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三聲時,我已翻身下牀,在外院一如既往地鍛鍊起身體來了。
剛做完熱身運動,賈穆便撒丫子跑了過來。
兩座院落距離不算遠,也就半分鐘的距離。
他手中端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殺氣騰騰地向我這邊撲來。
“少爺,今天能教我刀法嗎?”他一臉期待。
我沒有答應他:“先從基本功坐起。”
基本功什麼的,我已經強調過很多天了,他也不抱怨,脫下長衫就開始拉伸四肢,而後伏地撞擊地球,地球妹妹不住得發出一些微不可聞的聲響。
不得不說,興趣確實可以使得學習事半功倍,可以最大限度地點燃熱情。
至少,這塊木頭比我兩個弟弟都要練得歡樂得多。
十二歲的他,經過簡單的鍛鍊,活動量勉強可以比得上十歲的馬休了——沒錯,是十歲的馬休。先天條件什麼的,賈穆也沒什麼缺陷,後天練功不得法而已。
當然了,我可沒說過“每天十個俯臥撐,健健康康一百年”之類蠱惑人心的口號。
那只是熱身,熱身懂嗎?我會把真正的功夫展現給你們看嗎?
“我反覆強調,真正重要的只是力量本身,而非什麼刀法。”我向他諄諄教導,“以力破巧並非妄言,當然,前提是你足夠強悍。”
哦,捎帶說一句,我並不完全贊同這種觀點:我還是期待着傳說中的乾坤大挪移、太極之流以力打力的絕世神功的存在的……
賈穆繼續撞擊地球的修行方式,並吃力的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符以表示他的同意:“……是……”
我緩緩吸氣,感知着自小腹中騰起的一團熱氣,不管這是真氣或者內力什麼的,但的確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我沒有困擾如何去運用它——它自始至終便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
如臂使指,毫無困難。
我拎起依靠在牆院上的鐵槍,在歡送馬騰的旅途中,我並沒有攜帶這柄沉重的武器。
廢話,我只不過是去旅遊而已,幹嘛要隨身帶着這種費力且極其不方便的東西。
“飛星……木頭,你說這個名字還湊合吧?”我念叨着毫無美感的名字,“或者叫流雲?”
他昨晚了三十個俯臥撐,而後開始三十個仰臥起坐。
“飛星吧……”他喘着氣說,“雲啊什麼的,太女人了。”
我皺了皺鼻子:星啊雲啊什麼的……不都很女人嘛?
這只是小節罷了,我也不再追究,向場中走去,在距離賈穆三十步左右處停下。
右手緩緩將飛星舉高,內力順着手臂向上激進,飛星的重量彷彿頓時輕了二十斤。
我以右肩爲圓心揮舞手臂,飛星在頭頂劃出碩大的一張大幕。
我滿耳都聽得到飛星破風之聲。
在飛星落下的同時降低重心,槍尖重重跌往地下,我足尖飛起將其踢飛,飛星脫手而出。
踏地、而後整個人緊隨着躥出,在飛星去勢衰弱之前的剎那,我趕上了它。
探手握住尾柄,以身爲軸,以槍做臂,在院中劃出更大的一個圓。
之後的一套動作更是隨興所至,攢、刺、挑、掃、抹、繞、圈……反正長槍能夠做出的各種動作我全部耍出無數遍。
我腦子隱隱有些發懵,破空之聲時隱時現。
身邊的情景有些模糊,連意識也是如此。
我停不下手中的飛星,彷彿不受控制的在身體的自主反應下發泄着體力。
嗓喉更不由自主的大喝了起來。
簡直是另一個人了……
我只能在自己心底苦笑:這莫非也是與馬超正體融合的一部分麼?大哥,這很危險的啊,你難道不會挑個悠閒的時間嗎?萬一我功夫不到家把自己身體的一些部分給戳了剁了傷着了……你你你、你賠得起嗎?!
我奮起力量來與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爭奪過程整整維持了一刻鐘的時間,直到我滿身大汗,這股恍惚的感覺才漸漸退散。
“他大娘的!早不來晚不來!”我狠狠地將槍柄貫入腳下的土中。
“公子威武!”賈穆咋舌讚歎不已,他兩眼已經有些發呆。
同時與他一起叫好的還有他老爹賈詡:“公子方纔施展的,是什麼武藝?”
在賈叔叔面前,我頗有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一些粗淺的功夫,讓先生見笑啦。”
“……詡對武藝一無所知,有何資格見笑……”他實話實說,“只是公子氣勢十足,讓詡歎爲觀止。”
“還好還好。”我羞澀地謙虛道。
呃,不對,周圍已經有一羣人前來圍觀了。
小昭、雙兒姐妹、趙承,乃至賈羽和貂蟬,還有兩名我尚不認識的下人,連賈詡的父母都互相攙扶着如看火星人一般圍成了一條圓弧,均是滿臉驚詫,彼此交頭接耳甚是熱烈。
“咦,你們看什麼看?”這麼多人公然欣賞我的表演,人家十分難爲情。
“呃,少爺,你……你剛纔吼得驚天動地,把我嚇醒了……”趙承打着哈欠埋怨我。
我斜眼看他:“哦,那你下來和我鍛鍊鍛鍊身體吧,我會嚴格要求你的……”
“哦不,少爺你好,少爺再見!”他撒腿而走,鑽回房間補覺去了,我能明顯地察覺到這廝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許多啊。
話說起來,“我剛纔吼得很大聲嗎?”我回頭問賈詡這邊。
賈母搶先答道:“連我老婆子都聽得清清楚楚,跟響雷似的……”她一驚一乍地比劃着。
看來我吵到了所有的人呢……我十分慚愧地向他們拱手,歉意地笑了笑,同時又在心裡狠狠批評了馬超:你實在是太囂張了,敢在這麼多妹子面前使我光輝而又偉大的形象受到負面評價,我該怎麼整治你呢?——呃,貌似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懲罰這位和我位於同一身體內的人。
我嘆了口氣,衆人已散去,惟獨賈詡還留在原處看着我,而賈穆則開始壓腿:戰場拼死相搏,柔韌性也是十分重要的。
“文和先生,還有什麼事情麼?”
賈詡抖了抖眉毛:“公子莫非忘了,你是有事情要做的吧?”
我捻了捻脣上的嫩毛,不解:“啥?”
“比如……”賈詡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公車司馬令什麼的。”
“……”我沉吟了三秒鐘,像是恍然大悟,“你說那看大門的事情?”
“還有吏民上書,四方入貢。”他又一次解釋了該職位的責任。
我無所謂的擺手:“這點小事情,守衛宮門徐晃足矣,處理上書之類的……先生就稍微辛苦一些吧……反正我是看不過來……”
賈詡被我的無賴之氣折服了,他點了點頭,準備就職。
有兩名可靠的屬官真是輕鬆啊,我舒展了一下因方纔劇烈的活動而微微有些發熱的手腳,朝着賈詡修長的背影,嘿嘿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