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我鬆開了弓弦。
五十步之外,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子被忽然而來的長箭射穿了腦袋,當即倒地不起。
幾匹駿馬緩緩停了下來。
秦陣飛身跳下馬背,扔下長弓,開始從地上統計戰利品。
“好像是俺贏了吧?”秦陣拋下最後一隻野雞,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
“哦,”我點頭,“你真是天生的獵人啊……”
受夠了這種鹹淡無味的守城日子,我召集了深感同受的秦陣,在城外展開了兩個人的狩獵比賽,自以爲在童年時期曾經橫霸武威獵壇的我,面對秦陣這名羌人所擁有的與生俱來的獵人天賦,遭受到了此生第一次大挫。
是長達一年的昏死期造成的手感下降麼?
不,我並沒有這種感覺。相反,我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速度與射擊精度都提高了許多,但相比於強悍天生的對手,我絲毫沒有勝算。
“這些東西都不帶上?”秦陣看我扭頭就走,急忙追了上來。
“要帶你自己帶。”懶惰之極的我不願意花費力氣去攜帶這些飛禽走獸。
秦陣蹲在地上一頓扒拉,挑了兩隻肥壯的小鹿綁起來扛在一匹馬背上,而後拍了拍馬屁股,這匹搬運馬歡快地撒開蹄子向目的地跑去。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秦陣騎上自己的戰馬,幾步便追上了我,“這裡也太無趣了,飛禽走獸還不如長安的多。”
“就這兩三天的事情,只要楊奉幾個被擒住,或者被殺光,我們就可以走了。”
我默想着:長安?恐怕咱們和它沒什麼緣分了。
“但是俺帶了這麼多兵,將軍都不讓俺上戰場啊?”秦陣本部的羌兵由於作戰向來英勇被老爹徵調過去作爲主力追殺楊奉和匈奴去了,他現在的手底下全是脆弱的新兵蛋子。
“上戰場去送死啊?你幾千步兵能追得上匈奴人的快馬?”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他不滿地嚷嚷:“誰讓你爹搶走了俺們的騎兵!”
“喂喂喂,你注意點啊,什麼搶不搶的,”我橫起弓來在他頭頂一敲,“你們部族的兵馬都已經歸我們家了,不要再把那三千人看做你們自己的財產了。”
我苦口婆心地對他進行思想教育,但我明白他是不會聽進去的。
直到教育了幾里路,才稍微有了一點效果,他恩恩啊啊地點頭:“俺服從少爺的安排,不過最好還是把俺們族裡的人馬都還給俺……”
這三千羌兵都稱得上精銳輕騎,老爹日思夜想着如何將他們轉化爲自己的主力,只是這領兵之人雖然智商不高,但對於這一點還是看得很準握得很緊啊。
“少爺下午還有什麼樂子玩啊?”秦陣把我送到城門下,向我暫別。
“算了,你中午也不用去那裡了,咱倆湊合着吃吧,”我把他拉進營內,“吃完後兩個人也好找點事幹。”
“什麼事?”
我拍拍腰下的刀鞘:“拔刀砍着玩。”
他的眼中頓時現出亮光來:“砍你?”
“對,砍你。”我笑。
他的牛眼愈發明亮。
·
接下來是平淡如白水的三天。
我真懷念上輩子,至少在緊張的中學我還能抱着一本印刷質量極其糟糕的練習冊什麼的啃上幾個鐘頭,而現在……這世道,竟然沒有奸商賣盜版輔導書!
唯一的好消息是午睡之後我竟然靈機一動回憶起了幾篇高中的課文,諸如《陳情表》、《勸學》、《赤壁賦》……進一步豐富了《馬超孟起文選》這部古往今來第一鉅著。
除此之外,別無他獲。
好在到了二十二日,這種狀態終於可以解除了。
這一天的傍晚時分,我正在鬱悶地吃着自己親自下廚做出來的經典牛肉炒麪,馬騰總算給我發來戰報:
“張楊、呂布與我軍東西夾擊,擊潰匈奴,斬其王,白波賊渠帥韓暹、李樂與楊奉兵力折損近半,均已歸降。”
這並不重要,最讓我感到興奮的是最後幾個小字:
“明日拔寨返歸洛陽。”
我迅速遣人通知了幾裡之外的秦陣,可以想象他此時的神情。
·
兩日之後,全軍返回洛陽,我再次得以覲見吾皇萬歲。
劉協又一次端坐在臺上,作爲一名十二歲的孩子,他所經歷過的事情要遠比同齡人多得多,就如我一樣,十五六歲的年紀,學富五車著作等身博古通今無所不知……哦,謙虛是一種美德,但誠實也是。
經過數日的調養,原本面黃肌瘦整日帶領百官吃野菜的劉協總算啃上了肉骨頭,他正處於發育期的身材估計也勉強能夠得到足夠的營養了,小臉也逐漸圓潤起來,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皇家氣質……真是我見尤憐。
這次的朝會主題與上次一致,仍然是論功行賞的大會。
賈詡作爲主力部隊的參謀,也被列入參與者之一,儘管從頭到尾他沒有任何發言的機會。
大致封賞結果如下:
皇甫嵩、馬騰,增邑一千。
盧植、朱儁,增邑五百。
我與皇甫固、皇甫規,作爲子弟參戰有功,各封爲關內侯,食邑三百戶。
張楊、呂布二人配合主力部隊作戰得力,各自封侯,食邑五百戶。
而賈詡作爲老爹的從事,並沒有得到職位或爵位的封賞。
少數民族的秦陣當然更是一無所獲。
當然各人都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金銀之物,皇甫嵩三人都極力辭退,稱朝廷剛剛得到安穩,國庫空虛,爲人臣者豈能在這個時候拿國家的錢財,帶動着老爹也逼我將那幾十萬錢財給退了——儘管我估計那些錢財可能還在李傕郭汜甚至董卓的倉庫裡躺着。
作爲投降者的楊奉、韓暹、李樂三人,竟然都封了亭侯,食邑都是五百,比勝利方的我還多了兩百戶,這讓我十分不滿。
這個悲痛的消息,我更不打算告訴秦陣同學。
楊奉……等一下。
我要去打聽打聽消息。
我拉着趙承和秦陣兩個人找到了楊奉。
他正在和韓暹交流着投降朝廷的心得與感受,看樣子雖然二人對死傷的弟兄們略有同情,但所表現出來的精神與態度還是十分積極樂觀的。
“馬少將軍,失禮失禮。”他二人見我走來,慌忙團團施禮。
“見過兩位將軍。”我擺出和藹可親的微笑。
“少將軍可是有何要事?”
“我想向楊將軍打聽一個人,應該是將軍帳下的。”我笑眯眯地說。
楊奉客客氣氣地擡手:“少將軍但說無妨,楊某知無不言。”
“哦,”我摸了摸下巴,“有個人,姓徐名晃,河東人士……”
楊奉微微一驚,神色滿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