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張最爲常見的黃紙,尋常仙道宗門中寫個符咒,便用這種黃紙。
落在黃紙上的符咒,算是符咒、法術之中最爲入門的手段了。即便在世間,也有不少會兩手三腳貓法術的遊方術士,能書寫符詔,預先儲存起來,真正要用時再來用出。
這樣的符咒,一旦生效,黃紙或是被焚燬,或是碎裂,再難留存。落在這黃紙上而成的符咒,也就只能生效一次,沒有再度利用的可能。
比這黃紙符咒再上一層的,就是經過咒法、法術加持過的器物,稱之爲法器。雖然比黃紙符咒有更多妙用,不是隻能生效一次的消耗品,但畢竟根本上沒被祭煉過,也不能十分長久。一旦咒法、法術加持其上的力量轉弱甚至失效,這法器也就逐漸的衰弱,最後迴歸根本,再無半點力量。
比法器更高一重的,便是玉符、玉印一類的符印。這些符印都被祭煉過,其中鐫刻了陣法,維持其中的力量。若是再往其中刻下一道劍訣法陣,便能以這玉符催發劍氣、劍光。只要其中陣法不被損毀,玉符玉印本身也不被損毀,就能夠一直運用,相比法器又強了極多。
許七平素記載什麼功法,都是以玉符作爲載體。
在修行道上,哪怕是三流的小宗門中,也只有剛入門的弟子纔會使用黃紙符咒。稍稍有點修爲之後,便能自己加持法器,甚至祭煉玉符玉印了。
五陽道雖然被打壓的厲害,但傳承高明,底蘊深厚,雖然聲名不顯於俗世,但修行道上也沒哪個宗門就真的將他看作了三流門派。
而出身五陽道,極有可能是來對付許七的兩個元嬰修士手中拿着的,就是兩張極爲普通、稍稍有些法力的修士都不會去用的黃紙。
將這兩張黃紙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陣,許七搖了搖頭:“要說是黃紙符咒,也多少是個有個說法。如今,這兩張黃紙上可是乾乾淨淨,半點蹤跡全無啊……”
一邊說着,許七向九毀鬼王揚了揚手中的兩張黃紙:“鬼王看一眼?”
“早用元神看過了。”
九毀鬼王微微搖頭,道:“極爲普通的黃紙罷了,仙道宗門中隨手可得,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即便是在黃紙符咒中,這樣的材料也是極爲普通的,沒半點出色的地方。”
“你也不必在這兩張黃紙上下功夫了……其中沒有任何陣法、力量,也無意識的寄託,只是兩張紙而已。”
說着,九毀鬼王一張手,將陣法中的那擊影尺攝在了手中。
陣法無人操持,擊影尺無人催動,早落在了地上。那本來不斷流轉的淡淡光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將手中的玉尺看了幾眼,九毀鬼王搖了搖頭,隨手將這玉尺拋給了許七:“你也看一樣吧……和這兩章黃紙一樣,沒任何分別。”
九毀鬼王對這擊影尺很有興趣,很想弄清其中的原委。他本待從這兩個修士口中問出這擊影尺的祭煉、操縱法門,卻沒料到這兩個修士無聲無息的死了。
這兩個修士身死的同時,玉尺中的光芒也消退不見了。九毀鬼王以元神掃過,知道擊影尺的
變化,所以也不去琢磨擊影尺。
此刻許七說起那兩張黃紙,九毀鬼王纔將這擊影尺的變化說出。
在他看來,能得到法寶那是最好。但若得不到,又有何妨?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事情,也不必去說。
若不是許七提及那兩張黃紙的變化,九毀鬼王根本就不會去說這件事情。
將玉尺接住,以感應之力在其中掃視了一番,許七點了點頭,也不言語。
玉尺沒有任何鐫刻陣法的痕跡,也無任何力量的殘存。這就是一柄真真正正,切玉料而製成的玉尺,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值得一說的地方。
看看手中的玉尺和黃紙,許七微微搖了搖頭,“嘿”的笑出了聲:“好手段啊……”
許七和九毀鬼王本以爲“擊影尺”和兩個修士手中的金色書頁,都是降世真仙賜下的法寶。如今看來,這卻是實在想錯了。
這玉尺有那樣的神妙,兩張黃紙有將修士吟誦之聲化作力量的神通,歸根結底,都跟本身無關。
該是有一股力量,加持在玉尺和兩張黃紙上,纔有那樣的神妙之用。
尋常修士稍稍有些法力之後,就能在器物上加持力量,使之成爲有些妙用的“法器”。這樣的手段,許七自己隨手都能做到,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那孫乘雲在這兩張黃紙和玉尺上加持的力量,卻超乎尋常想象,讓人以爲這是百鍊成就的法寶。
弄清楚了根底之後,就知道這一番加持的手段只是加持的力量強弱有個分別。除此之外,和尋常法器的加持也沒什麼區別。
許七掌心冒出一道烈火,將這兩張黃紙燒成飛灰,又一彈指,將那玉尺震成了一堆玉粉。
弄清楚了其中的根底之後,這三樣東西自然也就沒了留着的必要。
拍了拍手,許七點頭道:“現在看來,之前是想錯了,但也想對了。”
“唔……”九毀鬼王看看許七,道:“怎麼說?”
“之前這些人說什麼賜下法寶,我便以爲是尋常所說的賜下法寶。”
許七將“法寶”兩個字咬的很重,而後搖了搖頭,笑道:“卻沒想到是這麼一番意思。他們口中的上尊,那位降世真仙,賜下的並非真正的百鍊法寶,而是力量。落在那些黃紙、玉尺上,讓這些極爲普通的東西擁有了極強的力量。”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賜下法寶’了。”
九毀鬼王點頭道:“能想得到。”
“這樣看來,我之前想的也不錯。”
許七微微眯着眼,輕輕彈指:“那位降世真仙,並未踏足元妙界中。甚至,五陽道連和那真仙的本尊真正碰面都不能。先前還以爲是那降世真仙或者五陽道開闢了另一條通道,能夠讓降世真仙傳下有實質的法寶,也能讓五陽道的弟子以這通道去見真仙,讓真仙爲他提升境界、戰力。”
“如今看來,通道或許有,但卻不是能夠運轉實質的真正通道。推敲起來,該是個能夠降下力量、意識這一類的通道或者載體。”
九毀鬼王提醒許七:“即便如此
,與你而言這事情仍舊是不好收拾。以這兩人看來,或許他們死了之後,那由降世真仙降下,加持在這些東西上的力量也就消散了。但在他們活着的時候,法寶仍舊是法寶,仍舊是有足夠的威力。”
看了看那兩團殘灰,九毀鬼王道:“也不知道這兩人身上被種下了什麼手段,只是眼下看來,即便不動他們的魂魄,只是將他們制住,他們身上的手段就會以你我不知的方式發作。你想要留下活口慢慢逼問,尋找消息的心思,可以就此打住了。”
一撫掌,九毀鬼王“哈哈”笑道:“妙啊,妙啊……走狗被擒,立刻便死,半點消息都不走漏。同時法寶失效,其中力量消散,旁人根本落不到半點好處。妙啊,妙啊!”
擊殺對手,奪來法寶,也算是修士從爭鬥中獲利的一個方式。
那位降世真仙這樣一番做法,卻將這點就此扼殺。許七想要和在五陽道修士的爭鬥中獲得威力不俗、妙用非常的法寶,那是沒有可能了。
不單是許七,其他的宗門、修士也是如此。
對付許七一人時,這手段還顯得可有可無。但五陽道若是面對其他宗門,這手段就斷絕了助長對手實力、走漏消息的可能。
相比真正的百鍊法寶,這種加持而來的“法寶”在眼下的局勢中倒是另有妙用。
許七並不否認,點頭道:“不好收拾是不好收拾,但也能借此大致的確定一下對手的思路。”
“能把握住他們的大致心思,那就能儘量確定對手的目標。確定了他們的目標之後,那就能提前數步,設下陷坑了。”
九毀鬼王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的對手的目標何在?”
“對手有兩個,一個是降世真仙,一個是五陽道。”許七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道:“兩者雖然是一個立場,但卻是兩個對手,這一點不能混淆了。”
“降世真仙就不去說了,他的目標是否在於元妙界不必去管,必然在我這裡有一番文章。他如何要做這番文章,我眼下也還沒個完全清楚的掂量,不去說他。”
“至於五陽道麼……嘿。”
笑了一聲,許七道:“第一,他們要打開一個通道,一個能夠讓五陽道修士真正面見那降世真仙的通道。有了這個通道,或是提升五陽道修士的力量,或是讓那降世真仙借體降臨元妙界,都沒了難處。”
“第二,”許七微微搖了搖頭,道:“五陽道要用足夠的人手,和元妙界中所有對五陽道的崛起有阻攔的宗門開戰。”
“之前五陽道收徒,我還道五陽道收徒毫無要求,收來的弟子即便修行一陣,也在眼下的局勢中派不上什麼用場。即便是用來做送死的卒子,也沒有用處。”
“但眼下看來,卻並非如此。”
“五陽道有能提升修士修爲的法寶,即便是剛剛踏入修行路的修士,也能以此擁有一些戰力。”
“若是這樣的法寶夠多,施展這法寶的五陽道修士夠多……五陽道收來的各個門徒,即便沒有修爲,也能在法寶的催動下擁有上得場面的戰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