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芩遵守了她的承諾,她一直跟在鬱傳誠身邊陪着他。爲了方便,她總是男裝打扮,對人只說自己是鬱傳誠的侍從。
鬱傳誠從女孩這裡,瞭解到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日子久了,他發現女孩是個練武奇才,他乾脆收她做徒弟,教她功夫,然後帶着她周遊世界。
荒城客棧,類似繡樓的二樓房間中。
田凌霜從入定中醒來。她在前天剛剛進入煉氣十二層。
雖然境界並不穩固,畢竟築基有望。
可是,她沒有絲毫的高興。她太想家了。她迫切想知道,怎麼才能回家。
她這時理解了,爲什麼她看過的大部分修仙小說裡的主角,都是孤家寡人,只要與主角有牽扯的親人都會被作者寫死。
因爲,如果與主角有牽扯的人物太多,真的會非常影響修煉。
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她現在剛剛進入練氣期十二層,本應該每天心無旁騖的修煉,穩固境界。
但這次入定,她只持續了幾個小時。她無心修煉,只想回家。
田凌霜想,如果什麼親人都沒有,這個人還有活下去的慾望嗎?遑論修真修仙?
或者,那些人才真真正正適合修仙,能夠最終羽化昇仙?
可真實的人生,人們更多的是負重前行,肩膀上沒有一點責任那太少見。
田凌霜覺得,至少現在她不能沒有親人,不能割斷對親人朋友的思念。
更深入的想,也許她修煉的道,不是斷情絕愛的“孤道”。
她修煉的,追求的是自己的道,是一種圓滿,自己心中的圓滿——親人好友在世時,儘自己的能力讓他們過的開心幸福。
這樣他們不在時,自己纔不會留下遺憾。
或者,她比那些斷情絕愛的人更貪心——
懷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大部分已經回來,什麼奇聞異事都沒打聽出來。
只剩一組人沒回來。
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田凌霜打開窗戶,有清風徐徐吹進來,夾雜着淡淡的庭院中小花的香氣,倒也令人神清氣爽。
望向外頭,她心裡想,乾脆明天就出發去一等盛唐國,不再在這裡停留,浪費時間。
心中突有所感,她一低頭,見懷袖正站在外面向樓上看。
見她看過來,懷袖綻開大大的笑臉,做出口型:“霜姐,有好消息。”
田凌霜笑了,說道:“還不快上來。”
懷袖上來的很快,他敲了一下門,就推門而入,笑嘻嘻的說道:“霜姐,有好消息啊,給——”
他遞過來一張類似紙條似的東西。
田凌霜接過來,打開一看,她又遞迴懷袖,拍了他的頭一下,笑罵:“你這小壞蛋,忘了我不認得這裡的字了?”
懷袖忙接過去,撓撓頭,嘿嘿一笑說:“霜姐,我一高興,忘了這事了。”
田凌霜覺得自己着急的有些失態,定了定神,纔對懷袖說:“說吧。”
懷袖:“霜姐,這個紙條是於閣主派人送到龍海幫的。上面說,請你抽空去鐵閣一趟,有塊玉要送你,還寫了一句話‘三千大千世界,他已知歸路。我此生無緣,奈何奈何。’”
懷袖一臉莫名其妙,顯然他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
田凌霜聽了這句話,不知怎麼,心就停跳了一下。然後,她默默的在口中念道‘三千大千世界,他已知歸路。我此生無緣,奈何奈何。’
她喃喃的道:“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解,她還是看着懷袖,揶揄打趣道:“於閣主送來的?怎麼沒直接給你,送到龍海幫去了啊?”
懷袖的臉騰地紅了,一向伶牙俐齒的人結巴起來:“霜、霜姐,你說什麼?!”
田凌霜見心腹小弟這麼窘迫,忙擺擺手說:“當我什麼也沒說。”
懷袖紅着臉出去了。
田凌霜搖搖頭,思緒轉回來。
先去盛唐國,還是先回藍利國去鐵閣?她猶豫了。
因爲那句話帶給她很多遐想——“三千大千世界,他已知歸路。我此生無緣,奈何奈何。”
田凌霜坐在桌旁,以肘拄桌,以手托腮,陷入沉思。
分析這句話,首先,這句話裡面,顯示有兩個人,但是分開了。
其次,先別說是回哪,其中一個人回去了。否則,不會說“一個已知歸路,一個此生無緣。”
然後,這個人感嘆的,不知道是與另一人的分離,還是他不知另一人歸路的遺憾?
不知道兩人是男是女,異性的話,可能是感情糾葛。
最後,這“三千大千世界”,不會出現在一般人的口中,或者說,知道有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定是對修仙有所瞭解的人。
她可不可以理解爲,有修仙者曾經誤入這個世界,後來,找到歸路,所以回去了。可是他的好友或是女友卻無法跟隨他回到他的世界?
田凌霜聯想到自身處境,瞬間決定,回藍利國,去鐵閣。
也許那塊玉上有什麼與回家有關係的線索呢?
不練功,或是心緒煩亂時,田凌霜總會習慣性的去看姑射真君留下的玉簡。
此時,她拿出玉簡,開始瀏覽那浩如煙海的資料。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根本靜不下心來。
她索性收起玉簡。
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子,望向遠處的天空。
正是秋高氣爽之時,天空高遠,一碧如洗。初秋的微風很涼爽,吹到臉上,涼絲絲、清爽爽,令人十分舒服。
這樣的天氣,適合與戀人或朋友一同出遊。
田凌霜不可避免的想起陳冰,那個在荒島上身穿白襯衣的挺拔身影似乎已經在她的心裡紮了根,無論如何揮之不去。
難道自己這副暗戀的鬼樣子就是所謂的少女情懷?田凌霜吐槽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
想也沒用,已婚男人碰不得。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線。田凌霜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去。
其實,這是到了這個莫名的世界裡,頭一次,她鄭重的想起陳冰。
這之前,只要她剛一要想陳冰,就馬上做些別的事把他的身影驅逐出腦海。
這次不同。她想,如果自己回不去,從此留在這個不知道在哪個時空的世界。
那麼,她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原來世界的人了,包括陳冰。
想一想又有什麼關係呢?再放縱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她也曾經想過,有那麼多的好男孩,何必糾結於陳冰呢?
可是人與人的緣分,能簡單的說不想就不想,說斷就能馬上斷的乾淨嗎?
想起趙雷演唱會時,陳冰提前準備的熒光棒和兔耳頭飾,想起陳冰的眼神,他挺拔的身影,想起他臨走前的那個擁抱——
望着天空,她心潮起伏。
就在田凌霜自憐自傷之時,懷袖在房中接到了兩個消息。
他原本有些稚嫩的臉龐,因爲跟着田凌霜行走江湖歷練,已經日漸褪去少年的青澀,顯出青年的俊帥來。個頭也拔高了不少,目測怎麼也得有一米七八的樣。
如今當着手下,他繃起臉來,自有一番威嚴。
他盯着手下,追問:“遊銘,這消息可是真的?”
懷袖把手下五十餘人,分爲五隊,每隊一個小頭目。這遊銘是五隊隊長,長的粗豪,實則爲人粗中有細。
這次到了荒城,懷袖把手下分成十多組散出去,只有一組還沒回來,就是遊銘這隊裡的人。
不想,這組人回來,竟然帶回來這麼勁爆的消息。
聽得懷袖追問,遊銘鄭重的點頭,說道:“九當家,千真萬確,是咱們總堂來人說的。我手下的小子們在城外頭遇上了。
來人說了,魁首特地囑咐,說必須把話給您和仙子帶到,人就在外頭。您也認識,是魁首貼身的葉侍衛。”
懷袖皺了眉頭,說:“快請。”
遊銘出去請了人進來,懷袖一見,認識,真是大哥身邊的葉侍衛。
兩人寒暄了一會,進入正題。
懷袖問:“葉大哥,我大哥真這麼說?”
葉侍衛:“九當家,此事在咱們藍利國傳的沸沸揚揚,只怕很快就會有人打聽仙子的下落,求取長壽液。”
懷袖喃喃自語道:“怎麼會?!以後霜姐豈不是麻煩不斷?”
葉侍衛又接着道:“鐵閣閣主的師傅飲了那長壽液,一夜之間,返老還童。本來事情機密無比,結果被閣裡的叛徒窺見,宣揚出去。鐵閣被衆多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士圍攻,要於閣主交出仙子贈與他的長壽液——”
懷袖擡頭望向葉侍衛:“那鐵閣——?”
葉侍衛苦笑一下,說道:“我奉魁首之命,來此報信。出發之前,聽說鐵閣已滅,於閣主和他師傅下落不明——”
懷袖只覺得嘴裡發苦,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葉大哥一路辛苦,請先去休息。我立刻稟報霜姐,聽她示下。”
遊銘請了葉侍衛下去休息。
懷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鐵閣竟然被滅了?!閣主失蹤,下落不明?!
他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想着,還是先將消息稟報給霜姐纔是。
見田凌霜之前,他將桌上放着的幾顆玉石一樣的東西放在懷裡。
田凌霜聽了這個消息,也十分震驚。
她不是震驚於以後麻煩不斷,而是震驚於她隨口開玩笑似的,給稀釋後的“酔嫣然”取了名字“長壽液”後,不想這玩意竟真的能令人“返老還童”?
她記得玉簡裡沒說這醉嫣然有這個功效啊。她哪裡知道,醉嫣然可是當年姑射真君釀製,給自己和好友飲用的。
以姑射真君的身份,交友圈子裡哪有凡人?自然不會記載醉嫣然對凡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