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曲清悠再一次被文素成功的被堵了回去,堵得她那叫一個心塞,而爲了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她還只能默默咬着牙,將這份屈辱給嚥進了肚子裡。
曲清悠低下頭去,一副被人訓斥後聾拉着腦袋的可憐模樣,任哪個不知情的見了,都定然會以爲這個姑娘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只有文素知道,這小心眼兒的原女主姑娘,這會兒指不定在心裡把她給罵成什麼模樣了。
不過曲清悠的心情又與她何干呢?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給曲清染先洗白。
於是她一邊抱臂踱着步子,一邊慢條斯理的認真說道:“沒錯,你們經歷的那些都是真實的事情,但我就想問問你們,你們所知道的這些,就一定是真相了嗎?”
她的話擲地有聲,而且明顯就是內有隱情的意思。
對面的三人立刻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卿子燁和柏未央是略帶欣喜的放鬆,曲清悠則是帶了一絲絲慌亂的不可置信。
或許在她看來,明明都已經是鐵證如山的事實了,文素竟然還要爲曲清染“睜眼說瞎話”的去混淆是非。
文素沒有理會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所謂的那些‘真相’,我聽了大半天的功夫,就沒聽到你們當中有哪個人是自己親眼所見的,從頭至尾都是道聽途說,聽這個人說,聽那個人講,你們可有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過?可有問過我們這些當事人?都沒有對麼?所以你們憑什麼就認定了那些妖族人說的纔是事實真相呢?”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事實上我本來也挺疑惑的,因爲小染被妖族綁架之後的很多事情都不太符合常理,處處給我一種難以理解的違和感。在沒遇到你們之前,我一直沒有想明白他們這樣做的原因,可現在在見到你們之後,我想我已經懂了,這大概就是他們大費周折之後想要達成的目的。”
是的,這個幕後操縱者搞出這麼多的花樣來,又是綁架,又是交易,又是對敵人百般體貼,又是爲其鬧得滿城風雨……
這一切一切的不同尋常,對方有沒有更深一層的目的文素暫時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他已經成功的做到了——
那就是讓她們這個小隊裡的七個人相互之間的信任開始土崩瓦解,其他人暫且不說,尤其是曲家姐妹之間,這個命定的女主和女配之間,終於按着劇情的軌跡,走向了分崩離析,她們會一直這樣相互防備,仇視,懷疑,直到不共戴天的那一刻!!
對於文素的未盡之語,荀翊和寂殊寒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去,荀翊當場就翻了好大一個白眼,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簡直是糟糕透頂了。
當然這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最最讓人心煩意亂的,就是這個幕後主使,也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妖界之主殷祁,竟然真的爲了他們幾個不值一提的小卒子鋪了這麼大個局,他圖的究竟是什麼?是某個東西?還是某個……人?
連荀翊這麼一個不算知道全部內幕的人都這樣想了,就更別提知道更多事實內幕的寂殊寒,那一張絕色傾城的俊臉上,複雜的表情簡直是多姿多彩,跟調色盤一樣的精彩絕倫。
曲清悠已經把曲清染當成了死敵,文素也沒打算和她多說什麼,而就在她準備和卿子燁以及柏未央解釋清楚前因後果的時候,半途又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來,完美的打斷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
事實證明,很多解釋和真相只有在後續事件發生之前說了纔有效,一旦錯失了良機,即使事後說的再完整無缺,也修復不了當時已經崩壞到岌岌可危的信任之橋。
“寂!殊!寒!”
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幾乎是振聾發聵一般的嘶吼之聲,來者用上了丹田和妖力發音,以致於每一個字都猶如千鈞重,可見其人的修爲武學之高深,不過三個字就帶着驚天地泣鬼神的效果響徹在耳旁,震驚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文素太熟悉這個聲音了,在盼春樓裡,可不就這個聲音的主人,把她和荀翊逼得那麼狼狽,雖然過程非常美好,可是這個始作俑者依舊給她脆弱的心臟造成了大面積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下意識得回頭看去,密密麻麻的妖兵大軍扣關壓境似的像她們涌來,銀色的盔甲反射着引路妖火的光芒,投射出一片黑和一片白兩種極端的色彩,遠遠看去,整個畫面猶如鬼兵借道,帶着陰氣森森的詭譎和驚悚。
螭離帶頭衝在最前方,頭盔下的面龐也被光影籠罩着,一半黑一半白,表情兇狠,幾乎可以用扭曲二字來形容,如此猙獰的神色,生生破壞了他原本五官的美好形狀,把一個儒雅的美青年瞬間變成了一隻東海夜叉。
文素會這麼形容可真是一點沒誇張,因爲螭離確實被氣得火冒三丈,他封鎖城門大肆搜捕,攪得全城人仰馬翻不說,他自己也得罪了不少同僚,他都可以想象得到那羣人會在殷祁面前如何編排他了。
可就是這樣鬧得天翻地覆,他卻依然一個歹人都沒有抓到,不但弄丟了殷祁重點要他關照的美人,甚至還弄丟了寂殊寒的下落。
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
最後他還是聽了一個私兵的建議,又大出血的去賄賂了一把融嶽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融扒皮,纔在對方的“幫助”下,得知了寂殊寒的妖氣所在。
結果當然是令他震怒不已的——
他在城裡得罪人,寂殊寒那個混蛋野種早就跑出城外等着偷渡了!
螭離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帶齊了兵馬就往城外跑,直奔映雪山而去,這回,他非把這羣害他完不成任務的賤人給剝皮抽筋不可!
大批的妖兵涌來,衆人的危機意識立刻拉響了警報,曲清悠當即建議道:“他們要追來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現在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明顯沒有把曲清染算在內,也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
文素皺了皺眉,正準備開口,一直躲在她身後維持着低調的狀態的寂殊寒轉身朝着螭離的方向迎面走去,那施施然的腳步,給人一種從容赴死般的架勢,直接嚇得文素心口一跳,慌忙衝着他大喊了一聲:“寂殊寒你要幹什麼?!還不趕緊回來!”
她剛喊完,站在她身旁的荀翊已經拉過她的手,目不斜視的就往山上竄,邊走,邊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不用擔心他!跟我來,先去接清染師姐,她現在就在山莊裡。”
荀翊拉着文素扭頭就跑,半點沒有和其他人解釋的意思。
文素倒是聽明白了,敢情她在前頭和人嘴炮的不亦樂乎的時候,這兩人就躲在她身後暗搓搓的在琢磨着這些事情呢?
兩個人默契的往山上奔走,既然寂殊寒敢這樣交代荀翊,肯定有什麼後招準備着,作爲本故事的男主角,文素對他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誰家男主還沒個光環了不是?
看着對面的三個人,兩個往山上跑,一個衝着敵人的方向而去,沒有一個人跟他說一聲,哪怕是解釋一句似乎都懶得的樣子。
卿子燁站在原地皺了皺眉,這種隱隱被人排斥的感覺着實不太舒坦,就彷彿有多不信任他似的,他親自帶下山的隊伍,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呢?
一旁的曲清悠急得直想跺腳,她不能理解爲什麼都已經是兵臨城下,火燒眉毛的境地了,其他人似乎都完全不知道着急的樣子,她有心想提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現在不僅柏未央沒動,卿子燁更是石化一樣的站在原地,這兩人彷彿入定了一般,半點沒有邁步子的慾望。
她急在心裡,卻又不敢張口催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妖兵向他們的方向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