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和大師兄談話後,葉歆心裡一直踏實不下來。回想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簡直沒有一點喘息的機會。等到她有功夫好好想一想的時候,卻發現在外人眼裡,她和張璋恐怕已經被視爲沈曦一夥了。
張璋究竟去了哪裡?大師兄會怎麼做?自己又能做什麼?……
葉歆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推門走出去。清晨的空氣帶着露水的味道,吸一口似乎便能驅除所有的煩惱。廣場上三三兩兩的弟子正在做着晨起的訓練,葉歆不禁感嘆獵狩者一族人丁的稀薄。
穿過迴廊,她順着往日常走的路徑走着,這裡熟悉而輕鬆的環境漸漸讓她的心情鬆弛下來,自然而然的讓自己的氣息與大自然的融通交匯,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潭水旁,撿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
想起小時候自己受了委屈便會跑來這裡偷偷的哭,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傷感。小時候的那些錯誤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微笑,卻每每能讓自己傷心良久。可現在她在師傅眼裡怕是犯了天大的錯誤,怎麼非但沒有懊惱的自責,反而還是一個勁的想着怎麼解除眼前這場麻煩…….
是的,她清楚的知道大師兄和師傅都絕對不可能被他們說服。如果不想點辦法,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沈曦,張璋肯定也會被責罰的!
一陣山風吹過,葉歆緊了緊衣襟,可下一刻,她的身體卻突然圓瞪雙眼,渾身也緊繃起
看着那個從林中如閒庭信步般走出來的那個身影,葉歆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臉上隱現一層薄怒。下一刻,她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拉着他便鑽進林中,低叱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這傢伙怎麼這樣大膽?!不要命了嗎?!
沈曦微微一笑:“來拿我的骨牌啊。”
……
“或者說…..來看看你……”沈曦玩味的看着葉歆:“你想聽到哪個答案?”
葉歆愣了愣,臉色微微一紅,卻毫不躲閃的盯着沈曦,即不生氣也不着急,只是一字一字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沈曦,不要拒絕別人的關心。”
沈曦揚了揚眉:“關心?我不覺得自己在你所關心的範圍之內。”
葉歆突然一笑:“那我在你的關心範圍之內嗎?”
這回輪到沈曦一愣,沉靜的目光微微一晃,脣角挑起一絲笑紋,不答反問:“如果我這次來是要殺你師傅的呢?”
“我會阻止你,哪怕拼上我的性命。”葉歆毫不猶豫:“但我還是會關心你!”
……“你這就有些,好壞不分了。”沈曦的脣色冷了下來:“就算我十惡不赦,就算我殺了你的最親近的人?”
“你不用如此刻薄”葉歆突然感到有些生氣:“你若真的十惡不赦,我絕對不會姑息。可你不是!”
沈曦冷然一笑:“你覺得你瞭解我?”
“不,我不瞭解你。但我相信你。”葉歆盯着沈曦,再度開口,聲音卻近似輕柔:“你是什麼我不知道,但這並不重要。是你讓我明白我體內的玄生並不僅僅是痛苦和屈辱,是你教會我從另一個角度去體會這個世界,就像是一次真正的救贖…….這樣的你,心底絕不會是一片冰冷。”
當她結束這一席話,她才意識到自己心裡有多慌多亂。她不是在向沈曦證明什麼,而是在說服自己。沈曦曾經說過,她對張璋的敬佩不包含信任,這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一直多麼小心的將自己保護起來。可如果面對沈曦,她依然將自己藏在那無形的外殼下,那麼她將永遠也無法真正瞭解和接近那個男人。
此時此刻,她願意將自己的心**裸的交出去,哪怕結果是遍體鱗傷。
葉歆的話讓沈曦略微有些驚訝,原本譏諷而冷厲的神色卻反而沉靜下來。山風悄然撩起他額前的黑髮,沈曦的聲音淡如薄雲,卻如水銀般沉重而冰冷:“葉歆,你的信任,太膚淺了。”
“那就讓我瞭解你!”
那一刻,兩人目光相對,沈曦不敢置信的發現自己的內心竟是希望葉歆能夠了解他的!早已習慣了孤寂的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情緒?
看着葉歆略帶委屈,卻倔強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沈曦懊惱的閉上眼。葉歆對他的某些特別之處,他不是感覺不到,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所迴應。
千年來,從未有人能撥動他的情緒變化,雖有些讓他吃驚,但他倒是不會刻意去推拒。不過…..就他這種性格,這小丫頭又能堅持多久?
當……..
迴盪在山間的鐘聲闖入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卻也讓葉歆想起了這是什麼地方。
“我必須回去了。”她有些焦慮,暗含警告的道:“無論你是幹什麼來的,都先停下!在這等我,一定!”
“好。”沈曦聳聳肩,只要葉歆那個大師兄不先做什麼蠢事。
葉歆審慎的瞪了沈曦一眼,完全不相信這人會如此老實。但自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去大殿,耽擱不得。只希望,自己能在這傢伙做出什麼事情之間抽身趕回來!
“我會給你機會了解我”就在葉歆的身影就要消失於林間的時候,沈曦清冷的目光中劃過淡淡的惆悵,自語道:“但你或許會後悔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