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依匆匆地追上伯言的步伐,被激怒的巨蟒竄行得飛快,草叢之中悉索有聲。
往前的樹木變得稀疏了些,鼎盛的日光熱辣辣地投射進森林,前方似是一個出口,林中的出口?伯言的預感不大好…果然再往前一段距離,便聽見了瀑布嘩啦啦的流水聲,是懸崖,伯言心中暗想,不好!
與生死時速賽跑的他們不同,前方的小徑上安安穩穩地行走着一個樵夫,揹簍裡盡是一些青綠色的草藥和一些瓶瓶罐罐的,不時碰撞出“哐哐”的聲響。樵夫停下腳步,山風之中夾雜着輕迅的步法和草叢翻涌的聲浪,“又有人迷路了啊…”,樵夫小聲地自言自語道,重新拾起了步伐,穩當地行走着,右手從上衣裡摸索出一包粗紙包封的藥劑,小心翼翼地拆開,往聲響之處走去。
“嘶……”忽然巨蟒的追擊停止了,伯言和江錦依不由得停下輕功,落在大樹的枝椏上,回望着巨蟒的方向,只見巨蟒身上和周圍散佈着一些黃色的細粉,但是巨蟒卻失去了衝勁,無力地在地上打轉,將自己圍成了一個圈…
江錦依驚訝十足地看着巨蟒的現狀,“這是怎麼回事…”滿心的疑惑還沒來得及解答,便聽見伯言帶着欣喜的語氣說道,“看來我們要找的人,找到了。”
“兩位沒事吧。”不遠處的樵夫朝着樹上的兩人問道。
伯言輕快地落地,朝着樵夫鞠了一躬,“在下伯言,感謝神醫救命之恩。”,江錦依跟在伯言身側,也朝着樵夫輕輕作揖,目光充滿着期待和欣喜。
樵夫揮揮手,語氣平淡地說道,“並不是什麼神醫,途經的樵人罷了。”,說着擡起腳步,又欲往前走去。
“謝神醫!你別走,救救閆崢大俠吧!”江錦依趕忙上前擋住樵夫腳下的路,帶着誠摯的懇求說道。伯言也轉身對着樵夫,兩人將樵夫夾在道路之中。
樵夫對面前的江錦依不予應答,轉而看向四周的山林,眼神流轉一圈後,緩緩說道,“我只是個樵夫,不是你們口中的謝玉…”,說着又帶着一些悵然的語氣,“鍾毓山是我的歸宿,我不會過問江湖上的是非善惡,而那些人,我也無法拯救。”,望着透露出的天空,謝玉搖了搖頭。
“可是…”江錦依不依不饒地想要繼續懇求,卻聽見伯言插進了話端,“倘若是別人的毒,自然不勞神醫,只是謝家謝之書的毒,天下除了您,恐怕無人能解了。”
聽到謝之書這個名字,謝玉不禁微證,過往的罪孽終究是找上門來了啊…謝玉悵然若有所思一般陷入了不語,林間的風依舊颯颯地吹拂,劇毒的蟒蛇失去力量,調轉了方向往山泉慢慢地爬行回去,空氣似乎就這樣凝固了片刻,江錦依略帶緊張地看着默然不語的另外兩人,卻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能打動謝玉的心,隱居在深山多年的人,豈是那樣容易就願意離開的…
“謝家子弟,傷了二位的親友,在下實表歉意,但我已離開謝家多年,此事恐怕不由得我做主了。”謝玉恢復了樵夫平淡無奇的口吻回答道,雖然承認了謝玉的身份,卻也不肯輕易答應請求。
伯言早知事情不會如此順利,就算找到了謝玉,讓他出山也是難中之難,不過伯言也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雖然唐突,但是我想此事恐怕與謝玉生母許三娘有關,神醫可否看在舊交情…”
許三娘…謝玉聽到這個名字更有如被雷擊中一般,眼神渙散了幾分,目光中隱含着痛苦的神色,是她…?果然…就應該是和她有關纔是,命運又再一次找到了他啊…謝玉語氣忽然變得低迷,“我知道了,這是我的罪孽…我會去承擔起這份責任。”
江錦依意味不明地看着謝玉,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難道僅僅因爲是謝家人的罪孽,就改變了他的想法?而許三娘和他又有怎樣的糾葛?這其中的故事,想必百轉千回…
而伯言的心中也頓時鬆了一口氣,提出許三娘並沒有確切的依據,江湖傳聞模棱兩可,他也不知曉其中的緣故,只是憑藉謝玉對謝之書這個名字的反應,就想到此事並非是謝家關係這般簡單,試探地問出了許三孃的名諱,果然…
此後下山的路程,有了謝玉的指引,很快就到了山腳。江錦依回頭望了望這座萬物生長的鐘毓山,自然的氣魄雄偉,讓她心生敬意,微微地朝着鍾毓山輕鞠了躬,“感激天地。”,口中輕輕地念道,感激天地,讓他們找到了謝玉,閆崢有救了!
臨近大山出口的道路變得更加明亮,日光透過枝椏灑進樹林,斑駁了三人的身影,在前方隱約看到一抹鮮紅色的人影浮動,日光下隱約倒映着金屬的光澤…
“十九年了,你終於肯出現了。”一股深沉的音嗓從紅衣女子的方向傳來,鳳眼微微勾起,眼神中充滿着妖冶迷離的氣息,但是又流露着痛苦的神色,目光就那樣複雜糾結地落在了謝玉的身上,那個樵夫模樣的人…就是謝玉,女子手中的佩劍因爲本身的激動而微微震顫。闊別了十多年的愛恨又重新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