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的氣味刺激着吳笛,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直覺的感到自己又進入了夢境,而這次,不給他任何準備,才拾回視線,卻對上了一雙低垂的眼瞼!
那小男孩的臉幾乎貼在了他的臉上,嘴中腐臭的氣味衝入他的鼻子,讓他胃中一陣翻騰!
他的心裡剛是一驚,本來似乎在發呆的小男孩卻彷佛突然感覺到他,低垂的眼瞼冷冷的擡起……
不要看!吳笛掙扎着想要移開視線,可卻根本不能!只能絕望而恐懼的看着那眼睛翻上來,然後,他便看到了一雙因充血而顯得猙獰的眼睛……
“吳笛!你他媽給我醒過來!”張璋看着吳笛那雙翻得只剩眼白的眼睛,心猛的沉了下去,吳笛身上,已經滿是玄生的氣息了!
“陵飛,那小子要變了嗎?”吳海感到自己竟有些緊張。
歐陽陵飛沒有答話,陰暗中卻傳來一聲冷哼,此時竟顯得尤爲刺耳。
吳海一愣,從進來他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吳笛身上,竟沒有注意到這屋子裡還有其它人。而當他看清那個自陰暗處走出來的人後,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吳海有些緊張的看着沈曦,不明白他怎麼會在這裡,更想不出來他此時站出來的理由。畢竟,當初那顆心臟就是這人給他的,吳海心中多少帶着一絲敬畏之情。
沈曦沉默着走過張璋的身側,站到吳笛的面前。張璋心裡很清楚,吳笛一旦開始同化,便絕對沒有辦法再讓他變回人了。可……讓他就此放棄,卻又實在不甘……
“如果不想變成被那個人支配的玄生,就死吧。”沈曦的聲音有些低沉,他低下頭,將手按在吳笛的頭上,死亡自他口中說出,竟如一名王者的恩賜,卻帶着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瞬間,吳笛的身體竟停止的痙攣,早已翻白的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淚水。
“沈曦!”張璋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卻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阻止他。然而……心裡好不舒服!
下一瞬,沈曦的手上用力,只聽咯喳一聲,吳笛的脖子便以一種奇怪的角度轉向後背……
“你……”吳海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會殺了吳笛,又是氣惱又是驚訝的站起來,只是與沈曦那冰寒的目光一觸,竟是嚇得後退一步,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砰!
桌上的心臟標本突然炸了開來,裡面的心臟啪的掉到地上,如扔在岸上的魚一般扭了幾下,便很快的開始縮水,乾裂,最後竟變成了一個皺巴巴的灰色肉團,根本看不出原來是個心臟!
歐陽陵飛陡然長身而起,臉色變得要多吃驚有多吃驚,直着眼睛看向沈曦:“你?!……怎麼可能?”
張璋本是又驚又呆的看着沈曦,此時卻狐疑的看向歐陽陵飛,什麼不可能?
“不過是借用了張璋留在我體內的力量罷了。”沈曦冷笑:“你不用這麼緊張。”
歐陽陵飛似乎愣了愣,臉色雖然漸漸恢復正常,卻似乎有些生氣。正好這時,吳海問道:“陵飛,究竟怎麼了?吳笛……玄生呢?”
歐陽陵飛正爲剛纔的驚慌表現而鬱悶,此刻也懶得裝什麼,不耐煩道:“沒看到嗎?你兒子死了,玄生也沒了,你可以滾了。”
“你!”吳海被罵得臉色漲紅,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歐陽陵飛眯起眼睛,冷笑着看向吳海:“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滾,我就殺了你!”
吳海倒吸一口涼氣,被歐陽眼中的殺意驚起一身雞皮疙瘩,一步步退後,砰的撞翻一把椅子,把自己嚇了一跳,這才找回一些神志,卻是看了屋裡的三人一眼,又看了地上死去的吳笛一眼,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麼,恨恨的走了出去。
“好了,”張璋將吳笛圓瞪的雙眼蓋上,看了看兩個人:“現在該我們算算帳了。”
歐陽陵飛一愣,張璋手在腰間一抽,唰的一聲,竟自腰帶間抽出一把精光軟劍來!這劍他向來不輕用,自學成之後,一共只用了三次,不爲別的,只是這劍的力量太強,也太邪!如果不是精神強悍的人使用,會被太過強大的力量侵蝕精神,變得瘋狂而嗜血。
“咦?”歐陽陵飛看到那軟劍,臉上竟又露出一絲驚訝:“戚老頭把劍傳給你了?”
張璋也有些愕然:“你認識師傅?”竟然叫師傅老頭?……這個歐陽陵飛究竟是什麼人?……
歐陽陵飛眼角跳了跳,看向那邊一臉看好戲的沈曦,突然發泄般的大叫一聲,然後便陰沉着一張臉往外走去。
唰!
張璋揮劍橫在歐陽陵飛身前,道:“你還不能走。”
歐陽陵飛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劍鋒,殺意一閃而過,隨即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臉:“你還有什麼事?”
張璋冷哼一聲,緩緩道:“歐陽陵飛,你意圖幫助僱主訓練玄奴,難道不該給我個交代嗎?!”
“……那麼,人類馴養動物,是不是也該給個交代呢?”
張璋冷然道:“不要用這種‘殺豬和殺人一樣’之類的話來敷衍我。”
歐陽陵飛低低一笑,邪氣的看向張璋,神態有些輕佻:“人是什麼?豬是什麼?玄生又是什麼?這個世界又是什麼?還有,我是什麼?”見張璋怔愣了一下,他呵呵一笑:“子非豬,安知豬之樂。無知是罪,你卻以此向我討要交代,不覺可笑嗎?”
張璋雖然並不認同這話,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深吸一口氣道:“我說不過你,但現在我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無論如何,就算是我自命不凡又愚蠢無知,就算是逼的,你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說完,劍鋒一顫,原本光潔的劍身上竟隱隱浮現出一個個古怪的符號,好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歐陽陵飛看着嗡嗡作響的劍,眼裡的冷酷越沉越深,直讓張璋的心狂跳起來:歐陽陵飛的氣勢太強樂,竟讓他不自覺的生出畏懼之心?!
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搭上張璋握劍的手,沈曦清冷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竟帶着說不出的威嚴:“到此爲止。”這話雖是對張璋說得,可他眼睛卻緊緊的盯着歐陽。
“你知道的,沒有人可以再用這把劍威脅我!”歐陽瞪着沈曦,滿眼毫不退讓的殺意!
“他根本威脅不到你,放鬆。”沈曦的聲音很柔很緩,竟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然而,就在歐陽陵飛神情出現一絲茫然的時候,他突然劈手奪過劍,毫不留情的刺入歐陽陵飛的肩頭。
“沈曦?!”張璋驚了一跳。
沈曦冷漠的用手輕撫那鋒利得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沾上得劍鋒,寒聲道:“我說過,不要動這兩個人!”
張璋看着沈曦,竟是半響說不出話來,這個人,還是他所認識的沈曦嗎?他突然發現,當沈曦和歐陽在一起時,兩個人就都自覺不自覺的表現出另外一副面孔……
嗯……歐陽陵飛捂着肩頭的傷口,滿頭冷汗:“沈,你根本就是一個冷到靈魂裡的人。”說完,歐陽眼神一暗,竟昏了過去。
抓住歐陽的手臂,免得他摔倒在地上,沈曦有些無奈,喃喃道:“臭小子,竟然罵我冷血?真該讓你摔死算了。”回頭將那把劍遞到張璋面前:“這劍,你最好少用。”
張璋接過劍,疑惑的看向張璋:“你怎麼會知道這把劍?”
“走吧。”
沈曦的冷漠讓張璋原本就壓抑的憤怒和愧疚涌了上來,他相信了沈曦,相信了這個玄生,可卻害死了一個年輕的生命,無可挽回!
心裡有一絲痛,說不清是惋惜還是被欺騙的憤怒,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我給你心臟標本的時候,你明明知道我想錯了,爲什麼不提醒我?”
“爲什麼要提醒你?”
“若是早些弄清情況,吳笛也許根本不必死!”
沈曦嘆了口氣,不冷不熱的道:“難道你以爲這次救了吳笛,他就能平平安安的活一輩子了?除非你把他那個市長老爸殺了!何況,他利用超越人類的力量實現自己的願望,就該明白,遲早有一天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沈曦,人類,便是因爲努力和不放棄,而不斷創造着奇蹟和未來。只要活着,每一秒鐘都有可能出現奇蹟,這就是希望。”張璋的聲音很低,他感到無力,因爲沈曦的話是真的,可這些冰冷而殘酷的現實,卻並不能成爲冷漠和無情的理由!
沈曦似乎愣了愣,淡漠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張璋的執着實在有些令他頭疼,可他所感興趣的,不也正是這傢伙的執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