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悲傷地看着金巧兒,雖然金巧兒已經被嚇得魂不守舍,但是他還是堅持。
“爹,那完顏洪一定會對我不軌嗎,我畢竟是爹的女兒,他應該不敢這樣膽大妄爲。”
這時劉海龍帶着劉浩走了進來,他拱手向劉大人和金巧兒行禮,“馬車行禮都已經準備好了,大人。”
“不錯。”
劉大人點點頭,他轉而回頭繼續說道,“那完顏洪性格如何,你父親是完全知道的,你只管相信父親我就好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塞到金巧兒手裡,“這信你只有到了寺廟之後才能看,爲父對你說的話你應該知道了吧。”
金巧兒懵懂地接過那信,點頭,“既然父親這樣說,您一定不會害我,我這就和海龍叔叔走。”
“好。”劉大人看着女兒,眼裡噙着淚水,他忽然忍不住上前略微抱了一下金巧兒。
自從這個孩子長得這麼大了,爲了男女之間的大防,他再也沒有抱過這個孩子,只是這時候卻忍不住想要擁抱一下。
金巧兒看着父親,忍不住說道,“父親,我不想走,讓女兒留下來陪着您,不管以後會怎麼樣,女兒想和您一起扛着。”
“胡鬧!”劉大人着急起來,他轉而放輕語氣,“那完顏洪衝着你來的,爲父只要送走你,同時隨便給你找一個丈夫,這樣那完顏洪也就沒有了由頭,到時候自然會接你回來。”
金巧兒被說的兩眼淚汪汪,她點點頭,“我聽父親的。”
“好女兒,那府廟環境不比家裡,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劉大人說了幾句,接着看金巧兒換上普通人的紗布,帶上面紗隨同劉海龍 走了出去。
他跌坐在椅子上,轉頭吩咐,“請呂先生來。”
“是。”侍從來探了個頭,轉而離開。
沒過多久,兩眼通紅滿是血絲的呂志峰走了進來,他對着劉大人抱了抱拳,被劉大人請到座位之上。在
“志峰,你今天...今天好了一些了嗎?”
呂父略微喝了一口茶,停下來說道,“雖然只是才過了兩天,卻彷彿過了數年一般,只是我卻似乎已經習慣了。”
劉大人嘆了口氣,“的確,彥兒明明是這樣一個好孩子,只是卻不知現在到底會怎麼樣。”
“大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呂父雖然心裡難過,不過還是挺直腰板,繼續詢問劉大人。
“唉...”劉大人看了一眼呂父,長長嘆了口氣,“這事情比較複雜,我卻也已經沒了其他選擇。”
“你也知道住在我府上的王爺吧。”
呂志峰愣了一下,“那王爺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爲難您了?”
劉大人摸摸鬍子,“這事實在是難以啓齒,那完顏洪爲人剛愎自用,同時又極爲荒淫無道,原本我一直將府裡的人和那王爺隔離開來,只是今天還是讓那王爺遇上了。”
“原本以爲那王爺會很快離開,哪想到他被刺客嚇壞,現在呆在我府上卻成了麻煩。”
呂志峰連忙站了起來,“那王爺看上了誰,這...難不成他想強迫?”
劉大人點點頭,同時竟然落下淚來,“完顏洪看上了我的小女兒巧兒。”
“什麼!”
呂志峰震驚之下一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現場頓時響聲一片。
他一下坐了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他了解自己這位曾經的同窗,他當然是不會願意自己女兒嫁給那王爺,雖然這在一些人眼中也許是攀上了高枝,但是對於劉大人來說,這個一生正氣的人向來是不願意判富貴的,否則他又怎麼會當年離開權力中心,甘心在這小小的膠縣當一個縣令?
“你倒是瞭解我,我的確是不願意女兒嫁給那王爺,況且那王爺已經有了王妃。這次沒有跟來,不過是討厭王妃跟着完一起前來,誤了他玩弄女人的興趣罷了。我那女兒較弱如此又怎麼能夠摻和到這王爺的家事中去?”
“她從小嬌生慣養,是家裡最小的女孩兒,她那另外兩個姐妹死去之後我是再也不能接受這個孩子出什麼事了。”
呂志峰嘆了口氣,他也是父親,這兩天呂文彥沒有消息,他已經心急火燎,要不是妻子回去家中管理雜事,他恐怕就已經被妻子看穿。
甚至阿湘也是睡也睡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大人,事到如今,您準備怎麼辦?”呂志峰看着劉大人,連忙問道。
劉大人卻沒有一下子說話,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呂志峰面前,“呂兄,這段日子我們兩家相交已久,本來我是絕對不願意拉上你的,只是如今卻只有你能夠幫一幫我。”
呂志峰愣了一下,“我不過是一個農人,怎麼幫你?”
“我準備告訴那王爺完顏洪女兒已經嫁給了彥兒,而彥兒竟然在之前的任務中去世,她傷心之下在寺廟出家,不能再沾染世俗,只是這樣一來卻要你們一家陪着我擔一些風險,甚至如果彥兒...假如能夠回來,那彥兒恐怕還要引起完顏洪的敵視。”
呂志峰看着劉大人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他在大廳中央來回走了走,最後走到劉大人面前,“你我早就一體,這件事就按照劉大人說的辦吧。”
他當然也有想過被完顏洪忌憚的風險,家裡兩個孩子和妻子都會因此招來一些不可避免的危險,只是這個時候,他卻願意爲了眼前的同窗擔一些風險。
“我...”劉大人沒有想到呂志峰答應得如此乾脆,他一下哽住了喉,“呂兄對我劉安陽有大恩,劉安陽在這裡謝過了!”
劉大人走到呂志峰面前彎腰行禮,深深埋下了頭,“無論我那女兒能夠挺過這一關,呂兄都是我劉安陽的大恩人,至於若是彥兒能夠回來,那麼我這女兒也不會悔婚,再次謝過了。”
呂志峰沒有說什麼其他客套話,呂文彥若是能夠活下來,那麼得了縣令的女兒,也決不虧,若是彥兒真的活不下來,那麼這事便也算是與人爲善。
“那孩子受您教導,若是真的不幸,能夠幫助小姐度過一次劫難,那麼也是他最後一次行善,我相信彥兒會同意的,他畢竟是我呂志峰教出來的孩子。”
兩人相視無言,片刻之後,劉大人笑了起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客氣。”
他說着吩咐人送上酒水食物,二人喝了起來。
中途呂志峰將兒媳阿湘叫了過來,小心地向她說了劉府小姐的事情,阿湘在抹了一大把淚的同時,答應了這件事。
就像他說的,金巧兒與呂家和睦,那麼救下來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於是三人滿懷惆悵吃起酒來,原本阿湘還在給兩個老人斟酒,到後來,她傷心之下,便也在劉大人的吩咐下上了桌,自己也開始飲酒。
第二日,完顏洪難得早早爬了起來,他招呼手下人好好收拾了一番,接着便將那鬼佬兒叫進屋來。
“那到時候給我那老丈人的禮物準備好沒?”完顏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頭兒問道。
“稟報主人,那禮物已經準備好了,您可要過目?”
“好,劉安陽是個人才,給他的禮物必須要準備好。”
隨後完顏洪跟着鬼佬兒前去看了彩禮,完顏洪盯着眼前的一堆牛羊,愣了一下,“我那老丈人是個漢人,你準備這麼多的牛羊,這萬一人家不喜歡呢?”
鬼佬兒爲難的說道,“大人,奴是按照咱們草原上的規矩準備的,至於按照漢人的禮數,那東西除了一些金銀珠寶,都是磨時間製作的,也找不出其他什麼東西來呀。”
完顏洪一陣無語,他的正妻王妃自然也是金人,他的確是沒準備過漢人的彩禮。
“罷了,就這些牛羊吧。”完顏洪揮了揮手,“我那老丈人可是個好人,他不會介意這些的。”
完顏洪說着就讓鬼佬兒趕着牛羊往府上去。
“大人,那王爺已經來了。”昨日將金巧兒送走之後,劉海龍 在囑咐了徒弟好好護衛之後,自己不放心回到了劉府。
“這就來了嗎?”
劉大人點點頭,他捂着頭,昨日和呂志峰,阿湘等人喝酒到了半夜,此時格外頭疼。
“那完顏洪帶着許多牛羊,府上現在已經滿是牛羊。”劉海龍 繼續說道。
“唉,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不管他是不是什麼牛羊。”劉大人晃悠着站了起來,“走吧,去見見王爺。”
“劉安陽,不,我那老丈人,今天我是來提親的!”劉大人剛一走出屋子,遠遠見到完顏洪朝着他走了過來。
遠遠的,劉大人朝着完顏洪行了禮,“王爺,您這提親...是怎麼回事?”
完顏洪愣了一下,“你不要裝糊塗,你三個女兒死了兩個,如今只有現在的這個小女兒還在,就是她了,去叫她出來吧。 ”
劉大人爲難的說道,“王爺,我那小女兒之前就已經嫁給了其他人,這怎麼好一女許二夫?”
“嗨,這有什麼問題,就讓那男人離開,本王會給他賞一筆金銀!”
劉大人一下跪了下來,“王爺,我那女婿前段時間參與了對您的保衛,這時候反悔乃是不好啊。”
“哼,你這老兒就是迂腐,你們漢人都是這樣的迂腐,那男人呢,讓他出來,我倒是不信了,給他一筆金銀,將這婚禮取消了。”
劉大人不敢擡頭,“王爺,我那女婿前段時間在保衛您的時候,已經死去,他沒法退婚,而我那女兒傷心欲絕,那一日王爺遇到的時候,她便是來同我告別,現在已經出家當了尼姑。”
“請您放過他們,看在我那女婿是爲了您而死的份上!”
劉大人忽然歇斯底里地喊着,而完顏洪愣了一下,亦是不好發作。
雖說是給那男人打發一筆金銀,讓他退婚,但是這人卻已經死了,這一下讓他不太好發作,原本娶這劉大人的女兒就是爲了收服她爹,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那男人叫什麼,棺槨在何處?”
完顏洪將信將疑的說道。
“我那女婿名爲呂文彥,小的將他安排在府上學習,哪想到那天進行追捕刺客的時候竟然被殺,甚至連一具全屍都沒有留下。王爺大人,他是爲了您才死去,雖說這就是他當侍衛應該做的,但是若是他纔剛死就將他的妻子送與您,這實在令人寒心。”
“哼!”
完顏洪罵了一句,當場讓劉大人帶着他去了呂文彥的棺槨處。
在呂文彥的棺槨旁,呂父站在一旁正在抹眼淚,呂母在呂父回去的時候已經告知他這些事情,這時候哭的死去活來。
“兒呦,我的兒呦,你就這樣去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讓娘見着...”
她哭的大聲,院子裡的其他人聽了無不動容。
只是那金巧兒卻並不在院內。
“小女傷心過度,昨日已經剃度,王爺並不是臣不願意呀。”
劉大人默默抹起眼淚。
完顏洪一下啞了火,的確,這個時候他倒也說不出來硬要金巧兒還俗嫁給他的這種話來,畢竟和劉大人相識一場。
要是如此強硬,恐怕原本的收服就變成了結仇,要是讓劉大人恨他,這事還不如維持現狀。
“這事倒是也挺讓人難過。”完顏洪瞪了那呂文彥的棺槨一眼,“既然那女兒家除了家,本王也就不再多說了,劉大人可要節哀,等本王有空了再去給你找一些女人來做女兒。”
他甩甩袖子,帶着其他人離開,至於鬼佬兒趕着的牛羊則被完顏洪送給了劉大人,有鬼佬兒繼續趕着到府上去。
院子裡,呂母的哭聲還在繼續,她抱着兩個小兒子,哭的聲嘶力竭,雖然已經知道了兒子有了一個冥婚,也不介意幫助那金巧兒,可是這一切都無法比得了呂文彥的死。
她哭着哭着看向天空,那裡啓明星還在亮着,似乎也在指引着呂文彥的靈魂。
呂父見到完顏洪離開,他摸摸看向劉大人,眼見劉大人揮了揮手,他知道計劃已經成功,當下看着呂文彥的牌匾,漸漸淚水流下。
‘彥兒,你在天之靈記得不要怪爲父,爲父這一次借你的名義爲劉家的前進擋一次劫,你在天上應該不會怪我吧。’
呂文彥有沒有怪呂父爲他找了一樁冥婚不得而知,劉大人卻是鬆了口氣,他等着完顏洪離開,知道這個人已經信了這事。
他跟着完顏洪離開呂文彥停棺的院子,“多謝王爺體諒,倒不是臣不願意捨不得女兒,實在是這事情來的不巧,那天殺的刺客!”
“也許吧。”完顏洪停下看了一眼劉大人,“本王本來只是想和你結成一家,既然這事已經沒法,那就算了。”
“劉安陽,你如今死了女婿,僅剩的一個女兒也出家去了,要我說你就和我回去王都,這大金的天下只要你願意輔助本王,必定能夠輕鬆拿下,我那哥哥如今是越發的不受父皇喜歡,只要你來,以後就是從龍之臣。”
劉大人忍不住嘴角抽抽,他走上前抱拳說道,“大人,我不過是一個縣令哪裡需要您這樣擡愛。只是臣下如今三個女兒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女婿也死了,實在是沒有精力隨着您去王都,臣現在身上也有病痛了,說是才五十,其實能活多久也是不知,若是跟着您去了王都,結果這癆病身子中途死在路上,實在是晦氣。”
“請您收回成命。”
完顏洪看了一眼劉大人,見他眼圈黑的和碳一樣,身形瘦削,在風中甚至微微搖擺。
他嘆了口氣,“這倒也是,本王只是想着小的時候得到你的服務,沒想到你也老了。”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的確,我雖然還是壯年,你卻已經老了。”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那些牛羊就留下給你補身體吧。”
完顏洪轉身就走,那鬼佬兒樂的見到劉大人沒有得到重用,這時候笑嘻嘻地從劉身邊走過,他挺直身體。
的確,相比劉大人作爲一個文人,五十歲就已經老態畢露,這個老頭兒比他大了十歲之多,卻還是精神奕奕。
甚至能夠在服侍完顏洪臨幸女人的時候有些羨慕的想法。
劉大人眼見着完顏洪離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轉身離開,往自己辦公的書房走去。
此時不過是清晨,天上的啓明星還能見到,傷時他卻已經進行了一番無煙的較量,他只覺得自己身心俱疲,他苦笑了一下,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就在劉大人慢悠悠地朝着自己書房走去的時候,劉海龍 忽然走了過來,他見到劉大人 立刻趕緊走了過來。
“海龍,有什麼事嗎?呂家夫妻現在好些了嗎?”
劉海龍 點了點頭,抱拳說道,“呂家夫妻情緒還算穩定,只是有其他事情需要跟您稟報。”
劉大人精神起來,他連忙招呼劉海龍 進了屋。
“大人,您看這兒。”
劉海龍 走到書架旁邊,將那書架移開,一個密室露了出來。
劉大人疑惑不用,他快步走進密室,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坐在密室內。
正是呂文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