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真人也就是秦逸,在有知覺的第一時間就是感覺冷,接着就是眼前一片漆黑,身上提不起一絲力量,甚至連手指都無法動彈,身體都是麻木的。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開始感覺到疼痛,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可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凍僵了,即便再痛也無法動彈分毫。當疼痛漸漸緩解,意識也更加清明,寒冷便顯得尤爲鮮明,那似乎從身體內部透出的寒冷讓他無力許久的身體開始輕輕顫抖,難過的聲音溢出乾澀的雙脣。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靠近,可是他依然沒有多少力量,許久才摸索到那股溫熱氣息的來源,之後才更加靠近她。
可是那溫熱似乎並不願意讓他靠近,他覺得很難過,於是他開始抗議,果然,抗議有效,他爲自己贏來了更多的暖流。不久,他能夠睜開眼了,眼前的人有一張陌生人的面孔,但是卻是他熟悉入骨的人,他很高興,再沒有什麼比見到凌兒更讓他高興的了。原來那熱源就是凌兒啊,難道凌兒還在生他的氣,否則怎麼這麼看他?接着他隱隱約約地聽到凌兒在同他說話,他沒有更多的力氣思考,只能憑着直覺回答,雖然凌兒還在生他的氣,但是隻要她還願意和他說話,他就很滿足了。
可是體內的寒冷越來越嚴重,他控制不了地想要依靠她取暖,後來他只覺得自己彷彿沐浴在了一大片溫泉之中,通體舒暢,甚至舒服得只能順着本能去感受,去用身體去探索這片溫泉的奧秘。等他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葉凌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的身體一僵,然後便感覺到在二人貼得密密合合沒有一絲縫隙的肌膚上正有源源不斷的靈力傳入他的身體,滲入四肢百骸。讓他的身體充滿活力。葉凌此時正閉着雙眼仔細運功調集更多的靈力爲東華真人療傷,終於,她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詫異地睜開雙眼,正好對上他錯開的視線。
東華真人早已經在看到葉凌的時候就回憶起了他二度昏迷之前的所發生的事情,尤其想到了他承認自己既是秦逸又是東華真人的事情,心裡更加慌亂,一眼看到葉凌睜開眼。就算忽略了二人如今的尷尬,卻仍然不敢與她對視。葉凌倒是平靜得很,她只是淡淡開口道:“感覺怎麼樣,還冷嗎?”東華真人臉龐一熱,躲避着她探究的視線輕輕道:“嗯,我好多了。”葉凌道:“那就鬆手吧。”她看着他依然緊緊抱着她的雙臂,挑眉道。東華真人大窘,慌慌張張地鬆開了手臂,更加不敢看葉凌光裸的身體了。
葉凌有些好笑,真不知道究竟是誰該臉紅。並不想和他多言,她在眨眼間穿戴好之後看着依然一絲不掛地平躺在牀上的東華真人道:“你整理一下。我讓玄出來爲你再診治診治。”東華真人眼看葉凌說完就要出去,一時間弄不懂葉凌心裡是怎麼想的。怎麼說她也不該那麼平靜纔是啊,原本她就在生他的氣,後來他又以秦逸的身份接近她,如今被她發現,這又爲了給他療傷而不得已裸裎相對。若是在凡間,再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欺騙良家女子的負心漢。葉凌雖然與凡人有異。
可太過平靜就顯得詭異了,這讓他心中忐忑,感覺就像一個明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但判官卻對着他不露聲色。根本不讓他知道接下來會被判處什麼罪名一樣,尤其這判刑之人還是他最愛的人,即使東華真人道行很高卻依然承受不了這種折磨。不敢讓葉凌離開,東華真人連忙伸手拉住她道:“凌兒,別走,我……我有話說。”葉凌身體一頓,頭也不回道:“有什麼話等確定你的身體完全好了以後再說吧。”東華真人拉住葉凌的手攥得更緊了,他哪裡敢放她離開,不說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還有沒有,說不定一轉眼葉凌就不會再理他,他決不能讓她這麼做。
於是,他堅決道:“不行,你聽我說完,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葉凌見他堅持,瞥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先穿好衣裳再說。”東華真人聞言一愣,這才發現他方纔只注意葉凌了,絲毫沒有發現他自己也是一身清涼,尷尬地從儲物空間中取出衣衫穿上,這纔敢正視葉凌。可是葉凌立了半晌,也沒見他張口,只得催道:“你想說什麼?”東華真人始終在想自己要怎麼說出口,一對上葉凌冰冷的雙眼立刻就將遲疑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十分鄭重道:“凌兒,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就結爲伴侶好不好?”葉凌一點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不可思議道:“你再說一遍?”東華真人見她反應,心中有些焦躁:“我說我們結爲伴侶,就是凡間的夫妻,你我已經有了肌膚相親,而且……我也想要你成爲我的終生伴侶。
”說到最後,東華真人的語氣越發堅定起來。葉凌則好像被嚇到了一般,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恐地看着東華真人,氣息都有些急促,許久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雖然活了三十年,可發自內心來說,自從得到混沌靈根正式修真以來,她可從沒有想過什麼嫁人之類的,沒想到今日竟然這般輕易地被他說了出來,好像還不嫁他不行似的。東華真人滿含期待地看着葉凌,在他看來,如今他們結爲伴侶是天經地義的,雖然他們之間還存在一些障礙,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葉凌直直地盯着東華這人,可卻是秦逸的模樣,突然,她自嘲地笑了起來,然後在東華真人擔憂的視線中道:“那麼,請問你是以東華真人的身份娶我還是以秦逸的身份娶我,你打算昭告天下嗎,說我們師徒逆倫,還是說你要秦克隨喊我嬸嬸要秦靜之喊我奶奶,秦家會答應嗎,十大家族會答應嗎?”東華真人愕然,他看着滿臉含笑的葉凌,心中恐懼得很,他覺得他和葉凌之間有什麼東西已經變了,之前就算葉凌再怎麼和他生氣都沒有用過這種語氣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容,這充滿哀傷與自嘲的語氣聽起來彷彿是在嘲諷他們可笑的關係,彷彿他們之間從始至終就是一個笑話一般。
他不敢再看下去,衝動地上前抱住她急切道:“那些都不是問題,凌兒,無論是秦家還是無淵門亦或是天下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願意,我就只是我,不做秦逸也不做東華真人,只是我自己,答應我好不好?”葉凌一把推開東華真人,看到他恐慌又受傷的表情,移開視線,再說話時語氣中就充滿了傲然與冷漠:“東華真人,或是秦逸?呵呵,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了,既然一直以來連身份都是假的,那麼不如就都算了吧,什麼師徒什麼喜歡什麼約定,既然都是構建在謊言之中的,那麼,不妨把這一切也都當成是謊言吧。
”說到這,她轉頭看了一眼東華真人,他正臉色慘白地看着他,眼神一點點失去了焦距。可是,她只是冷笑了一聲,接着道:“從此,你是東華真人也好,或是秦逸也罷,在外人面前我敬你是長輩,卻不再是我師父。一直以來的數次救命之恩,我葉凌銘記在心,有機會一定會報答,到時還請你莫要推辭。至於什麼嫁娶或是伴侶,此話休得再提,我將來是要站在這片修真大陸巔峰的人,即使你不在乎名聲受損,我可還是在乎的,不倫的名聲我可擔不起。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同我一起尋找先天靈根的傳承者,若是不願意那麼請便。
自然,若是連你是先天混元靈根的傳承者這件事都是騙我的話,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是,那件事我沒有騙你,身份的事我也沒想騙你,我是身不由己!”東華真人再也受不了葉凌的這些話這種語氣了,不管她還要說什麼直接將自己的痛苦發泄了出來。葉凌說的是什麼話,她要與他斷絕關係了,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他有些後悔爲什麼一定要拉着她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或許不說的話他還可以慢慢向她解釋,可是如今要怎樣收場?葉凌忽略心中的疼痛,繼續說着狠心絕情的話:“無論如何,事實已經造成,日後我們同是十大先天靈根的傳承者,只需要協力完成祖先們交付的遺願就行了,你的修爲高,日後還請多多關照了。
”葉凌說完,再不看他,徑直向屋外走去。東華真人還想攔她,卻被她巧妙地躲開,他身體剛剛有所好轉,被葉凌這番話激得心潮劇烈起伏,此時又被她躲了開去,心中更急,鮮血便如箭一般衝口而出,明顯是傷了心脈。葉凌聽到動靜一回頭就看到一道弧形的鮮血射在地上,瞳孔一縮,她趕緊上前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立刻將自己的靈力探入他的身體安撫他的心緒。東華真人見她去而復返,忍不住有些欣喜,立刻露出微笑道:“凌兒,你不生氣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