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西涼地,將軍夜吹簫。
夜色漆黑如墨,西風嗚咽低嚎。
馬騰、馬超、馬岱、秦明、孫立、楊志、索超和關勝八將圍桌而坐,桌上擺着上等的鋒行酒以及烤熟的羊肉。
馬騰喝了一口酒,烈酒下肚,使得整個人都暖和了不少。
馬超開口道:“父親,你爲何答應袁本初那廝的結盟?難道您忘了,前些日子那廝是如何的咄咄逼人,多少西涼兒郎死在了他的刀下!”
馬騰搖了搖頭:“吾兒孟起,今時不同往日。原先的一切都已一筆勾銷,不提也罷!爲父答應袁本初的請求,不過是爲了這漢室江山罷了!”
馬超倔強的說到:“父親,這天下,哪裡還有漢室的江山?”
這話似乎觸痛了馬騰的內心,馬騰猛的站起怒視馬超:“住口!你這個逆子!”
馬超絲毫沒有懼怕,耿着脖子與馬騰對視,半點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良久,馬騰苦澀的搖了搖頭,隨即無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罷了罷了,連你這個黃口小兒都明白的道理,老夫又何苦欺騙自己。孟起你聽着,爲父知道此行與袁本初結盟凶多吉少,但爲父還是要幫袁本初一把。你聽着,爲父可以戰死,但孟起你不能!”
馬騰表情嚴肅,語重心長的說到。
馬超騰地一下便拍桌而起:“父親,馬家沒有一個怕死的兒郎!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孩兒作爲馬家的長子,更應陪在父親的身邊護衛父親周全,爲父親排憂解難!”
馬騰苦笑着搖搖頭:“爲父知道吾兒不怕死,爲父受漢室的俸祿,理應爲漢室盡忠。但吾兒無需如此!你聽着孟起,今晚你便收拾收拾,帶着岱兒、鐵兒、休兒和雲祿還有你娘離開武威,連夜抄小路往幷州去,投奔燕王。你我父子與燕王頗有淵源,而孟起你驍勇過人,燕王得你投效必會不勝歡喜。”
說完馬騰一臉希冀看着馬超,眼中充滿了慈愛。
馬超聽後甚是激動,雙眼赤紅的喝道:“我不走!要死便與父親一塊死!苟且偷生之事,孩兒是斷然不會做的!”
馬騰見此搖搖頭,隨即衝着秦明使了個眼色。
秦明猛的起身,衝着馬超的脖子便來了一記掌刀。
馬超對此毫無防備,軟綿綿的被打昏過去。
馬騰扶住了即將倒地的馬超,將其抱到了一旁的牀上。
屋內的其餘衆將見此都是一愣,隨即馬騰將事情的原委說出。
原來馬騰對此事已經謀劃了好幾天,自從答應袁紹結盟那天起,馬騰便再想着如何勸走馬超。
倒不是因爲馬騰知道了袁紹欲暗害他,而是馬騰認爲即便三家聯手,也未必是董卓的對手。
馬騰已經活了半輩子,對於生死看的不是那麼重。
但馬家不能無後,馬家最傑出的子弟,西涼錦馬超,絕不能死在這個地方!
於是馬騰暗中謀劃好了這一切,設計讓人帶走馬超去投劉鋒。
馬騰衝着馬岱說到:“將你大兄綁了,連夜便走!休兒和你叔母他們,也一併帶走!”
見馬騰態度異常堅決,馬岱只得拱手領命。
接着馬騰開口道:“秦明,索超,你二人都已成家,帶着你們的妻兒老小,隨岱兒一同前往幷州!”
秦明和索超一看馬騰這是吃了秤砣了,就連大公子都給打暈了,那就也別做無力的抵抗了!
於是秦明和索超一拱手:“主公多多保重!”
馬騰見此很是高興,可算不用多費口舌了!
本來馬騰就是武人出身,動嘴皮子這種事他並不擅長。
馬騰點頭說到:“如此甚好,若是老夫僥倖能逃過此劫,便去燕王那尋爾等。此次,或許便是老夫今生最後一次爲漢室盡忠了!今後無論生死,漢室對我馬家的恩情,老夫便都已還清。”
聽了馬騰的話,秦明等人都是肅然起敬,眼眶也是有些紅了。
隨後馬騰鄭重的說到:“秦明、索超,你二人聽好,老夫的妻兒老小,便託付給你二人了!”
秦明和索超拱手道:“請主公放心,末將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定會將大公子安然送達!”
馬騰點了點頭:“如此老夫便放心了。切記,路上萬不可解開孟起身上的繩子,這繩子定要綁緊了,孟起的力氣,你們也清楚。見了燕王后,將此事的原委說出後,再解開孟起身上的繩子,到時燕王自有決斷。”
“諾!”秦明和索超拱手道。
接着馬騰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此信需貼身放置。見了燕王后,見此信轉交給燕王。”
“諾!”秦明二將再度說到。
馬騰很是開心的說到:“老夫心願已了,爾等這便去吧!以後在燕王帳下效力,定要兢兢業業,切莫丟了老夫的臉!”
聽着馬騰如同交待後事的話,馬岱不禁鼻頭一酸。
“叔父!”馬岱嘶吼着,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馬騰見此一愣,隨即扶起了馬岱:“岱兒,你這是作甚?”
馬岱哽咽着說到:“叔父,趁着董賊不備,您帶着兒郎們,咱們一同走吧!”
馬騰苦笑着搖搖頭:“你們走吧,老夫不走!我家世受漢室俸祿,先祖更是官拜伏波將軍,受漢室此等大恩,老夫理應爲漢室盡忠。況且就算老夫想走,有些人也未必會答應。”
馬岱聽後虎目圓瞪:“他袁本初敢!大兄怎會容得他放肆?”
馬騰依舊搖頭,語重心長的說到:“並非是袁本初,而是我那老兄弟韓遂,他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岱兒你信不信,老夫前腳走,他韓遂後腳便會帶人追上來。”
“這……”馬岱聽後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馬騰笑道:“吾與韓遂蹉跎了半輩子,他是什麼人老夫心知肚明。老夫的這點家業,他惦記着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馬岱還欲勸阻馬騰,但馬騰眼睛一瞪:“好了!休得多言!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的作甚?趁着天沒亮,趕緊走!你叔母她們已經收拾好了行裝,這便去吧!”
馬岱見此,只得跪倒在地,重重的給馬騰磕了三個響頭。
馬騰並未阻攔馬岱,他馬騰,受得起這三個響頭
但馬岱磕完三個起身後,跪倒在地再度磕了三個響頭。
馬騰不解的問到:“這是爲何?”
馬岱目光炯炯:“這是爲大兄磕的!”
一句話便說的馬騰老淚縱橫,馬騰趕緊轉過了身,免得衆將看到自己的窘態。
背對着馬岱和衆將,馬騰開口道:“岱兒,去吧!”
馬岱也沒有再磨蹭,他衝着馬騰拱手道:“還望叔父珍重!”
馬騰沒有回頭,也沒有言語,兩行清淚順着他的臉頰徐徐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