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如血,血色的雲層在遠方的天空上,不是尋常的火燒雲,讓人看了有一種慘烈,一場大戰過後的烈雲,這是後來老頭告訴我的。
吃過晚飯後,老頭才從外面回來,手裡聆着一個木桶,裡面裝着水,我問他“你拿一桶水回來幹嘛?我們家又不缺水。”
“這是無痕之水,太陽西下,夜晚降臨的那一刻鐘的水。”老頭子說。然後他讓阿姨去煮水準備更衣沐浴,農村裡還保留有泡大木桶的習慣,衛生間也很大,裡面放着兩個大木桶。
我和老頭在外面瞎掰着這些年,從老頭的口中也透露出一些信息。
“你小的時候,出世時都是我和你爸在產房外面爲你開壇作法才能保證你那麼順利出世的。”老頭子喝着茶,抽了一口煙繼續說,“你出生前我們部門的某些算卦高人就算到你是道童子命格,因爲每個部門人員的子女出世前都要讓算卦高人卜算一卦命格的,如果有特殊命格的就要啓動保護方案,這也算是部門人員的一種保障吧。”
“道童子命格是什麼?”我問老頭。
“多災多難,不適宜和父母長久一起,否則就會剋死父母。”老頭子停頓一下,“當時你的父母不相信,也不願意讓你這麼小就離開父母,所以一直將你保護得很好,但,最終,天命不可違,你父母現在生死沒明。”
“我出世時作法事做什麼?”
“由於你的命格是道童子命,所以天生是註定修道,天意就是如此。而且你的命格配合你的出生時辰,你是個陰聚體,容易惹到不乾淨的東西侵犯,那些東西常年在外飄忽,都希望能有能有個寄託着,特別是你這個體格,太適合那些東西寄託了。而且醫院是個極容易聚集不乾淨的東西的,多病多痛的人才去那裡,陽氣不足,再加上每個醫院都有放死屍的太平間,不聚集那些東西纔怪,我這樣說你懂不?”老頭說。
“嗯,但你怎麼知道我的出世時辰?”
“這也是後來我讓那些算卦高人爲你開一卦才知道的,是晚上12點整出生見世。”
阿姨已經按照老頭說的方法和比例調和好兩桶水,我和老頭各自泡進各自的大木桶。
“爲什麼我的木桶裡的水和你的不一樣?”我好奇地問。
“我是老人,你是小屁孩,能泡同一樣的嗎?”老頭無語地回答。
更衣沐浴完畢之後,我按照老頭說的坐在法壇前面的蒲團。而老頭則在法壇前行了道禮,奏明下地府的原因,然後踏着步罡拿着桃木劍,
老頭坐在我的對面那個紅色蒲團,閉眼靜思,而我也跟着閉眼,但能聽到周圍陰風輕起。
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老頭已經站了起來,老頭示意我跟着他,之前那個法壇已經變成一個漩渦口,裡面一片漆黑,能見度很低,只能勉強看到一條長不見盡頭的碎石路,周圍的陰風都是從這裡散出。
我感到自己走起路來輕飄飄的,隨老頭走進漩渦口時,轉過頭來看了一下自己的肉身,身體在坐在蒲團上閉目。
進去漩渦口之後,我和老頭漸行漸遠,可以說是飄着去,黑色完全籠罩在我們的周圍,幾分鐘後,終於看到遠方有一絲亮光,灰黃色的亮光越來越大片,我們終於走出了漩渦口。
出現在面前的是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江,在岸邊根本就無法看到大江的盡頭,只能看到遠方一片迷霧般的黑色籠罩着,大江的水是黃色,和黃泥水差不多。
“這是黃泉路。”老頭指着面前那條波濤洶涌的大江上的石磚路“等會要跟緊一些我,不要管周圍的一切。”
“噢噢…”我點了點頭。
老頭繼續帶我向前走去,我尾隨他半米以內,左顧右盼地希望能找出一些不尋常的東西,畢竟這裡看起來感覺和陽間沒什麼區別。
“魚…有魚…”我拉着老頭的衣角指着那條魚驚呼:“這黃泥水裡也有魚存活啊,真奇怪!”
老頭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說“趕緊放下你的手指!別在這裡亂指亂點,這裡的任何一切都是有生命的,你這樣指着,他們會懷疑你在說他們的壞話。”
我訕訕放下手指,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老頭繼續說,“這種生活在大江裡的魚叫往生魚,它記錄着一個人的前世今生,相當於一個人的前世今生的信息就儲存在這條魚身上。懂不?”
“懂了。”我回答老頭,“那可以捉一條回去看看我的前世今生嗎?”
“你膽子夠肥了就去試試嘍。”老頭沒有轉過頭繼續往前走,“我保證不了地府的鬼差會不會抓你扔進大江裡餵魚,聽說大江裡有種專門吃靈魂爲生的陰陽魚。”
聽完老頭說之後我的額頭佈滿黑線,心想,這也太變態了吧。
我漫無目的地跟着老頭走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走完了黃泉路,老頭此時轉過頭對我說,“在這裡不要大聲大叫,少說話,過了這裡之後,什麼鬼都能遇到。如果你不懂的遵守這裡的規矩,到時候就很麻煩。”老頭指了指不遠處擺在路邊的那張寫字桌,那裡坐着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鬼差。
來到那張寫字桌時,老頭和他們客套地說了幾句,寫字桌旁邊豎着一個牌子,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字“出入口處”。
“宇文師傅,好久不見啊,哪陣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一個長着牛頭的鬼差懷着笑臉問道。
“好久不見,怎麼你們兩個會來出入口這裡把守呢?”老頭笑着問道。
另一個長着馬臉的鬼差抱怨道“唉,說來話長,你也有好些日子沒來這裡了,這裡改革了體制,我們兄弟倆沒後臺,只能在這裡謀份差事了。”
“能在這裡謀份差事已經不錯了,有些鬼差因爲體制改革直接被解僱貶爲普通的鬼魂。”牛頭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