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聲讓婦人的面上很是不忍,猶豫了半響還是決定厚着臉到店裡給孩子討要一口吃的,畢竟他還是一個孩子,自己能忍飢挨餓,孩子不能啊!
婦人於是低聲對孩子說:“東兒乖,在這裡等着娘,娘去給你弄些吃的。”
婦人說着就直起身來面帶羞色的,低垂着頭往店裡走去,剛到櫃檯邊上就被掌櫃的攔下了。
“誒,這位嫂子,你站住,我這店裡有客人在呢!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婦人面上此時已經飛滿了紅潮,低垂着頭都不敢擡眼看那掌櫃的,嘴裡低聲說道:“小婦人,小婦人懇請大爺,能不能給孩子一口吃的......”
婦人話還沒有說完,掌櫃的就說道:“這位嫂子稍等一下,我們後廚正在熬粥,等粥熬好了就會分給你們吃的,今天你們可是遇到大善人了。”說着就用手悄悄指了指正在吃飯的白映寒人等,說道:“就是那位穿白緞子衣裳的爺出的銀子。”
婦人靦腆地擡頭朝白映寒這邊看了過來,正好看見白映寒回過頭來了,於是趕緊低下了頭,耳邊卻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說:“這位嫂嫂,既然孩子餓了,你就把孩子帶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婦人雙手絞着衣裳頭都不敢擡起,對白映寒施了一禮,低聲道:“不了,謝謝這位爺了,小婦人還是等粥熬好了再吃吧!”
樂蘭起身朝婦人走了過去,伸手親暱地拉着婦人的手說道:“不要這麼客氣,都是出門在外,誰都會遇到一些難處的,我家主人沒什麼架子的,你就帶着孩子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再說你能等,孩子只怕早就餓壞了。”
聽了樂蘭的話,婦人面上現出猶豫之色來,不過看着白映寒衣裳光鮮齊整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和孩子,孩子身上的衣裳早就髒得不成樣子了,她怎好意思帶着孩子上前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呢?
見婦人如此,樂蘭倒是猜到她心裡的顧慮,於是笑道:“沒關係的,就是吃個飯嘛!”說着就拉着婦人到桌邊坐下,轉身又去門口抱起那個孩子。
婦人生怕弄髒了樂蘭的衣裳趕緊起身過來接過孩子,嘴裡忙不迭地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孩子身上髒,別弄髒了小姐的衣裳。”
樂蘭笑道:“我不是什麼小姐,我也是伺候人的下人而已。”
白映寒雖然聽不慣樂蘭此刻說的話,不過也知道這些都是門面話,是說給外人聽的,於是對李光遠說道:“去弄點水來給孩子洗洗手。”
樂蘭趕緊應聲道:“還是奴婢去吧!”說着就匆匆跑開了。
給孩子和婦人洗了手,樂蘭又忙着給婦人和孩子盛飯、夾菜。婦人看了看白映寒知道這位定是有些身份的人,因爲他身邊的僕從就有這麼多,婦人此刻反倒是不好意和白映寒坐在一桌吃飯了,趕緊說道:“小婦人還是和孩子到外面去吃吧!”
白映寒攔阻道:“就在這裡吃吧!外面人多,你就不怕別人搶了你的吃的嗎?”說着又對樂蘭和李光遠招手道:“都坐下吧!你們都站着,讓這位嫂嫂都不好意思坐了。”
樂蘭和李光遠相視一笑便很隨意在白映寒兩旁下首坐下,各自端了自己的碗吃了起來。間中白映寒問起了婦人的身世,知道她家原本有六口人,只逃出了她和兒子,其餘的家人生機渺茫,這還是因爲當時她剛好帶着兒子去了集鎮。大水衝來的時候,她從逃出來的鄉親嘴裡知道了她所住的村莊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了,之後她跟隨着逃出來的人羣一路輾轉來到了惠安城,出門時身上帶的一點銀錢早已經買了一些日用品了,卻又在逃難過程中把那些日用品丟掉了。三天來她身上僅有的幾個銅板也花光了,從昨天到現在她和孩子都沒有吃過東西。
“唉......”白映寒聽到這些放下筷子,嘴裡禁不住嘆息了一聲,說道:“都幾天了,這衙門就不理事嗎?”
婦人見白映寒放下了筷子,她也不好意思繼續吃下去了,嘴裡應道:“聽一名同鄉說,衙門裡正在等着上面的批文,不知這批文什麼時候纔到。”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走過一隊巡城兵,領隊的是個千總。白映寒趕緊對李光遠道:“去,把那個千總叫進來,我有些事要問問他。”
李光遠趕緊起身跑了出去,他身上帶着四等侍衛的腰牌,於是上前攔住那位千總,把自己的腰牌亮給他看了看。那名千總看了他的腰牌之後面上閃過詫異,盯着李光遠看了好久,好像確定不認識才開口問道:“不知兄臺,不,大人有何吩咐?”
李光遠也詫異地看了這千總一眼,說道:“我家主人有請,煩勞這位仁兄隨我進去面見主人。”
“主人?”這千總心裡一突,能被一名侍衛稱之爲主人的不是皇上就是王爺,隨即這名千總面上浮出一抹欣喜來,趕緊說道:“大人請帶路。”
李光遠進到店裡在白映寒耳邊低聲道:“他來了。”
“嗯。”白映寒答應一聲扭過頭來,還沒有開口,那千總瞧清白映寒的樣貌之後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行禮道:“卑職鄭新明叩見王爺。”
“你認識我?”這名千總竟然認識“自己”,讓白映寒很是驚訝。
鄭新明面色黯然的回答道:“卑職原本是二等侍衛身份,皇上無力理政之後,宮裡一部分人都被貶出了京城,卑職被貶在此地做了一名營千總。”
“難怪......”白映寒說着就起身親自把鄭新明扶了起來,心裡倒想着正好利用一下他,能夠被貶的就是朋友嘛!
“小婦人拜見王爺,小婦人不知王爺身份,冒犯之處還請王爺不要怪罪......”突然得知和自己同桌吃飯的人竟然是一個王爺,這名婦人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擔心,趕緊拉着兒子在桌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