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忠誠的信念乃最爲堅強之壁壘,是我們最信賴的盾牌和武器!”
這是將軍語錄扉頁裡的一句話,克林姆心裡不斷的默唸這句話。正當這羣殺氣四溢的軍法處軍官們準備抽出武器迎接作戰的時候。屋子裡的咳嗽聲突然劇烈起來,一個面相蒼老的人從屋子的陰影裡走出來,寒冷的天氣似乎讓他非常難受,被門口的冷風一吹,這個老人痛苦的彎下腰。
“大人,這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只能依靠森林裡的獵物才能活下去,你的問題雖然簡單,但是對他而言依舊很難回答。這個孩子只會說三個字,‘有’和‘沒有’,他昨晚在雪原奔波了一個晚上,從黑夜到白天連一隻獵物都沒有捕獲。所以……他對你說沒有。”
老人從喉嚨裡擠出這段話,他的眼神裡露出難以捉摸的目光,低着頭小心的將臉上的表情隱藏起來。佝僂的腰看上去恭敬無比,好像被這羣佩戴血腥顱骨徽章的軍官們嚇壞了。
克林姆很滿意老人的表現,他的手慢慢從劍柄上挪開,卻沒有示意背後的軍官們放下手裡的武器。其餘人很默契的展開了隊形,策動戰馬緩緩變成了一條弧線。有兩人拉起繮繩繞着屋子搜索起來,噠噠的馬蹄敲擊在雪地裡帶着沉悶的響聲。
“他是個傻子?真是有趣啊,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難道他只會說這三個字嗎?”。克林姆眼光閃爍着。臉上帶着僞善的笑意。似乎之前的咄咄逼人的氣氛沒有發生過一般,他笑了笑走到壯漢跟前,仔細端詳着他那黝黑的皮膚。
“似乎他的血統似乎有些不純正,一個長着黑色頭髮卻有着褐色眼珠的人。他的母親是哪裡人?”
老人呼吸一窒,壓根沒有想到克林姆會問到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他嚅囁了半天才艱難的說道,“他的母親是艾歐尼亞人,大人請放心,我的孩子四肢健全是個人類,並非那些怪模怪樣的傢伙。”
諾克薩斯不歡迎非人類的生物。每個諾克薩斯孩子在幼年時都會灌輸血統至上的觀念。黑色的眼睛是他們引以自豪的特徵!
“哦?”克林姆開懷大笑。“原來是個雜種!”他似乎在故意激怒眼前這兩個人,“老雜種,現在請你告訴我,這幾天有沒有人來到村子裡?”
老頭咳嗽了兩聲。緩緩搖頭渾濁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東西。“這個事情我並不清楚。這麼冷的天氣簡直能要了我的命,而他一晚上都在外面,天亮纔回到家裡。您瞧。我這裡只有滾燙的水,連半口食物都沒有。您要是懷疑的話,我建議您到村子南邊的穀倉去看看。如果有人出現在村子裡,又不想別人知道並且故意藏頭露尾的話,穀倉是最好的選擇。哪裡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克林姆繼續笑道,他認爲這戶人家肯定知道點什麼,但是卻不想招惹任何麻煩。但是他卻不想輕易的放過他們,一個傻子和一個老雜種,正是可以懷疑的對象。他詭異的笑着,已經想好了幾個方案用以完善桑德拉?羅伯間諜案的後續情節。
試想一下,一個間諜怎麼可能在逃亡路上沒有人接應?他已經將穀倉從記憶裡抹去,將桑德拉?羅伯藏身地虛構在這座房子裡。
克林姆返回隊伍中,將所有人集合起來,然後分成幾個小隊,然後分成三路向穀倉所在地包抄過去,而勝於的一隊人馬被留在了原地。
留下的人不用任何吩咐就明白克林姆的想法,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說句難聽話就連路邊的狗屎軍法處都能虛構出一個罪名。
一左一右,三個小隊靠近幷包圍穀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亢奮的表情,融化了他們長久以來鐵板一樣的臉。戰馬感受到了騎手情緒上的變化,這些久經訓練的牲畜大口的吸着寒冷的空氣,在胸膛裡轉化成衝動的力量,然後通過碩大的鼻孔噴射出來。
遠遠看去,這些軍法處的軍官們就好像從霧氣中突然鑽出來的戰爭機器,每個人都握緊了手裡武器,幾個魔法師掏出魔杖開始吟唱起灰色的咒語,大量的魔法元素凝聚起來,氤氳的好似天空中淡薄的晚霞。
“我們要活捉這個間諜,我們需要他的供詞,只要有任何遲疑都不要使用魔法攻擊!”克林姆看着那些逐漸凝聚起來的火元素,這種惡劣天氣對火元素凝聚有很大的干擾,滴水成冰的環境讓這些攻擊大打折扣。
“封住他有可能逃亡的路線,威嚇要多於殺戮!”他厲聲囑咐那幾個魔法師,將手裡僅有的權利毫不吝嗇的使用出去。
聽到他的命令,那幾個魔法師悻悻的放緩吟唱的速度,開始緩緩減速並且散開堵住有可能逃跑的路線。
狂亂的馬蹄聲驚醒了村莊的寧靜,人們不再裝聾作啞透過自家的門縫看着這羣呼嘯而過的騎兵。克林姆在距離穀倉三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等到其餘人各就各位之後。他下馬抽搐腰間的長劍,隨後兩面盾牌護在了他的前面。
不管這些臨時劃分的屬下多麼不滿,卻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出一點差錯。如果任務失敗他們沒有抓到間諜桑德拉?羅伯,這個錯誤就一定會歸咎於他們。
在距離穀倉還有三十多米的時候,克林姆從戰馬的背上跳了下來,厚厚的積雪被他踩得雪片四濺,隨着他沉重的腳步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出了這些殺氣騰騰的軍官和戰馬粗壯的呼吸,這座穀倉沉默的好像墳墓一般。
“大家注意!”
到了這裡就沒有必要隱藏行跡,克林姆大聲吼道。一方面給己方壯膽,另一方面告訴桑德拉?羅伯‘你已經被包圍了!’
他屏住呼吸,身後的軍官們警覺的握緊手裡的武器,盔甲摩擦出發乾澀的聲音,在寂靜的冬日裡格外刺耳。
但是穀倉依舊沉默,只有門板上黑漆漆的破洞死死的盯着他們,就好像一個沒牙的老頭在嘲笑這些過於小心的軍官。
走在最前面的傢伙一腳蹬開了大門,憋了一夜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大門發出恐怖的吼叫,門框猛的一跳。連帶着門軸。這大門被粗暴的踹成兩截轟然倒下。
扛着盾牌的軍官一個閃身翻滾就進入了穀倉。隨後朝着後面發出警告,“沒有人!”
克林姆舉着長劍進入穀草,入眼就是幾堆高高的麥秸,到處都是散亂的農具和嗆人的灰塵。他朝着麥秸堆走了過去。這是整間穀倉裡最多的東西。其高度足以隱藏一個成年男人。幾名軍官挺着長槍從後面走上去。端起槍桿朝着麥秸堆捅過去。
接連十幾下密集的攻擊。將麥秸堆捅出大大小小的窟窿,但是卻沒有任何血跡出現,甚至連其他聲音都沒有。
這裡面什麼人都沒有!
這是在浪費時間!
整個隊伍突然沮喪起來。士氣迅速下滑,有幾個出名的刺兒頭居然開始了大聲的抱怨。
“我早知道這是白費力氣,桑德拉?羅伯怎麼會那麼傻將線索留在壁爐裡。”
“那些灰燼只不過是掩人耳目,迷惑某個蠢貨的道具!”
“該死的,我現在感到又困又累,渾身冷的要命。現在誰能給我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我就會向他敬禮!”
克林姆突然憤怒起來,他竟然連一碗肉湯都不如,媽的,他狠狠的咒罵了一句。從口袋裡掏出水晶瓶子,從裡面到處幾片灰色的顆粒,一把塞進了嘴巴里用牙齒惡狠狠的嚼碎,好像在桑德拉?羅伯身上咬下了一塊肉,牙齒髮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抿着嘴巴,藥力很快的發散出來,渾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胸膛裡的怒火更加旺盛,但是大腦卻格外的冷靜。克林姆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的走到了穀倉外面。
“他或許變成了一隻鳥兒,撲扇着翅膀從咱們頭頂飛過。克林姆,你應該跟那個傻子談談,用他的弓箭將飛過這片天空的鳥兒全部射殺,這樣我們就能抓到桑德拉?羅伯,然後你就可以拿着鳥兒的屍體去跟布朗德大人邀功!”
這些話說完之後,所有的人都配合的發出笑聲。克林姆知道此時他的權威受到了質疑,這些傢伙已經開始準備構陷自己,無非是向布朗德大人彙報自己的無能和愚蠢,將桑德拉?羅伯逃跑的事情一股腦推卸在自己身上。
這些伎倆雖然不入流,但是卻很管用!
亂糟糟的笑聲就是證據,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對克林姆已經開始了質疑,並且挑釁他的權威。
這些人很多都質疑布朗德大人的決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布朗德大人會將臨時指揮權賦予克林姆,這些人不敢對布朗德大人說三道四,卻不斷醞釀着對克林姆的不滿情緒。
這些怨恨的情緒只要利用得當就能做一篇大文章!
克林姆冷冷笑了幾聲,將衆人譏諷的笑聲拋在了腦後,他彎下腰撥開厚厚的積雪。突然他暢快的笑了起來,在積雪下面有着幾行淺淺的腳印,雖然淡的已經看不清楚。卻表明有人曾經來過穀倉,繼而又離開了。
僞裝的手法很粗糙,充分利用了積雪造成的視覺誤差,稍微不注意就會遺漏這些明顯的線索,尤其是最後兩行腳印,亂糟糟的十分慌亂!
克林姆脫下了自己的斗篷,將領口撕開。開始朝着一望無際的雪原裡狂奔,其餘人愕然的停住大笑,兩個扛着盾牌的軍官猶豫了一下,跟在克林姆的身後跑去。
他們可不敢放任這個臨時指揮官像個沒頭蒼蠅般亂跑,萬一出什麼事他們可擔待不起!如果出什麼意外,足足有十幾條軍法適用於失陷長官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