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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三生石下見舊人

第六百六十三章:三生石下見舊人

原本一開始就只有曲清悠三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敏銳如柏未央,在看見文素幾人不約而同的發白的臉色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瞬間也變得氣息有些不穩了起來。

曲清悠只看見柏未央在卿子燁的手心裡寫了一個什麼字,穩重鎮定如卿子燁這樣的人,一時間竟也身形微微晃了晃,他攥緊了掌心,狠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後,他一向平靜甚至可以說冷漠的臉,再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爲“疼惜”的表情。

曲清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她的心臟一鼓一鼓的膨脹着,痛徹心扉,滔天的醋意幾乎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讓她明明看到這種“疼惜”中包含了更多額外的情感,諸如歉疚,諸如後悔,諸如懊惱……可惜她都一一忽略了,她只注意到卿子燁看着曲清染的眼神越來越憐惜,是那種把所有的情感糅合在一起後,變成了一種想要補償對方的心情。

如利刃般的視線狠狠紮在了曲清染的後背上,充滿了猙獰和狠毒,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曲清染這會兒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惜現在曲清染滿心滿眼的都是三生石的事情,也就忽略了此刻幾乎被刺激到幾欲發瘋的曲清悠。

走在最前面的崔珏驀地停住了腳步,他側過身子看向衆人,伸手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塊漂浮的巨石。

“那裡就是三生石了,本官就在這裡等着諸位,請吧。”

文素擡眸望去,這座三生石臺比她想象中還要平平無奇的很,偌大的空地上用各種不規則的灰白色石塊擺出一個陣法似的圖案,看起來相當的粗糙,正中心是一塊圓形的高臺,粗略估計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圓臺上有一塊浮空的巨石,同樣是灰白色的,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石頭周圍一圈圈纏繞着金色的文字,忽明忽暗,那是世間萬物生靈刻在其上的姓名。三生石整體看起來像是一個倒立過來的水滴,上寬下細,底部尖角的位置輕微的上下浮動着,始終和圓臺保持着一寸的距離。

卿子燁和柏未央遠遠的就停住了腳步,連帶着曲清悠也沒有湊過去,如果柏未央真的所料不錯,那他們三個的確是最沒有資格靠過去的人了,想到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悔恨交加的卿子燁連邁開步子的勇氣都沒有了。

文素牽着曲清染,一路走到了三生石的跟前,荀翊原本也想湊過去的,卻被寂殊寒拉扯住了胳膊,他回頭看去,寂殊寒正站在石頭堆成的圖案外面,長長的劉海遮掩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腳下好似生了根,一步都邁不動。

回想起那個混亂的雨夜,荀翊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跨進法陣當中的腳步,陪着寂殊寒一起站在了圈外。

那個雨夜幾乎要成了他們四個人的心魔,每每想起都是一陣沉默到幾欲窒息的心情,本以爲時間可以慢慢消磨掉這個回憶,然而現在他才發現,那不過是大家自欺欺人的掩藏罷了。

“這塊玉雖然看着平平無奇的,可是……握在手心裡好溫暖吶~越看越漂亮,素素你看,是不是?”

曲清染攤開了握着玉石的掌心,她低頭看着這塊只有指甲大小的白玉,眼中的溫柔幾乎要將人溺斃其中。

“……嗯,是啊。”

文素點了點頭,聽出來了曲清染的話裡有話,意有所指,其實不用她提醒她也能看得出來,這塊玉石真的很像,很像,很像那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的樸實無華、深沉內斂,叫人見之忘俗,難以割捨。

曲清染擡頭看了看懸浮的三生石,又低頭看了看手心裡的玉石,有些急迫的問:“閻王說,只要到三生石前就能看了,可是……可是我要怎麼看?”

她的眼中隱隱泛着淚光,連手也在微微的顫抖着,瞧着曲清染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文素心酸不已的扯着脣角微微笑了笑:“大概是……”

隨着掌心裡那塊玉石散發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文素那個“是”字的發音也戛然而止。

白色的玉和三生石交相輝映,在兩相光芒的重疊下,一個熟悉的人影漸漸浮現出來,無數星星點點的熒光匯聚在一起,逐漸凝結成那個人的模樣,從身形衣着到五官樣貌,都和那個人初見的時候一般無二。

文素連呼吸都開始顫抖了,口中的這個故人,眼前的這個故人,正是她們明明已經猜到卻始終不敢肯定的。

——許青讓!!!

男子一身普通的素色長衫,一頭青絲只用一枚碧玉簪簡單的挽起,溫和的五官只能算得上清秀俊逸,衣袂飄渺、霞姿月韻,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是光華內斂、從容淡雅。

他還是和原來的他一模一樣,似乎從未因生死的差別而改變過。

看着眼前的許青讓一如既往的溫和神色,若不是他周身都是泛着透明的光點,連文素都要有種“似是故人來”的錯覺了。

“撲通”一聲,她聽到聲音的同時也感受到被曲清染拉住的一邊胳膊猛地沉了下去,連帶着她也險些摔倒在地。

轉頭看去,曲清染已經淚流滿面的跪坐在地上,她癡癡的凝望着許青讓的身影,大大的杏眼中水霧迷濛,晶瑩的淚水跟斷了線的珍珠般一串串的滴落下來,很快濺溼了她身前的一片泥土。

剛剛還緊緊攥着文素的右手已經鬆了開來,曲清染伸長了胳膊,整個人顫抖的非常厲害。

許青讓這個名字就像是她心口深處的一道傷疤,碰一碰都會流血,她一直不敢去回想這個名字,如今再度看到曾經深愛之人的模樣,哪怕只是幻影,也叫她難以抑制的激動起來。曲清染不停抖動的紅脣彷彿已經失去了語言中樞系統,只能不斷呢喃着“青讓”二字,一步一步膝行着靠近許青讓的幻影前。

看着曲清染跪在了“許青讓”的跟前,顫抖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襬,卻因爲眼前只是一片幻影而抓空撲倒在地的那一刻,文素心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有心想要去扶一把曲清染,卻被身後一個不輕不重的力道拽入了懷裡,熟悉的懷抱將她緊緊箍住不能動彈,直到此刻文素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已經顫抖的猶如篩糠,僵硬的四肢幾近麻木,雙腿跟灌了鉛般沉重不已,她急促的呼吸着,聲音顫顫,洶涌的淚意幾乎要噴薄而出。

荀翊抱緊了懷裡的人,一邊不斷撫摸着少女冷硬的背脊,試圖緩解她緊緊繃住的神經,一邊拿眼望着前方那人熟悉的眉眼,平日裡波瀾不驚的心此刻也難受的猶如針扎。

許青讓的死一直是他的遺憾,這件事無論過去多久都沒有辦法輕易釋懷。眼看着曲清染因爲許青讓而徹底失態,文素又因爲這兩人生死相隔的結局而痛苦哀傷始終不能原諒自己,荀翊摁住了懷裡顫抖不已的冰冷嬌軀,源源不斷的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剛剛還一直不敢越界的寂殊寒此刻正站着曲清染的身後,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在真正見到許青讓的那一刻,他還是難以忍受的嫉妒了。

可無論再如何的嫉妒,他也無法忘記眼前人的死亡中也有他的一份手筆在,隱瞞的心虛和害怕被發現真相的膽怯,都像一盆盆冰水澆在了他的嫉妒之火上,讓他只能苦苦忍受着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他站在曲清染的身後,明明她就在自己的眼前,這一刻卻彷彿咫尺天涯般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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