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孃親那得知了父親又養起了外室,顧明眸回頭就讓三七去查。顧雍並沒有多費心的遮掩,所以很快就查了出來,那對姐妹年方十七,從小就被賣到了煙花之地,長得一模一樣,年輕漂亮,舞技高絕。後來被忠勇伯贖了出來,轉頭又送給了顧雍。
這算什麼?因爲他女婿睡了顧雍的外室,所以再補償兩個麼?
顧明眸不禁有些好笑,指尖壓在已經抄了一摞的經書上,沾染了點點墨香。
“姑娘,需要屬下將她們處理掉麼?”對三七而言,讓兩個柔弱的女人消失再簡單不過。
顧明眸勾了勾嘴角,搖頭道:“算了,畢竟是父親心上的人,留着吧。”隨即將壓在手下的經書拿起來,遞給三七,“把這經文送到小佛堂供起來,就當……替我父親那未出生的孩子祈福了。”
“是。”三七雙手接過經文,安靜地退了下去。
都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說她冷血也好,殘忍也罷,都是被逼出來的。誰讓那孩子命不好,託生到了顧家,她唯一能做到的,不過是不主動出手,但也不會阻止別人出手。
如果那邵氏真如母親所說的那般有手段,就讓她使出來看看,總能讓顧家多些熱鬧。
從邵氏來了之後,顧雍去顧老太太屋裡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母子倆的關係漸漸有所緩和。大概是因爲邵氏照顧的好,又過了沒多久,顧老太太竟然能夠坐起來了,說話雖然依然不清晰,但只要慢一點也能表達出大體的意思。
顧雍見到母親身體有所好轉,又聽了母親一再說邵氏的好話,心裡越發的感激。
邵氏畢竟同他青梅竹馬,兩人有許多共同的回憶,再加上邵氏體貼溫柔,讓他難得感到溫馨,就時常與邵氏聊上一會。
只是每次見了邵氏後,顧雍心裡總覺得空蕩蕩的,有時候會不知不覺的走到薛氏住的院外,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
他說不上心裡的感覺,明知道母親和邵氏的心思,卻像飲鴆止渴一般一頭
載了進去,其實並不是多麼喜歡,畢竟邵氏年紀也不小了,真論容貌,比起外面容色正好的小姑娘差了何止一星半點。他只是想要找個人能陪他回憶從前的人,從前,子蘭剛剛嫁給他,不嫌棄他被退過婚,不嫌棄他家貧。
如今他終於功成名就,得了皇上的賞識,可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爲什麼她就不能稍微體諒一下自己呢?
“夫人,外面下雨了。”外面天色漸暗,起了風,隨後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落在房檐上,濺起水花。
薛氏午睡剛醒,坐在牀沿邊,就有丫鬟上前來伺候。
用溫水軟布淨面,她稍稍清醒了一些,任由丫鬟將散亂的髮絲盤好,對着鏡子道:“人走了麼?”
“還沒有。”
“呵……”薛氏輕笑了一聲,挑了支點翠簪,懶洋洋道:“找個機靈點的,去邵氏那頭遞個信,讓她來接人。”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
近來顧雍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對勁了,一邊與邵氏打得火熱,一邊來她這裡“站崗”,無端壞了她的好心情,連日常散步都不得不推遲,這讓薛氏心裡憋了一股火。
顧雍並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他只是無法控制想要見薛氏的念頭,偏偏薛氏稱病,連老太太那頭都很少露面。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卻連見上一面都難。
站在迴廊下,濺落得雨滴打溼了長袍下襬,顧雍揹着手,目光深沉地望着不遠處門扉緊閉的小院。
在他身後不遠處,邵氏一身月白繡淺藍色並蒂紋褙子,手持素面荷葉傘,安靜地站在雨中。
顧雍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他終於轉過頭,一眼就看見了立在傘下的邵氏。
邵氏朝他微笑,臉上不帶絲毫尷尬,“顧大哥,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一會兒再走。”顧雍搖頭拒絕。
“那我就先回去了,顧大哥務必要保重身子。”邵氏朝他福了福身,舉着傘轉身離開。
顧雍看着
邵氏離去的方向,目光沉沉。約莫半柱香之後,他邁着大步走進雨中。
之後幾天,顧雍再沒去過薛氏那裡,也很少再踏入老太太的院子,顧老太太見不到兒子,對薛氏心存不滿,打發了身邊的丫鬟去把薛氏叫了過來。
如今她口齒不清晰,罵人也沒那麼爽利,見了薛氏進來,一個茶碗就摔到了她腳下。
“喪……喪門、星。”
薛氏站在門口,身邊跟着的丫鬟嚇得臉都白了,“夫人,您傷到哪兒了?”
看了眼手背上細小的劃痕,薛氏用腳尖將地上的茶碗碎片挑開,一步步走到顧老太太跟前。
邵氏見狀趕忙起身,眼神遊移不定。
那日她沒能接走顧雍,隨後顧雍就很少再來老太太屋裡,她連人都見不到,一時心急就說了些薛氏有意阻礙的話。誰曾想老太太的氣性這麼大,竟直接摔了茶碗。
“薛姐姐,老夫人只是……”
“閉嘴。”薛氏斜睨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讓邵氏一個哆嗦。
站在顧老太太躺着的榻前,薛氏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蒼老,醜陋的的老婦,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
“都出去。”
“是。”屋裡的丫鬟婆子得了她的話趕忙離開這邊,她們雖然都是老太太屋裡的,可惜老太太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眼下還是要巴望着夫人。
等人走光了,薛氏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老太太罵我是喪門星?可在媳婦兒我眼裡,這稱號給您纔是正好。”
“你,你……”
“難道不對麼,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對了,老太太可還記得,您那只有五歲的三兒子……哦,不,是養子怎麼死的麼?”
薛氏這話讓顧老太太如遭雷擊,她駭然地瞪大了眼,驚恐地望着薛氏。不光是她,連邵氏都變了臉色。
薛氏卻面色如常,自顧自道:“兒媳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才五歲的孩子,就那樣叫人扔進了河裡,生生的溺死了。老太太想不想知道,誰把他溺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