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面後,文素第一時間打量了一下這張捆縛住白晶晶的鎖妖大陣,寥寥幾眼便看了個清楚明白。
任何陣法都是由簡至繁的演化過程,越複雜繁重的陣法,越難破解,通常也就越高級,陣法能發揮多少作用,一方面和陣法的等級高低有關,一方面也和佈陣者得能力大小以及佈陣用的法器珍稀度有關。
可捆縛白晶晶的鎖妖陣,可以說是最基礎的陣法,按理說這種等級的陣法,以白晶晶的能力,不可能被壓制的死死的,再加上曲清悠也透露過,孫崇的除妖能力一般,顯然和這個也沒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兒,文素直接把目光落在了八個方位上那黝黑無比的石頭上。
“素素,怎麼樣了?”
曲清染很是擔憂的望着陣中臉色蒼白的白晶晶,其實她現在真的很想打死孫崇這個渣男,可是他護着董燕兒的模樣卻又半分不摻假,一時間氣憤難當的曲清染只能咬牙切齒的看着他。
察覺到佈陣用的黝黑石頭有些莫名危險,文素沒有輕易去嘗試解除這個鎖妖陣,她皺着秀眉,直接用手去觸碰形成鎖妖陣的光線。
當細膩的手指剛剛觸上那黑色的光線時,只聽得“嗤啦”一聲,細膩的指尖上都冒出了縷縷白煙,彷彿燒紅的鐵塊落入冷水中,驚得曲清染當場就跳了起來。
不等她衝過去查看閨蜜的傷勢,已經有另一個人比她更快得捉住了文素的手,用力將她一拽,就把整個人拽得轉過身去,同時到來的,還有那陌生又焦急的訓斥,明明是同一個聲音,可是這會兒卻明顯少了幾許仙氣,多了幾絲人情味兒。
荀翊一邊把人拽過身前,甚至來不及去看一看傷口當即就叱罵道:“你在做什麼?腦子被門夾過了嗎?晁悅掌門什麼時候教過你直接去觸碰那些危險的法器了?你居然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原本張口想要解釋的文素被這麼劈頭蓋臉的一記訓斥給懵得整個人都傻了。
自打她開始修行,兢兢業業,刻苦努力,又有師叔的身份擺在那裡,除了晁悅會在教導時把她罵的找不到北以外,還真的從來沒有誰敢這麼大聲,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
原本還想用師叔身份頂回去的她,在望間荀翊那雙滿是憂心的眸子後,那些在喉嚨裡打轉的倔強話語瞬間就湮滅的乾乾淨淨,滿腦子只剩下他那雙盛滿擔憂難過的雙眼,似乎能把她重重包裹起來。
荀翊把人訓完了才覺得不妥,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低頭看了眼緊握着的芊芊玉指,指腹處柔嫩光滑,一如初見。
他稍稍一愣,一抹淡淡的紅暈從他的臉頰上蔓延開來,果真是急昏了頭了,以她的本事,又怎麼可能真的毫無準備就亂來呢?
見荀翊白玉似的面容上飄了一層粉,似乎是尷尬到要滴汗的表情,文素在心中暗暗一樂,她還真的從未見過他這樣氣急敗壞的模樣。
此時一抹突兀的驚歎聲從旁邊傳來,二人餘光一瞟,原來是大部隊已經前後腳追來了現場。
文素趕緊攫住了自己的心神,她神色如常的從荀翊的懷裡收回了手,像是沒有看見美少年那張尷尬到失語的表情,只有對方急急轉過身的模樣才能略窺一二他的狼狽。
她指着鎖妖大陣所用的黝黑石塊,說道:“這個石頭有些古怪,而且厲害的緊,你們全都不要亂碰,免得連骨血都給化個乾淨。”
果不其然,這等分量的話一說出口,前一秒鐘還在緊張擔憂的氣氛瞬間全部垮掉。曲清染戾氣十足的望向佈陣的孫崇,連文素都難對付的法器,可見白晶晶遭受了多大的罪過。
還不等文素向他詢問出關於這個黝黑石塊的來歷,隨後趕來的柏未央已經是驚呼了一聲。
“這不是那日夜襲玄門的蜘蛛精麼?”
此話一出,白晶晶還沒來得及開始辯解什麼,第一道罪過已經打上了標籤。
文素當即翻了個白眼,她不就是想轉移下大家的注意目標麼?怎麼就這麼艱難呢?而且她的問題也很重要的好不好?一個本領不算太高的玄門弟子哪裡來的這麼厲害的法器?偏偏這麼巧就用在了白晶晶身上,整件事情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的好嘛?
只可惜白晶晶這個人的目標實在太大個,搞得每個趕到現場的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此時的劇情就像是按了快進一般,發展迅捷得令人措手不及,就在柏未央驚訝之餘,卿子燁和曲清悠也趕到了現場,聽見了柏未央的話後,二人第一時間便落在鎖妖陣陣外,看了一眼白晶晶的容貌,也是立即就認出了她。
曲清悠頓時露出一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欣慰表情,就連卿子燁也向孫崇投去了欣賞的目光,包括柏未央在內的這三個人,似乎都下意識的忽略掉了文素剛剛提出的疑點,或許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並不值得關注。
原本空曠的山澗迎來了這麼多個年頭裡最熱鬧的一天。
白晶晶幾乎要跪伏在地上,她緊咬着下脣已經破裂,血跡滴落在嫁衣上,那種痛楚似有實質性一般,感染得文素和曲清染也皺眉不已。
哪怕她現在痛得說不出話來,她還是在用眼神示意着曲清染和文素,不要在這個時候和她過於接近,畢竟在場的六個崑崙八派弟子,直接就有三個人和她立場敵對,根本沒有情面可講。
一想到明明自身難保,卻還在爲她們擔憂的白晶晶,曲清染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不同於剛剛只有幾個人的情況,如今全員到齊,這畫面真是令人難爲到了極點。
文素死死拽住了曲清染的手,儘管她也很擔心白晶晶的狀況,可是現在這個場面着實不太好辦,一邊是有着個人苦衷卻也實打實做過錯事的好友;一邊是義正言辭,佔着道理卻又不明真相的同門。
不論曲清染怎麼做,她都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解決。立場的敵對已經是她們最難跨過的一個障礙,可是真的就要眼睜睜看着白晶晶這樣無休無止的受苦麼?
就在文素二人進退兩難的時刻,那頭的董燕兒終是忍不住的拉了拉曲清悠的袖子,二人也不知竊竊私語了什麼,只見曲清悠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直接演變成憤慨的神色,她隨後又想起了什麼,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曲清悠走到孫崇的身邊,像是拜託了什麼,只見孫崇幾不可見的猶豫了下,便微微點了下頭,閉上眼睛在那低聲默唸着什麼,而隨着他低低的聲音呢喃,原本壓制着白晶晶的鎖妖陣開始閃耀起黑色的光芒來。
愈發亮眼的光線像是加大了咒術的力量,陣眼中心的白晶晶頓時淒厲的慘叫出聲,就連原本被紅色嫁衣給掩蓋住的些許鮮血也猶如被人狠狠割了一刀子,濃郁的血腥味瀰漫開來,白晶晶也終於口吐鮮血,直接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她額頭青筋炸起,手指甲也逐漸變成黑色,那猙獰的神色和越發青白的膚色明白得昭示着她可能要現出原形了。
文素感受到手中越發大力的掙脫,就明白曲清染是沒辦法再忍下去了,而且就眼前的形勢來看,也容不得她們在猶豫。她的目光迅速的一掃,直接就望見了站在曲清悠身側的孫崇,顯然他被曲清染那一道劍風給甩出了內傷,如今正讓董燕兒一邊扶着,一邊唸咒。
也幾乎是同時,曲家姐妹的眼神不出意外的對上了,兩邊都用一種“果然是你”的目光看着對方。
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再也沒法兒阻止,文素索性就放開了手,她摸了摸符籙冊裡的高級符紙,開始琢磨着要怎麼協助曲清染把白晶晶從這個陣法里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