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大人了。”
身後幾位門衛司馬都是滿臉堆笑着向我表示祝賀。
“諸位同僚客氣了。”朝會前我還是他們的後輩,官職也低他們半等,轉眼間已然躍居之上了,不管他們如何想法,在這時也只能歡笑着接受了,我也熱情地迴應他們的善意,“在下年少無知,今後還要倚仗諸位了。”
“好說好說……”他們連連應聲。
我與他們來來往往客氣了半晌,終於脫身。
蔡邕臉色盪漾着笑意。
我好奇地問道:“有什麼樂子麼?”
“不,”蔡邕捻鬚,“只看賢婿的所作所爲,老夫很難想象你尚未弱冠呢。”
我苦笑:他……又一次擅自稱呼我爲“賢婿”了……老年人果然很固執呢。
這一次我已經懶得糾正他的錯誤了,我放棄了這種毫無成效的努力。
我與他走出崇德大殿,馬岱正與徐晃大眼瞪小眼,看到我的到來小岱很明顯鬆了口氣。
“大哥,你躥得也太快了吧?”小岱打趣道。
我還以顏色:“比起你這個憑靠親戚關係才能擔任六百石衛士令的堂弟,本人的的確確是憑藉着出色的才能升任兩千石衛尉的。”
小岱啞口無言。
徐晃抱拳,沉聲道:“屬下恭喜大人。”
“嗯,”我擺了擺手,“皇上這次任命,很出人意外呢。”
蔡邕提醒我們:“說話還是避開大殿吧。”
我點頭,移步便走。
“屬下還要巡視南宮,恕不能跟從大人了。”徐晃再次抱拳。
蔡邕與小岱都是吃驚地看着他。
他毫不在意,只是等待着我的回答。
“有公明在南宮,皇上的安全是不用我擔心了,公事要緊你不必在意我。”我注視着他的雙眼說道,“小岱你也有職責,需要向公明兄學習呵。”
“呃……”馬岱無奈地表示同意,“小弟知道了,小弟這就前去北宮執行巡視任務。”
兩名衛士令各自返回崗位。
蔡邕也隨即與我告別,前去處理自己的公事。
我當即向南門走去。
·
賈詡靜靜地聽我講完本次朝議的經過,他並未如其他人一樣立刻向我祝賀,反而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很明顯,荀爽是想拉你一把,故而令家族的年輕人前來與你來往。當然,一般程度的好意你完全不必拒絕,荀氏乃當代大族,若能與之交善對你今後仕途只有益處。”
我點頭:“嗯,我知道。”
“張溫雖然只做了你半月的上司,似乎也有意親善,張溫在朝野之中的黨勢雖遠不如荀氏,但在朝中也可視爲一大助力。”
“是,只要是善意,我是不會拒絕的。”我的原則很簡單。
“王允雖然較爲耿正忠烈,卻也有着分明的團體。”
“有麼?”
“平陵令趙戩,哦,現在是河南尹了,他便是王允的弟子。”賈詡肯定。
我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微微有些乾澀的上脣:賈叔叔上任纔不過幾天時間吧?與一臉無知兩眼發懵的我明顯是兩個極端啊。
賈詡又補充道:“另外在司隸各郡中,至少右扶風、左馮翎二郡的太守都是由王允直接推薦任命的,這二郡,正可以牽制李肅。”
牽制李肅?那無所謂,我想即使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造反吧?
“其實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又搖了搖頭,“皇上對你尤爲看重,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所以這幫老臣才格外希望能與你保持友善,畢竟皇上雖然年幼,卻令人無法忽視。”
“皇上還太小了些。”他距離親政至少也有七八年的遙遠歲月,誰知道這些居心叵測的老臣們會不會在這期間採取或聯手或獨霸的形式,架空了孤立無助的小皇帝。
賈詡點頭:“所以他才更需要你的幫助。”
我一怔,恍然:正是如此,才能凸顯出我忠臣良將的本職及作用啊!
“所以,我們不必費盡心思地去與那些老臣們結黨,只要保持獨立,至少短期內無人敢動。”賈詡做出結論。
“無人敢動?”我懷疑,這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當然,除非你太過荒謬,大逆不道……”賈詡竟然還開了個難得的玩笑。
我配合他的笑話咧了咧嘴:“好吧,我大致明白了,我會注意的,這司馬令的職位便交給你了,交接什麼的,你自己去做吧。”而後下樓離去。
賈詡在身後高聲道:“公子不要忘記自己的交接。”
我渾身一顫:讓你說中了,原來我也要去啊……
·
於是我順路去領取了衛尉的印綬與朝服。
倉庫管理員很恭敬的捧來了一堆東西。
首先遞給我兩枚約一寸寬半寸的黑色小印,印下墊着青色的綬帶。
“這是什麼材料?”我打聽道。
“四百石至二千石的印,是用犀牛角製成的。”管理員很專業地回答了我的疑問。
“哦?犀牛角?!”我心中暗自懷疑:這時候犀牛應該也不會太多吧?而且犀牛多半都在長江以南,中原廣大地區根本無緣看見這種龐然大物。全國一二百個郡國,還有各種中級官員,二千石至四百石都用犀牛角,這得殘害多少無辜可憐的犀牛啊?
或者說……在盤古開天闢地之初,犀牛原本是滿地亂跑的,而因爲封建社會幾千年來的大肆捕殺,而造成了後世幾乎滅絕的地步?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量壽佛。
但是我隨即在他的進一步解說下了解到:二百石以下乃至私學弟子,他們所用印的材料……全都是象牙!
我徹底崩潰了:大象這東西……怎麼也得躲在雲南廣西廣東這幾個省份吧?
這個世界,真的有這麼多大象供這些低級官吏和士人制作印章麼?
幸虧前世的公務員和單位都沒有繼承這項偉大而光榮的傳統……不然的話……全世界的象牙出口也無法滿足國內如此龐大的印章市場啊!
管理員又陸續拿來了一套朝服,一塊玉佩,一柄連鞘黑刀。
我拔出那柄刀,搖頭問道:“這刀能砍死人麼?”
管理員慌忙道:“大人說笑了,這刀是專爲上朝面聖所制,當然不如殺敵兵器鋒利。”
我伸手摸了摸刀刃……似乎沒開過光啊,切土豆都切不下吧?
管理員似乎沒見過我這等粗鄙無知的衛尉,只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還有什麼?”我摸了個夠,將刀塞回鞘內。
“呃……還有衛尉官印,”他急忙拿出一方印章,“大人務必保管妥當。”
我一怔:怎麼還發兩枚印麼?
這官印倒是大了許多,印底刻有官名,而黑犀牛角製成的那枚印上刻了密密麻麻的五六十個小子,憑我的眼力雖然能夠看見,卻沒幾個認識。
算了,我用朝服將這些印綬佩刀全部一卷,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