痛她的眼睛,讓她幾乎嫉妒我得發狂,發誓要報復我們這些欺負過她的人。
我知道女人多少都有些嫉妒心,卻沒想有人的嫉妒心如此強烈,而且這個人就在我身邊,怪就怪在她演技高超,也怪我太粗心,竟然沒覺察到她內心真實的憎惡,如果我早知道這點,就算開導不了她,我也會離她遠遠的,不至於平白拉攏這麼深的仇恨。
所謂最可怕的永遠不是鬼怪,而是人心,我終於明白了人心的可怕之處,日記的後文記敘了她生命最後一段時間的悲慘,充滿了懷疑怨恨恐懼和絕望,最後一篇的日期停留在昨天。
據齊雪芳的父母說,齊雪芳經常將自己一連關在房間裡幾天不出門,不讓人進,也不知道在屋內做什麼,他們擔心也沒用,各種辦法都試過了,直到發現送到房門口的飯菜兩天都沒動過,老倆口覺得不妙,破門而入才發現女兒遇害的事。
要不是齊雪芳死相奇特,不可能自己折騰到這種程度,辦案人員都要懷疑她是自殺了,因爲據老兩口講,家裡一直有人,這幾天並沒外人出入,十一樓的窗戶也安裝了防盜窗,屋內也並未發現外人潛入的痕跡,除非兇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
得出兇手可能是鬼的推論,那些辦案人員並不意外,在秦俊傑手下做事,他們已經接觸了太多超自然靈異案件,早已見慣不怪,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我手攥着那個破布偶坐沙發上發呆,突然聽到那女人跟秦俊傑的說話聲,據秦俊傑介紹,那女人是他的表妹,名叫秦菲菲,師承苗族,會一些巫蠱之術,這次在命案現場發現了巫蠱的玩意兒,才把人請來做專業的鑑定。
我當時就在想,他請秦菲菲來出於專業知識領域的權威性,那麼他叫我來幹什麼?只是因爲我跟死者是朋友,叫我來湊個熱鬧?還是他已經預料到齊雪芳跟我的某些潛在關係?
所以當下我就豎起耳朵注意聽他們的談話,我聽到秦菲菲說,表哥,你可得好好查查那蘇晚,她被死者施加了死降,明擺着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要活命就得殺死降頭師,犯罪動機充實,而那房間裡的佈置就有破降反噬的環節,就算不是她殺的人,八成也跟她脫不了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