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又督促着士兵們在城東寬廣的草地上健身,卻得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趙承派來的人前來通知我:“少爺,有人從西涼來了!”
“納尼?!”我驚訝萬分:我昨天剛動了給老爹寫信的念頭,連紙張都沒準備來着,他就派人來了?!“是誰?帶什麼東西了沒?”
“來人自稱秦陣,領了兩百羌人,還有近兩千匹站馬,被西門守衛堵在城外!這羣野人十分惱怒,快要和城門士兵打起來啦!”
我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笑了笑:上天還真喜歡給我驚喜啊!這麼快就把馬給我送來了?!還將一員有勇無謀的戰將給我遣回來了?!
吩咐了孫文、祖烈二人繼續督促士兵們操練演習,我跨上追命穿過石橋,從北面繞過洛陽城,洛陽城東西距離至少有七八里地,當我趕到西面的上西門時,城門守兵已經拔出了刀劍。
城門早已緊閉,城下是一片五顏六色的戰馬,還有一二百人怒氣衝衝地朝城上大吼。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一身單薄的夏衣。
“秦陣?”我以內勁催發聲音,“你個野人終於肯來洛陽了?!”
最前面的男人迅速扭過腦袋:“……公子?少爺!你好大的嗓門啊!這是什麼功夫,速速傳授於俺!”
整整兩個月不見他,我真的以爲他是留戀家鄉不打算再出門了,沒想到今天忽然又來到洛陽:“你怎麼不給我打個招呼?寫封信也好啊!”
“寫信?”他瞪大了眼,“公子你的腦子沒事吧?”
我揚了揚眉:“你的膽子好像有些問題吧?”
“俺哪裡會寫什麼信?!”他大聲嚷嚷着,“就連我的名字,那還是你教的吧!”
我沉默了一下,向他抱拳作揖:“抱歉,是我高估了你的識字寫字能力,恕罪!”
得到了我的道歉,他忍不住趾高氣揚地翹了翹鼻子,你有什麼好得意的……野人?!
我心頭一暖,驅馬上前,仰身對城門上的守軍喝道:“誰在守門,還不趕快打開?!”
城門的守衛應該是由河南尹負責的,河南尹叫做……趙戩、對,是這個名字,據說是王允的學生來着。
當然區區一扇大門不會驚動到他老人家,很快有人回話:“城下何人?報上姓名!”
“本官乃衛尉馬超。”我看了看喊話的人,不認識。
他慌忙下令打開城門。
秦陣正要領着馬匹進城,卻又被士兵們攔下。
“還有什麼問題?這位大人?”我含笑看了看下了城牆的守門人。
他一個守門的,地位身份當然比我捱了一個頭:“不敢,只是下官身負上西門的守衛重則,也不敢輕易就放如此多的戰馬入城,下官已經通稟了趙府尹,很快就能到了,請衛尉大人稍等。”
哼,就算趙戩親自到來,他也沒理由扣押老子的人馬啊?我冷冷看了那名守兵一眼:“你確定趙府尹會來?本官只等一刻鐘,他若不來,本官立刻進城!”
“若趙府尹真的不來,下官也立刻爲他們放行。”這人倒也有點本事,既不會輕易屈服,也絕對不隨便得罪人。
秦陣撓了撓頭:“少爺,你怎麼這麼軟啊?他不讓俺進,俺們就衝進城宰了他!”
我一巴掌扇在他的後腦勺上:“宰個屁啊!他那時盡職盡責,我爲什麼要殺他?!反而是你,帶着這麼多人馬跑到洛陽城下,也不事先給我打個招呼,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爲你要造反呢!”
“造反……怎麼了?”秦陣很疑惑地看了看我,“你之前不就想……”
我擡腿踹了他一腳:“閉嘴蠢豬!本公子是朝廷命官,九卿之一,更應該爲百官表率,遵紀守法,你跟着我,當然也不比在西北草原上,做事絕對不能隨心所欲胡作非爲!”
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秦陣扭頭對他身邊的少女說:“小夏,這就是俺跟你經常提起的馬超公子少爺了,俺爹讓我好好跟着他。”
那名少女長得也稱得上不錯,一雙眼眸尤其出衆,她倒是毫不避諱,也沒什麼羞澀之意,雙手一抱:“小夏見過公子少爺!”
小闊?公子少爺?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虛還了一禮:“小夏姑娘你好,你是……”
“這是俺老婆啊!”秦陣的話差點讓我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你……什麼時候結的婚?!”我使勁扶着自己的腰。
“五月十八的時候!”他笑呵呵的說道。
“難怪你狗日的不肯來洛陽,原來是新婚燕爾,”我明白了,“這次把老婆也一起帶來,準備怎麼辦?”
“廢話,當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家咯!”秦陣直截了當地承認了此次來洛陽的目的。
我搖頭笑了笑:這算什麼!人家白送給我這麼多戰馬!這可不是在市場上隨處可見的,這些可都是從西北跑過來的良種!
“原來是馬大人,趙某失禮、失禮。”趙戩來得還真不慢。
畢竟大家同朝爲官,品級相差也不多,我也不好意思坐在馬上和他行禮,當即跳下馬背:“趙大人,勞煩你親來,是在下的不是,應該提早向你打招呼的。”
“不礙事不礙事,”他放眼打量了城外的人馬,拉着我躲在城下,“這有多少人馬?”
“近兩百人,兩千匹馬。”我看了看不遠處傻笑的秦陣一眼,“趙大人,不放行?”
“這人好辦,馬匹……卻稍微難辦了一些。”趙戩裝出爲難的模樣。
“怎麼說?”
“倉促之間放這麼多西北的馬匹進入洛陽,在下實在擔心,”他做體貼入微狀,“要不然這樣,今天先進去一百匹馬,然後每天再進一些?”
“趙大人,我這些馬不是用來買賣,是用來裝備騎兵的!”我冷冷看着他。
“……如果是戰馬的話,更應該向太尉大人彙報後才能放行了。”趙戩表示他只是嚴格按照規矩來辦。
廢話,張溫現在遠在豫州剿匪,你讓我彙報個屁啊!
我覺得自己的火氣開始上涌了,但對方是堂堂河南尹,與我一樣都是兩千石官吏,我實在不能把他怎麼樣。
秦陣忽然插口:“那個啥,你叫趙戩是吧?馬騰有封信讓俺捎給你。”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扔向了趙戩。
趙戩沒能接住,信紙跌在了地上,他看了看地面,遲疑不定。
“你看看呀。”秦陣催道。
他終於還是彎腰撿起了信,扯開一讀,臉色忽然一變。
我低聲詢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這廝聳聳肩,無所謂地表示:“俺又不認識幾個字!”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戩之伯父得奉馬涼州,承蒙令尊關照,”趙戩收起了信,向我一揖,而後側開身子,“趙某失禮在下,馬大人恕罪……請諸位入城吧。”
他身後的門衛齊齊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