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衆人眼前出現了一個極其粗壯的根系,目測過去至少十人合抱。直徑大概十米左右,就像一堵牆擋在一干篩選者面前。
這樹根的瘤狀板結更加嚴重,而且橫生着大量的分支,鑽進周圍的泥土中。交錯的細枝末節呈現土灰色,看上去充滿了凝重的色彩。仰頭看去只能看到頂部是潮溼的泥土,宛如凸起噴張的靜脈血管,疙疙瘩瘩的將整個空間遮蔽。
衆人心裡卻是另一種想法,王虎暗罵一聲“我靠!”那棵樹的根系竟然在這裡,瓦洛蘭大陸真是無奇不有,難道這棵樹竟然豎躺在泥土中,然後再數百米開外冒出頭來的嗎?要知道他們此時所處的位置已經穿過紅丘,到達山牆的下面。
也就意味着他們頭頂上是數萬噸的巨石,斷無其他路徑而言,除非這粗大的根部鑽透了山牆。但這是不可能的,否則約德爾人學院中央的那棵茂密的巨樹就無法解釋了。
雖然眼前被樹根蔓延出來的根系塞的慢慢的,遮天蔽日的填塞了整個視野。無論是奧特還是王虎臉色明顯輕鬆了下來,因爲地面上再次出現了一層不同尋常的水漬。
這水漬跟周圍的水流明顯不同,既不流動也不浮沉,就像在水裡浸泡着的透明塑料袋。靜靜的飄在水面上,王虎走過去用手試了試,發現裡面全是尚未融化完畢的冰渣。這就說明多芬剛剛通過不久,按照這個溫度下冰層的融化速度。
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鐘!
奧特和朵拉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立刻對着其他人說道,“大家趕緊找找,這裡絕對有條路可以通過!”
根系實在太多,以至於給人一種打結的毛線團的感覺。
王虎自然不會落後於人,他站在那裡沒有動彈,反而跟奧特面面相對。兩人也不說話就這樣相互看着對方,臉上面無表情連眼神都定格了。
其餘人相互戒備又互相合作,一方面集合大家的力量在密集的根系中尋找通路,另一方面防備對方突然出手。有太多的例子,越是在最後的關頭。篩選者越容易發生內亂。
那些根系也不簡單。不僅有着大量的空隙,而且數量頗多。裡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即便動用了強光手電和照明星光棒也無法看的遠,空隙裡縱橫交錯的連光線都無法反射。而篩選者的眼睛還沒牛逼到會讓視線拐彎的程度。
搜索的同時。他們還在根系中發現大量的骸骨。不僅有約德爾人。還有人類夾雜着一些野獸碎裂的骨頭和大量的毛髮。很顯然這裡這棵樹曾經用屍體作爲花肥了。這也說明了黑默丁格和他的追隨者也並不是那麼醉心於符文和魔法的研究。
這些屍體大部分都是中毒而死,全身的骨骼完好,只在頸骨或者脊椎骨上發現細小的針孔。看來全部死於吹箭槍之下。這分明是主艦斥候隊和麥格林突擊隊退役軍人的手筆。
十幾分鍾後,警長突然怪叫一聲。這傢伙幸運的發現了通道,在一根倒伏在泥土中的根系下面發現了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狗洞!”
如果仔細看的話,根系上細小的絨毛有着大量折斷的痕跡,在周圍還有衣物擦過的劃痕。儘管通過的人小心的消除了痕跡,爲了做到這一點甚至倒退着進入。但是隨着手電和照明星光棒湊過來,強烈的光芒下兩個前後交錯的膝蓋印痕暴露在衆人眼中!
儘管着兩個印痕只有半個,而且極爲模糊。但是那半月形的樣子分明就是人類的膝蓋,總不會是約德爾人的腳爪子吧。
王虎突然擡了擡眉毛,手腕一翻就從個人空間掏出一瓶農夫山泉。捏碎蓋子時候澆在那根倒伏的根系上。奧特雖然有些奇怪,卻沒有出聲。
倒是一邊的海森堡不陰不陽的說道,“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着澆水,難道你想讓它開花不成。”
這傢伙一張冷臉,即便開口說話麪皮抖也不抖。聲調更是詭異的呈現一條直線,連半點起伏都沒有。
聽上去令人格外的不舒服,好像一根筷子在耳朵裡進進出出。這可不是挖耳勺摳耳垢的爽快,而是讓人聽上一耳朵就像狠抽丫的。
斯芬克斯頓時就不樂意了,俏臉垮了下來整要反脣相譏,卻被眼角的熒光吸引,不由“咦”道,“這是什麼?”
她突然轉移了話題,讓準備接招的海森堡有種一拳砸在棉花的上空力感。臉皮罕見的抖了抖順着話音看過去。
被水沖掉泥土的根系露出一段光滑的木質紋理,表面好像被鏟子或者刨刀切割過。四周切口非常規律,而且被砂紙打磨的非常光滑。露出琥珀色的咖黃色,上面的凹槽裡被種植着少量的熒光苔蘚。
上面書寫着衆人熟悉的約德爾人文字:
符文之子,魔法之王。
約德爾人的語言是瓦洛蘭大陸最晦澀的語言,在書寫上,約德爾人以神秘的記號寫成,類似人類語言,卻以三組字根組成:kh-z-d、b-n-d、z-g-l。
他們的語系形成已經不可靠,但是根據伯納姆.達克威爾所言。這是由古代變形種的吼叫,吶喊和竊竊私語而形成的。所以跟人類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一些戰鬥的吶喊號令外,約德爾人的語言文字僅在他們自己族羣之間流傳。
直到人類城邦大規模的排斥約德爾人,將他們屠殺或者驅趕到黑貂山脈南麓的“保留地”之後,約德爾人才想要積極的融入人類社會中。
“看樣子約德爾人也有自己的野心,黑默丁格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爲了符文和魔法而獻身。這傢伙極力混入皮爾特沃夫一定在策劃着什麼,否則也不會這麼小心翼翼的將野心藏在這裡!”朵拉帶着一種猜測的語氣說道。
奧特猛的轉過身。對着團隊中的其他人吼叫道,“看吧,我就說黑默丁格藏在這裡的東西絕對不簡單,他一定是戰爭學院的幕後策劃人!這傢伙的野心就是要顛覆瓦洛蘭大陸上所有城邦的統治。什麼光盾家族,什麼半神伯納姆,什麼自由議會!統統都會被這個陰謀所籠罩,我有種預感——這纔是黃金劇情的最終謎底!現在大家已經繞過了繁雜的中間環節,咱們已經接近最豐富的寶庫!想想那些按部就班的蠢貨,等他們辛苦來到這裡就會發現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王虎冷眼旁觀,發現法奧特的眼眶發紅。眼白裡的血絲爆綻赤紅。吼完這幾句才漸漸恢復過來。鐵灰色的眸子裡迅速變得冷酷起來。同時恢復了那種淡漠的感覺。
奧特這傢伙的性格能屈能伸,說白了就是一個字“忍!”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強自出頭。這樣的人固然能夠比別人活的長,卻因爲少了亡命一搏的精氣神實力增長緩慢。反觀王虎,那次不是在生死一線間跳舞。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王虎都能在最後的關頭爆發。手裡的牌越來越多。越戰越強。
這就好比自然挺和吃威哥的關係,前者能夠細水長流卻不能讓妞爽到底,後者則能……你懂得。五連發都不是問題。
接着奧特轉身對着王虎說道,“現在還是你們打頭陣,趕緊進去看看!”
這命令的語氣讓斯芬克斯等人相當惱火,但是王虎卻聳肩表示無所謂。這時候的奧特就跟打了雞血的瘋狗,隱忍過久也能把人給逼瘋了。尤其是趁着王虎跟喬納森對戰的時候,撿了喬納森的人頭,這種行爲對篩選者來說很正常。但是奧特卻感覺自己永遠在王虎面前擡不起頭,這次被他抓住機會自然要硬氣一點。
誰讓人家手裡有小龍呢。
這張王牌足以兌掉王虎團隊中任意兩人。
王虎微不可查的低嘆一口氣,黑曜石護盾瞬間激活。整個人變得極其魁梧,他彎腰鑽進樹洞中,猶如壓路機般將橫生的雜亂根系碾壓的噼裡啪啦。這些根鬚極其潮溼,從裡到外又脆又嫩,王虎經過之後生生將樹洞擴大了兩圈不止。
奧特眼中的興奮和狂熱再次涌起,他冷冷的掃了一眼。然後再手槍和司諾德通過之後,竟然出聲說道,“慢!海森堡你先進去!”
斯芬克斯怒視一眼,然後抱臂冷笑幾聲。奧特這傢伙真是猥瑣的夠可以了,那點心思斯芬克斯一眼就看穿了。這貨就是怕自己這幫人進去動什麼手腳,故意讓海森堡加塞。
王虎鑽進去以後,就發現了樹洞有些不同,那些根系並非自然生長的而是根據某種規律搭建出一條通道,而且在大量的根系上猶如外面一樣。被剷掉了樹皮,種植了少量的熒光苔蘚。他心裡不由讚美超頻主神,幸虧有語言插件這東西,否則自己根本就看不懂那些約德爾文字。
他眼睛微微眯起,讓瞳孔緊縮更加適應樹洞裡的黑暗,同時卻將那些文字牢記在心裡。臉上泛出一絲詭譎的冷笑,然後用肩膀和手將那些帶有文字的根系折斷。最後將它們狠狠的攥進泥土中,在用膝蓋狠狠壓上。
按照他現在的力量,即便是鋼鐵也會被碾成粉末。更別說這種植物了,恐怕到了隨後變成跟泥巴一樣的碎末。
而奧特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那些文字說了些什麼!
不過他心裡卻涌起一些其他想法,立刻就反問自己。爲什麼奧特要讓自己探路?之前的巫師蠶蛾是認爲孵化的,那麼樹人?難道前面的人真的是多芬嗎?
奧特一路上表現的太正常了,特別符合他那種極度隱忍的性格。但是這種正常就意味這不正常,加之剛纔奧特突然反常的狂吼。重重謎團都說明這傢伙很可能知道樹洞下面並非之後薩拉斯共鳴水晶,那麼樹洞的盡頭會有什麼?
危險?
亦或者巨大的財富?
眼下讓自己去探路,就很能說明問題。如果沒有危險的話。奧特爲什麼不自己先走?
王虎如是這樣反問自己,很快就得出了其中的答案。
前面一定有危險的東西存在,而且搞不好是極端的危險!
但是問題隨即就出來了,他身後緊緊跟着手槍和司諾德。至於斯芬克斯則跟在海森堡後面,這樣就讓他動起手腳來格外費勁!
想到這裡,王虎不由緊握脖子上的吊墜,而樹洞即將爬到了盡頭!
就在距離洞口還有一米的時候,王虎單膝跪地身體蜷縮起來。然後腰部會同雙腿猛的發力,魁梧的身體瞬間就站了起來。那些根系瘋狂的噼裡啪啦起來,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猛烈折斷的聲音。
就在這一瞬間。王虎迅速彎腰緊接着貼地朝前滾去。在明明沒有遭受攻擊的情況下翻轉刀柄對準自己的胸膛就是一個戳刺,接着橫拉刀刃。將胸前覆蓋的黑曜石護盾和骨鎧劃開一條碎裂的破口,順道將胸肌劃開。
一股血頓時飈濺出來,慘叫一聲滾到一旁昏死過去。
跟在後面的手槍馬上扣動扳機。王虎的一番動作已經爲他打開了射界。禿鷲來複槍噴出的火舌將手槍驚愕的臉映襯的無比清晰。他看着空無一人的前方。心裡一緊。嘴巴卻喊出一句狂吼。“頭兒!”
心裡卻補上一句,這是在搞什麼鬼?
手槍這個人幾乎沒什麼優點,技能也非強悍。但是卻知道緊抱着王虎的大腿。知道自己後面就是手槍的時候,王虎就做出以上的決定。
他沒有在通訊頻道里說明,就是怕奧特他們監聽到頻道里的通訊過程。好在他賭對了,儘管手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是配合的卻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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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頭兒~”叫的極其響亮,其中包含了驚愕,詫異,關切,難以置信等等情緒,將一個狗腿演繹的非比尋常。讓王虎都忍不住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同時暗暗得意:不虧是老子的戰友,言傳身教拿個金馬影帝還是可以的!
有手槍這麼鋪墊,跟在後面的司諾德自然着急起來,倒不是王虎有意要瞞着他。而是這個搞情報出身的宅男整天跟數據打交道,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弄虛作假實在不適合他,只怕被奧特一眼就看穿了。
“手槍,怎麼了?前面發生了什麼事?老大怎麼了?”
“別急,他孃的!頭兒遭到襲擊了!”手槍扭頭說道,“要知道也得等老子先出去啊。”
跟在後面的海森堡也憋不住了,疊聲催促。
三分鐘以後,等奧特最後一個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斯芬克斯正抱着王虎的腦袋緊張的施救,而王虎胸前的血液幾乎像是噴泉一樣,在地上聚氣一灘血泊。而地面上則是被子彈打過的坑坑窪窪,悽慘的好像月球的表面。
他急切的走了幾步,分開人羣看着前方。卻見五十米處林立着大量的鐵欄杆,而裡面則是一團團黑漆漆的身影。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躲在鐵欄杆的後面,不過通道里卻空無一人。他沒有半點要看看王虎的意思,確定前面似乎沒有危險的時候,便帶着凱爾特人團隊所有人朝前走去。
只有朵拉稍微問了一句,“還活着嗎?”
說出來的強調竟然比海森堡還要森冷,而海森堡似乎早就習慣了,“重傷!”
朵拉咯咯一笑,聲音裡說不出的歡欣。聽上去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她再次開口說道,“那傢伙沒什麼用了,拖上他。如果有人不樂意的話,你就幹掉他!”
說完用手指點點德萊尼和阿爾伯特,“你們一起過去,沒了tank剩下的人就是一堆臭狗屎!”
這女人前後變化劇烈,從一個嬌小的帶着悲憫的聖光系法師,變成一個冷豔酷語的巫婆。前後反差之大讓人不由懷疑,朵拉是不是被人給掉包了,亦或者有個雙胞胎一直藏在暗處找到了機會混入了凱爾特人中間。
但是海森堡的平靜又告訴衆人,朵拉的變化很正常。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在僞裝!
斯芬克斯猛的回頭,看着朵拉兩排銀牙一咬就要罵出來。這個時候就聽到手槍怪叫一聲,“美女,你的手藝怎麼越來越潮,縫合的針腳都歪了。頭兒的傷口又撕裂了,這可怎麼辦!”
說着手槍對着朵拉齜牙一笑,訕訕說道,“能不能讓我打個繃帶止血?”
海森堡走過來冷聲道,“不行!”
斯芬克斯手裡的魔女之刃馬上彈出來,隨即一愣。接着便垂下了頭,好像認命了一般不再說話,臉上的憤恨卻越來越濃郁。她心裡此時卻在暗自狂罵,一隻手敲敲伸到王虎腰間用指甲狠狠一掐!
不解恨的又扭了一圈,不過這動作被司諾德給擋住了,所以海森堡並沒有發現。
本來海森堡準備拽着王虎的腳跟拖走他的時候,卻停下了動作。對着怒目而視的斯芬克斯冷冷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手槍和司諾德同時嘆了一口氣,兩人扛着王虎身邊跟着斯芬克斯朝前走去。
就在即將靠近鐵欄杆的時候,他們發現那裡面竟然關着一羣人!
而斯芬克斯就發現了一個熟人,她不由自主的驚聲說道,“是你?”
被認出來的那人立刻叫道,“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