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石海照顧展飛母子倆,呂姨媽則帶着葉茜回葉家睡覺,梳洗睡下時呂姨媽還嘆氣道:“這娘倆不知道在直隸遭了什麼罪,這纔不得已上京來。”
最有可能就是展父亡故,族人欺負孤兒寡母,霸佔其家產。展太太還有兒子的,要是沒兒子,只怕就要被迫改嫁或者出家了。
“個人有個人的造化,姨媽也不用太擔心,我看那位展小爺是聰明人,就是投親不成,也不會餓着。”葉茜說着,作爲七、八歲的孩子,展飛知道扶着母親敲開醫館的門看病,尤其是她的建議,領悟多快啊,這樣的人不管到哪都餓不死。
“如此最好。”呂姨媽說着,她雖然同情她們母子遭遇,但自家過成那樣,想幫人力量也有限。
早飯後葉茜跟着呂姨媽去藥鋪,呂石海向來早起,此時藥鋪的門已經開了。裡間展太太和展飛也已經起來,吃了兩劑藥又兼休息一晚上,展太太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精神看着卻好的多。展飛臉上雖然有些倦意,但精神看着也不錯。
早上的光線比晚上燈光好的多,兩人又都梳洗過,越發顯得樣貌不俗,尤其是展太太,風韻猶存四個字體現的淋漓盡致。
“多謝呂太太相救之恩。”展太太福身說着,臉上神情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股尷尬和爲難,尤其是這個福身的動作,好像多難爲她似的。
葉茜看在眼裡心中有幾分不屑,不管以前怎麼樣發達,現在都混成了這樣了,還想着要擺譜。而且呂姨媽昨天相救,說救命之恩也許有點大,但也是熱心幫忙,住宿費,診費,藥費全部不要,還管了早飯,萍水相逢的路人,絕對當的起展太太福身一謝了。
呂姨媽只是笑笑,她幫人並不是爲得到別人的道謝。客套說了幾句,展太太和展飛也要上路走了。雖然不知道廣恩侯府的具體位置,但勳貴們都是住京城南區,到時候再問很容易。
母子倆手拉手正要出門走,展飛突然回身朝呂姨媽作了三個揖,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我定會報答太太的相救之恩。”
呂姨媽曉得展飛作揖是爲給自己母親的失禮做補償,這麼小的孩子就能如此懂事,看着很讓人欣慰,笑着叮囑道:“路上小心些。”
等到母子倆走遠了,葉茜才喃喃自言道:“虧得有這麼一個好兒子,不然有得苦頭吃呢。”
呂姨媽看她一眼,葉茜忙住了嘴。
九月二十下午葉宗山從國公府回來,一身疲憊不堪,葉茜早有些準備,中午飯後就親自到廚房燉湯,小火燉了幾個時辰,裡頭加了不少的草藥。等到葉宗山回來,葉茜親自端到屋裡,看着葉宗山喝了湯。
婆子收拾桌子的功夫,葉茜開始給葉宗山按摩,雖然年齡小,力氣還不大,也能幫着按按頭,連着好些天勞累,葉宗山肯定累壞了。
“我特意跟姨媽學的手術,爹爹,舒服嗎?”葉茜笑着說,上輩子她那樣的手藝,給這家老人按摩,給那家老人刮痧,卻從來沒有好好侍候過自己親爹。很多年來她與葉宗山的關係都是冷漠的,清娘,苗姨娘,葉蕎,葉玉珠,太多的人夾在她們父女之間。
“好,很好……”葉宗山連聲說着,神情十分歡喜,卻沒有更多的話語。他向來不善言詞,要是兒子還好些,對女兒他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事情是做不完的,爹爹也該學着偷偷懶纔是,不然總是這樣辛苦,身體都要累壞了。”葉茜笑着說,語言中滿是心疼。同樣都是在國公府找差事,葉宗山乾的從來都是辛苦活,不會巴結,不會鑽營,全憑着辛苦給自己掙下一份家業。
葉宗山聽得直笑,道:“也沒那麼辛苦,國公府裡有男僕人,倒不用幹重活。”
“那爹爹就多讓他們的幹活。”葉茜笑着說。
“國公府……也是個好地方,姑娘們都是千尊玉貴的嬌養着。”葉宗山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着,突然轉過頭來,看向葉茜神色認真地道:“明天到了國公府,你要好好跟着二姑娘,兩人千萬別分開。老太太雖然愛熱鬧,喜歡伶俐的姑娘,但老太爺卻不喜女子多言,要是問你讀什麼書,你就說只讀了四書,平常在家裡看看烈女傳之類的,跟着姨媽學醫的事更是絕對不能提起。要是再問家裡有誰,就全部如實說了。”
葉茜沒想到葉宗山會給她說這個,連忙點點頭,道:“爹爹放心,我都記下了。”
葉宗山看着葉茜,眼中無限憐愛,道:“你娘去得早,我也不知道如何教你。你要是有這個造化,討得老太太喜歡留在身邊一兩年,跟着嬤嬤們學學規矩,長些見識,也知道些眉眼高低,不管是出嫁還是以後處事,都是大有益處。”
“嗯,我曉得,明天一定會老實聽話。”葉茜說着。
葉宗山有幾分嘆氣,又有幾分欣慰,看女兒懂事上進,不免多說了一些。但他所知也不多,他在國公府裡是跟在葉大老爺身邊辦差,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見到的次數都很有限。
“爹爹,喝口茶吧。”葉茜看葉宗山說的有些口乾,連忙奉茶上來,笑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要是有這個造化自然最好,要是沒有,也沒什麼,回家繼續跟姨媽學醫術就是了,爹爹也不用過於憂心這個。”
因爲上輩子這回沒去成,這輩子她纔想去。要是有機會受受國公府的教養,那當然是好事,要是真沒這個命,她也不會覺得特別遺憾,人生路憑着自己,她肯定能走出來。
“嗯。”葉宗山讚許地笑笑,又對旁邊站着的小玫道:“去把二姑娘叫來。”
小玫趕緊去了,葉茜也不再給葉宗山按摩,在左手椅子上坐下來。
沒一會葉蕎進來,身後跟着葉玉珠,這幾天葉玉珠幾乎是泡在葉蕎屋裡的,小玫去叫時,葉玉珠正好也在,便跟着一起來了。
葉宗山看到葉玉珠就道:“沒你的事,回屋歇着吧。”
“爹爹有話囑咐,女兒也聽聽。”葉玉珠賠着笑臉道。
葉宗山道:“我要說國公府的事,你聽這些又沒用。”
“我……就是想聽聽,也長長見識……”葉玉珠低頭小聲說着。
“不用,回去歇着吧。”葉宗山再次說着。
葉玉珠一臉委屈,不自覺得看一眼葉蕎,似乎指望葉蕎給她求情。葉蕎卻是一言不發,在葉茜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葉玉珠輕咬了下下脣,卻是無可奈何,只得福身退下。
等她出了門,葉宗山這才向葉蕎道:“明天就要去國公府,今年跟去年不同,整生日要磕頭拜壽,我多叮囑你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