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看着他的變化,輕輕一笑,尖聲道:“爸,那天我要是不回來,被吃的恐怕就是你吧?”下一瞬,她怨恨的看着段長青,字字充滿恨意的道:“你給我的命已經還給你了,他的命誰來還?!”
“我”段長青絕望的擡起頭,如贖罪般痛苦嘶吼道:“我來還!我來還行了吧?!你吃了我吧!”
段瑩瑩歪着頭,看了段長青半響,目光一斂,脣角突然向兩邊裂開,整個頭顱從嘴部被劈開,從咕咕冒血的喉嚨裡發出漏風的慘叫!
本來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可眼前的一幕還是太過恐懼,段長青抑制不住的跟着大叫起來,像是要將所有的恐懼全都叫喊出去一樣!
然而,段長青只叫了幾秒便陡然停止叫喊,充血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門口,太陽穴隨着那突兀的敲門聲而一鼓一鼓的跳動着……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應該立刻衝向大門,不管外面是什麼,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可身體卻跟不是他的一樣,別說是兩隻腿了,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而同一時刻,段瑩瑩恢復了原狀,微微低着頭,挑着眼白,一動不動的盯着門的方向,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如同野獸般的呼嚕聲。雖然沒什麼多餘的動作,可卻輕易可以讓人看出她的戒備以及恐懼。
當 當 當
敲門聲微微頓了頓,然後,以十分肯定的頻率又響了三聲,聲音不大,卻像是敲在了意識的深處,同時,也敲開了那阻隔空間的結界。
一陣頭暈目眩之後,段長青吃驚的看着推門而入的張璋---對了,我把鑰匙留給了他。可還沒等他回過神,耳廓卻突然一溼,下意識的伸手摸去,粘膩膩的,有些像是什麼東西的粘液……
段長青在大腦罷工中仰起頭,恐懼而絕望的看到段瑩瑩像壁虎一樣趴在房頂上,而那個應該變成屍體,被他砌在牆裡的那個男人卻自女兒的背上撕裂出來,那雙滿是血絲和痛恨的眼睛離他僅僅一隻手掌的距離!
啊!!!!!!!!!!!
喉嚨像是要被撕裂般的叫喊着,全身的神經都在抽搐着,他覺得自己就要瘋掉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優雅的,帶着淡淡的憐憫的聲音道:“他雖是你的目標,可你已經吃了人家的女兒,便不該再多生貪念了。”
“哼。”那裂出半個身子的男人和段瑩瑩同時轉過頭,兇惡的瞪着張璋,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起同落:“滾開!”
張璋看着那兩人眼中的怨毒之色,嘆了口氣:“你乃玄生,怎可受吞噬之人的記憶影響?”
“你知道被人砌在牆裡是什麼滋味嗎?”男人兇狠的聲音落下,段瑩瑩尖厲的聲音又起:“你知道被活活吞噬掉是多麼痛苦嗎?!”
“被砌在牆裡的滋味?屍體也會有感覺嗎?…….”張璋低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兩個聲音如二重奏一樣。
張璋皺了皺眉,很不喜歡這樣詭異的說話方式,一字一頓道:“我是說,你太蠢了。”
“你閉嘴!”
靠,跟倩女幽魂是的,張璋暗罵了一聲,緩緩道:“難道不是嗎?本來就有目標,卻受不住誘惑吞噬了年輕的女孩。這也就罷了,竟然還選了個有屍體的地方化形,卻又沒本事將兩個身體融合完全,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就算是你運氣不好,可你不該被自己吃下的人生前的記憶所左右!”說着,頓了頓,張璋看了眼癱坐在地上,一臉癡呆的段長青,嘆了口氣道:“你只看到其中的恨,難道就沒有感到,女兒的記憶下意識的想要保護父親嗎?若你看到了這點,或許,我今天會放你離開。但是可惜,只知怨恨的你太危險了,不得不除。”
那玄生鬨然大笑,男人的形體如泥鰍般鑽回段瑩瑩的身體裡,同時,段瑩瑩飛速的貼着牆壁爬到張璋身前一步的距離,隨即以腳吸着房頂,倒垂下身體,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直垂到了地上。看着張璋微微皺起的眉,它冷着一張因倒立而越發詭異的臉,譏諷的笑道:“除我?哈哈哈哈哈,當我看不出來嗎,你受傷了!”
張璋很是誠實的點了點頭,卻沒有一點擔憂之色:“我確實受傷了,但是……”頓了頓,他微微一笑,道:“我這個獵守者學得實在是有些雜,對付你,應該還沒問題。”
段瑩瑩的眼睛眯了起來,喈喈笑了起來,帶着一絲陰冷的俏皮道:“說大話~~~”話音落下的瞬間,張璋只覺得後背一陣陰冷,還沒回頭,呆坐在地上的段長青卻驚叫出聲,面容扭曲的望着他身後!
顧不得面前的段瑩瑩,張璋迅速的轉身,隨即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臉上輕鬆地表情全都沒了。
好好地一面牆上,此刻卻長滿了厚厚的頭髮,像是觸鬚般的蠕動着,看起來像是牆發了毛!
“嘻”一聲冰冷的輕笑自段瑩瑩的嘴角溢出,那些噁心的頭髮陡然變長,如蜘蛛吐絲般將張璋圍在了其中,越纏越緊!
“不!”段長青在心底無聲的吼叫,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倒掛在房頂的,頂着他女兒面孔的玄生,心裡竟升起一絲決絕的狠歷,摸出放在茶几下的剪刀,咬着牙向着那玄生衝了過去!
那玄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璋身上,根本沒有理會段長青的動作,所以,當它倒垂的長髮被段長青一剪子剪斷的瞬間,它有一陣子的恍惚……
黑如綢緞的長髮絲絲縷縷的散落在地上的同時,記憶深處涌出一鼓濃重的不快,將它緊緊地纏繞起來。它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什麼,但卻看到了這個叫做段瑩瑩的女孩在出國前,毅然剪下自己最珍視的長髮的畫面。
不過,這恍惚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它心裡那不舒服的感覺便凝聚成了憤怒,兇狠的看向亦愣在當地的段長青。
當……剪子落在了地上,段長青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淚流滿面道:“瑩瑩啊,不要像爸爸一樣,再做錯事了!”
“唉”自纏繞的黑髮中飄出一聲嘆息,同時,一道火光轟的燃氣,瞬間便將那些頭髮燒成了粉末。而自那點點火星中走出的張璋雖然身上還沾着灰塵,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讓人忽略的從容與高貴:“你跟它講道理是沒用的。”
吼!
玄生如驚獸般跳下地來,雖已化爲人形,可卻依舊習慣的四肢着地,野獸般的嘶吼,戒備的轉向張璋,眼目中卻已經隱隱露出畏懼之色。同時,被剪斷的長髮再次變長,無聲無息的在它的皮膚上游走,不一會,便裹滿除了頭臉之外的整個身體,使它看起來像是穿了身黑色的緊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