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期改爲一日一次,地點也時有變化。每天都能見到他已成爲了一種習慣,就連樽中豪邁的烈酒都只剩下綿甜的味覺。
“若是組織裡知道了我們的事,會以私通之罪處死我們的。你想好怎麼向主公交待了麼?”我問。
“解決掉他。”
“你就不怕我也會解決掉你麼?”
“我怕妳殺了我之後沒有人陪妳一起喝酒,想起我的時候妳會哭鼻子的。”
“笑話,本大小姐自出生以來從不爲誰流過一滴淚。”
“爲我也不行麼?”
“……你可以試試。”
“對了,我給妳變個戲法。”
修撿起一塊小石子放在手心:“這是甚麼?”
“石子。”我很配合。
修闔上手心,晃了晃,再次張開時,一枚銀製戒指安然躺在手心。
“這是甚麼?”
“戒指。”
修將銀戒捏在食指與拇指之間,將銀戒一分爲二。那是兩枚樣式相同,大小不一的完整的戒指。
“我想想,這個詞是……禮物。這是送給妳的禮物。”修將較小的那枚戒指遞與我。
“禮物?”我接過銀戒,重複這個陌生的詞語。
修幫我將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大小正合。繁複的花紋反射著日光,放射出華貴而冷漠的金屬光澤。
修亦將另一枚戒指戴在手上,相同的銀戒之間似有一條無形的線將我們二人牽連。
可惜有一天,牠不會再屬於我。
我有很多個機會下手。
相擁之時,相依之時,流雲刺已於手中緊握,只是一直不敢出手。
只要我狠下心,流雲刺就會進入他的身體,他眼中的光芒就會黯淡下去。可是每當指間觸及冰冷的鋒刃時,總是會有遲疑。
下不了決心麼?
因爲他俊逸的容顏,因爲他於我的救命之恩,因爲喝酒時想要有人作伴,因爲害怕他會有所察覺,還是……因爲喜歡?
我笑,怎麼可能?喜歡,不過是爲了接近他的一個託辭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此後一輩子也見不到他,還真是有些不捨呢。
“我是奉命來殺妳的。”
聽到這句話從修口中吐出時,正在倒酒的我手上一顫,酒液灑了一桌。
“爲何要讓我知曉?”
“有些事藏在心裡太難受了,說出來會好受一些。”
我置之一笑,靠在他的肩上,沒有任何防備。修撩動我的髮絲,擁著我,不帶一絲殺氣。
“妳不怕麼?”
“我也接受了一個和你一樣的任務,所以,你不必留情。”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要對妳下手,那麼在此之前,請先殺了我。”
“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我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稟告閣主,屬下得知一條重要信息:殺手修也接到了一項任務要殺屬下?
——這麼巧合?妳從何而知?
——是修親口對屬下所述。
——事態嚴峻,妳更須提高警惕,尋好時機便儘快下手,不可錯失良機。
——屬下明白。
——痕,本座一向對妳十分器重。本座還是要提醒妳,不要對自己的獵物寄予太多的情感。
——……屬下明白。
等了很久,修還沒有來,我百無聊賴的喝著一杯接一杯的酒。
你又遲到了。
驀然,帶著銀戒的手指有微微的刺痛。
莫非……修出事了?
我心中一震,霍然起身,衝出酒樓,向修執行任務的地點飛奔而去。
沿街一路搜尋,始終未曾見到。光陰一分一分流逝,我心急如焚。
“修——!”我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然而沒有迴應。
不要嚇我啊,修。
原來,我是那麼在乎你。
指間的刺痛愈加強烈。轉過一個街角,終於看到了他,夜色之中他的身影如此明耀。血液從他的胸口涌出,寫下一路的血跡。
“修?!嚇死我了,你怎麼了?”
“被人算計了……放心,沒甚麼大礙。”
“傷得那麼深,還嘴硬!”我扶著修靠著牆腳坐下,取出隨身的藥品爲他止血。
修癡癡的看著我笑。
“你笑甚麼?”
“現在要是殺我,不是很合時宜麼?”
“你以爲我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麼?我要殺你,自然是堂堂正正的殺。”
“那妳可否,堂堂正正的愛?”
一語命中我的痛處,我不語。
修吻了吻我的前額,溫柔的道:“以後,一起執行任務罷。”
“嗯。”我順從的道。
你以爲我會真的愛上你麼?
真是個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