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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展飛回直隸參加鄉試,考慮到他的年齡,只以爲他是下場試試手,也沒人太當回事。直到直隸的消息傳回來,展飛中舉了,連展太太在內,國公府許多人還是一片茫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會中舉了呢,這纔多大呀就能中舉,那將來前程肯定沒得說。
等到展飛九月從直隸回來,老師同窗自是不必說,連喝了好幾天。葉景怡更是親自擺酒給展飛道喜,連葉老太爺都對展飛也是青眼有加,姐姐封妃屬於姐姐的本事,直到如此年齡中舉,這樣的本事實在了得啊。
後院裡章雨柔也沒閒着,擺酒請了展太太連帶着家中女眷全部請了,展太太瞬間得意忘行,走路好像都是在飛,臉上的得意勁更是不必說,逢人就說我兒子中舉,只差把這個幾個字刻在臉上。
“姐姐退親真是退對了,我覺得是葉茜那丫頭運勢不好,以前她擋在飛哥兒前頭把好運都擋住了,現在退了親萬事也就順了。”丁姨娘狂拍展太太的馬屁。
自從展飛中舉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她是一天照着三趟來,以前葉薇猶豫,是因爲展飛只是秀才功名,現在他小小年紀就中了舉,將來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雖然葉薇還是有些嫌舍展飛是葉茜不要的,卻不像開始時那樣拒絕,意思是要先拖一拖,至少也得半年之後,等展飛跟葉茜退親的風頭過去了,至少不會有人議論她是撿旁支不要的了。
再就是看看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給她張羅的親事,要是還有更好的,她肯定不要展飛。要是沒有比展飛好的,她的年齡也不小,那就可以下手了。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姨娘也不必再提起,是葉家主動退的親。”展太太臉上硬擠出笑臉來,兒女越來越好,她也跟着水漲船高,就越是害怕被翻起舊事,也就越害怕葉茜。她不道葉茜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再隱秘的事情總是有透風的牆,這個道理她是懂的。
這種後宅**之事,尤其是又牽扯到葉二太太的孃家,只要不是逼急了葉茜應該不會暴出來。但就這樣也是怕死了葉茜,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面,從前舊事也就不會被翻出來。
“那是他們沒眼光沒造化。”丁姨娘笑着說,隨即把聲音壓低了,悄聲對展太太道:“大姑娘得知展大爺中了舉人,高興的兩天沒有閤眼。”
展太太聽得高興起來,笑着問:“大姑娘真的那麼高興?”
展飛中舉之後身價雖然又高一層,但她又不認識高門大戶的小姐,要是能娶到葉薇也是很不錯的。只可惜葉芙已經定下親事,不然的話只比展飛大一步,又是嫡出,更合適些。
“可不是,高興壞了。”丁姨娘悄聲說着,又道:“只是前頭展小爺纔跟葉茜退了親事,總是要緩一緩,也是爲了展大爺的名聲。”
“嗯,緩一緩也好。”展太太也說着,因爲退親之事展飛倒沒很發脾氣,雖然常過來看她,神情態度卻顯得冷漠了許多,這時候若是再提親事,只怕展飛不會答應。至於展飛是不是真生氣之類的,她倒是沒太放在心上,自己親生兒子怎麼可能會對親孃不好呢。
“這幾趟過來怎麼不見哥兒呢。”丁姨娘說着,討好展太太沒啥難度,若是能趁機討好展飛這個未來女婿,將來日子更好過呢。
“他是個死心眼,非到外頭去住,大爺都說讓他幫回來了,他卻說住外頭挺好的。再加上國子監的同窗老師,擺酒請客,天天忙的不可開膠,我也好幾天沒見過他了。”展太太說着,又有幾分委屈的道:“他還想回讓我回直隸去,說什麼總不好一直借住別人家裡,我正想着要怎麼跟他說呢。”
丁姨娘聽得頓時大驚失色,展飛天天在外頭抓不住人,要是展太太回了直隸,那她還謀劃什麼。便道:“這怎麼行,展家族人那樣兇狠,當初就能把你們娘倆趕出來,你要是一個人回去,豈不是狼入虎口。”
“我也是這麼說,飛哥兒卻說不會,他現在是舉人了,有功名在身,宮中又有娘娘撐腰,現在展家族人討好我還來不及,肯定不會有人敢欺負我。話雖如此說,但想想以前的事,我實在是怕的很。”展太太說着。
“你是他娘,要是好說不聽,你就罵他,他能怎麼着。”丁姨娘口氣硬氣起來,又怕展太太真被展飛說動走了,拉着展太太的手道:“哥兒雖然中了舉,說到底今年只有十二歲,年齡還是小了些,身邊總得有人照看。再者姐姐這麼不容易把哥兒拉扯長大了,豈可母子分離,現在他住外頭你在這府裡,好歹還幾天見上一面,若是回了直隸,只怕一年半載母子都難相見。”
幾句話說到展太太心坎裡,頓時眼淚汪汪的道:“姨娘說的何嘗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拉扯這麼大,如何能兩地分離。等飛哥兒再來,我一定要好好與他說,讓我一個人回直隸,不如現在就拿繩子勒死我。”
丁姨娘也跟着助陣似的說了幾句,反正就是死活不走,展飛總不能硬捆着展太太走,留下展太太,也就是留下葉薇的後路。
兩人正說着,就有小丫頭進門傳話:“明天大奶奶在後花園擺酒,以慶展大爺高中。”
“讓大奶奶費心了。”展太太說着,本來沮喪的神情頓時高興起來,她知道章雨柔有些不太看得起她,現在還不是要張羅着擺酒慶賀,這就是兒子帶來的風光。
小丫頭說完去了。
丁姨娘馬上笑着道:“連大奶奶都另眼看相了,姐姐以後在國公府的日子好着呢,以就是哥兒中了舉肯定以後肯也要親友提拔,若是離了這裡,斷了親戚,關係疏遠了,那才真傻呢。”
展太太聽得點點頭,道:“就是爲了飛哥兒,我也不能離開國公府。”
天氣涼爽,酒席就擺在後花園裡,葉老太太也過去捧場。本來葉茜都打算去赴宴的,葉老太太體貼的派人傳話說要不想去也可以不用去。這是葉老太太怕她與展太太見面尷尬,展飛沒中舉之前,兩家退親旁人也就是說幾句,現在展飛又中了舉,說詞多少又有些不同,許多人說葉家應該繼續婚事,實在是展飛太難得了。
葉茜無所謂這些閒話,但葉老太太特意傳話了,她就懶得過去,葉蕎也非常義氣的陪着葉茜。她是真噁心展太太,一會到席上看到展太太的嘴臉,弄不好要吐出來。
姐妹倆一起吃了中午飯,天氣涼爽,也沒有睡午的心情,知道後花園的宴席還沒散,姐妹倆就一起閒話針線。九月底葉菱就要出嫁了,姐妹一場添妝是添不起,好歹送些東西表達一下心意。
葉蕎滿臉氣不順,道:“想到展太太那個得意樣我就心煩,展飛怎麼偏偏這時候中了舉。”要是再晚三年多好,風頭都過去了,現在是剛退親不久,展飛就中舉,多少人都說葉家沒造化。
“展大爺人挺好的,何必遷怒與他。”葉茜笑着說,只希望展飛能吸取教訓,管束展太太,至少在婚姻大事上,絕對不能聽展太太的。
“他倒是挺好,可惜攤上那樣一個娘,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葉蕎言語中充滿了同情,連帶着展飛中舉的氣也消了。又看看葉茜道:“昨天爹爹把你叫回去,肯定是說親事了吧,你心裡可有什麼主意?”
“爹爹也沒提,只怕我心裡過不去,安慰我了我幾句。剛剛退了一門親事,馬上就要急着再找下家,未免太着急了,總是要緩一緩的。”葉茜不急不慢的說着,又道:“成親早了也未必是好事,十五歲再議親也不遲,爹爹也同意了。”
“也是,何必急匆匆嫁出去受苦,能受用一天是一天。”葉蕎說着,突然想了起來,偏頭看看葉茜道:“說來也奇怪,這都大半年了,怎麼沒見過孟大爺啊?”
宮中侍衛七天一個休沐日,雖然不會次次都來國公府請安,但以前一兩個月總是能撞上一次,或者聽婆子丫頭們說他來了。現在大半年沒消息,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葉茜心裡早就開始擔心,嘴上卻是若無其事的,着:“誰知道呢,沒聽人說過。”
葉蕎偏頭看着葉茜的,突然小聲道:“其實孟大爺不錯的喲……”
“姻緣之事真是緣分,該你的總是你的,不該你的也不用亂想。”葉茜說着,看着手裡針線活計,不禁道:“菱姐姐那樣瀟灑,滿心想挑個可意的,結果最後要嫁王爺。”
“你又岔開話題,我只要提到孟大爺你總是這樣。”葉蕎說着,不過葉茜這話說的也對,姻緣之事真看緣分。別說葉菱這種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誰能想到展太太能殘成這樣呢。
本來跟展飛的親事談的多好,展飛還親自上門說了,仍然擋不住展太太上門來鬧,最後退親。心中感慨,葉蕎又小聲道:“王妃殉葬的事,嫡妃必須殉嗎?”
“這要看王爺的意思,不過菱姐姐的話……也看看國公府的前程。”葉茜小聲說着,不管是皇帝后宮還是王爺的後院,要不要殉葬都要看男人的意思。很多皇帝都是臨終前留下遺詔,上頭指名了誰可以不詢,或者滿足哪些條件的可以不殉,不在其列的就必須殉。
萬啓皇帝屬於死的突然,臨終之時沒有留下話,宋太后纔可以像永昌皇帝說情,把有子有女,進宮年數長的保住了。要是萬啓皇帝有遺詔留下來,永昌皇帝再是新皇帝,也不可能上位頭一件事先忤逆他老爹。
王府的後院也是一樣,王爺臨死前說一句,我死了大家一起死,那就必須殉葬。要遇上個心善的,我死了你們要好好活着,那算是皆大歡喜。當然也有意外,萬一遇上個腦殘皇帝,聽說自家兒子或者兄弟死了,正頭王爺沒發話,他直接下旨,你們這些妻妾一起去死吧,一樣還得殉。
葉菱比一般平民出身的姑娘強得多,孃家是皇商馬馬虎虎,有個不太親的堂兄是國公爺。要是鳳曜死之前,葉家的爵位仍然還在,並沒有破敗之相。葉景怡也願意爲葉菱出頭,過去跟禮親王府說一聲,或者外命婦進宮時向皇后或者太后求情,倒是可以格外通融。
這種事在後宮也是前例,大楚的後宮偶爾也有高門大戶的姑娘進去。皇帝寫殉葬旨意的時候,也會特意寫上,因爲某妃出身高門可以不在殉葬之列。
總之一句話,活也好,死也罷,全部都是由人不由己。
“唉,菱姐姐太不容易了。”葉蕎感慨,又想到穆元娘已經先葉菱一步進門,雖然是側妃,卻是佔了先機,道:“也不知道那穆元娘是什麼樣的脾氣稟性,想想……她也是……”
皇帝親自指婚,倒黴兩個字是萬萬不能出口。
“就是嫁給王爺,是明媒正娶的正妃,孃家人也該能去看看。”葉茜說着,看看葉蕎道:“現在天氣涼爽了,看哪天老太太高興你求求她,讓我們去看看菱姐姐,出嫁之前要是能見上一面就好了。”
孃家姑娘去看待嫁的姐妹,禮親王府不會不允。葉老太太年齡大了,許多事情顧不上來;章雨柔是家務繁多,以前楊婉真多少能幫襯些,現在她懷孕了,上上下下全是章雨柔料理,還要侍奉葉老太太,是真的忙不過來。
姑娘裡葉芙是嫉恨葉菱,葉薇也不是多喜歡她,看着她倒黴心情才能爽呢。此事也只有葉蕎開口求求,到底是親孫女,葉老太太又素來心慈,估摸着只要葉蕎說了,葉老太太也就會同意。
“那就今晚上吧,眼看着老太爺壽辰又到了,五十五大壽,府裡要大過呢,再不去看看只怕真沒時候了。你先提起菱姐姐,引得老太太也跟說,我再開口求。”葉蕎說着,又有些自言自語地道:“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都五年了。”
她們是葉老太爺五十大壽時來的,得了葉老太太的青眼被留下來,眼前葉老太太就要過五十五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