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是法定的休沐日,我總算能夠安歇一天。
初六,由於是新年事多,特別追開了一場朝會。
楊修告訴我,他爹今天會推薦我外放弘農。
我滿心期待地踏入了崇德殿。
期間,楊彪果然越衆而出,向劉協稟告:“啓稟聖上……”
半空之後卻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不過片刻,門外已然一陣喧囂:“走水了!走水了!”
滿殿文武都是一怔。
我暗叫不妙:狗眼蒼天,你這不是陷害我麼?!
匆匆向劉協請示,我撒腿跑出了大殿,隨手扯來一名衛士:“哪裡起火了?”
那名衛士伸手向北面一指:“北宮……”
我放眼望去:妹的,哪裡需要放眼!濃煙滾滾直衝天際,根本不用仔細辨認!
北宮住着幾名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公主,據說有幾名是劉協的姐妹,雖然皇家的親情不算什麼玩意,但要是隨便就燒死了一名公主,我肯定是逃不了一劫了吧?
我立刻朝連接南宮與北宮的宮門處飛奔而去。
媽的,皇宮建得這麼寬大,你作死啊!我在心底怒聲咒罵着腐敗的皇家,腳下卻絲毫不停。
遠遠的已經看到數百人圍在一座院外,渾身披甲的徐晃正在指揮救火。
“公明,這是怎麼回事?!”徐晃的工作一向沒有出過差池,今天卻忽然給我丟了大人,我無法不感到憤怒。
“屬下不知,”他平靜地搖頭,“忽然就起了大火。”
我不禁提高了聲音:“不知?!”
他單膝跪下:“屬下願受責罰。”
你倒是利索,我責罰了你,然後我怎麼辦?
我哼了一聲:“這院子裡可有人住?”
“是興平公主。”徐晃不敢擡頭。
“……那是誰?”我對公主一無所知。
“是皇上的皇姐。”他低聲道。
“媽的,那還不趕快救人?!”我簡直要跳起來了,“你快起來!別他媽的跪死在這裡!”
徐晃站起身來,看了看大火。
我也知道,火勢雖然得到控制,但這些木料極其特殊,也不是一兩下就能撲滅的。
院內很清楚地傳來了呼救之聲,但沒有人能夠衝進去,更沒人能夠活着出來。
“派人去打水!”我喝了一聲。
“已經有人去了。”徐晃咬咬牙,將衣襬塞進腰間。
“你要幹什麼?!”我見勢不對,急忙阻止了他。
“屬下……”他面色冷峻,看樣子是想衝進去送死。
我讓人把他攔住,而後扯下他的斗篷,塞進水桶裡浸滿了冰涼了液體,而後裹住全身:“等我出來再收拾你!”
他伸手想要拉住我,我早已縱身躍進了院內。
皇宮裡綠化得很好,但此時這些花花草草和珍貴的樹木成了最好的燃料,黑煙放肆地吞噬着一切,刺激得我雙目一陣酸脹,幾乎睜不開眼皮。
“公主!公主!”我放聲在這座寬敞的院子裡呼喊着,“他媽的你在哪裡?!”我心急如焚,直接爆出了粗口。
“這裡!在這裡!”還真有人回答我。
我喜出望外,急忙循聲找去,在兩道牆體之間,蜷縮着兩名少女。
雖然對於衣着打扮我毫無研究,但宮女和公主的差別還是可以明顯辨認出來的:“你就是公主?”我毫不客氣地向她確認。
她點了點頭,原本白淨的面孔上滿是橫七豎八的煙痕:“救、救救本宮!”
本宮?我不知道公主該叫什麼,但這不是重點,我將身上還算溼潤的斗篷解下來將她裹起:“公主……你要我揹你還是抱你?”
她顯然一怔:“……背……”
我立刻彎腰曲身,扭頭向她喝道:“快上來!”火勢雖然不再繼續擴散,但濃煙滾滾,彌散在整個院子裡,這裡現在可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好地方。
我感覺到一具嬌嬌柔柔卻帶着幾分溼意的身體伏在我的背上,但顯然不是特別令人舒爽——這公主看樣子也有十四五了,還沒開始發育?我忍不住聯想。
我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被人拉扯住了。
低頭看時,那名宮女滿臉悽愴:“大人……救救……奴婢……”
奴婢?
一陣煙霧撲向了我的臉面,我感到眼睛一酸,忍不住喝了一聲:“站起身來。”
她抖抖索索着起身,個頭並不高,勉強達到了我的下巴。
我一把扯過她的手臂,雙手用力將她抱在懷中:“抱頭,縮成一團!”
這名宮女顯然極爲乖順,立刻盡力減少自己的體積。
我身上已經多了兩個人,幸好她們不算肥胖,我勉強可以保持之前一半的速度,但想要跳牆竄門,卻只能有心無力了。
濃煙越來越大,我不敢再耽誤時間,飛快的彎腰伏低了身子,在草木和門洞間穿梭。
我只走了十幾步,就發現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我不認識回去的路了!
四周的花草仍在猛烈的燃燒着,我能感覺到這股灼人的熱量在緩緩侵蝕着我,噼裡啪啦的爆裂聲也使得我無法通過聲音來辨別方向
“他妹啊!住這麼大的花園!”我忍不住罵了一聲,如果只是一個幾丈寬大的院子,兩三步就走出去了,但這個公主身份尊貴,院子是裡三重外三重,還有專門的花房供她遊玩,這顯然極大的增加了我逃生的難度。
我擡頭向四下裡張望,妄圖尋找一處稍微低矮的院牆。
“公主,你先放手。”我打量了靠西邊的一個角落,這裡的火勢較小,樹木還沒有完全着火。
背上的人沒有動靜。
我抖了抖肩膀:“下來!”
公主惶惶不安地跌在了草地上:“救……”
“你等一下!”我丟下一句話,便猛地加速,衝鋒,起跳!
一丈多高的院牆顯然我無法在抱人的狀況下輕易翻越,因此我現在最近的一棵歪脖樹的樹幹上猛蹬了一腳,而後藉助着衝力躍上了牆頭。
懷中的宮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我已經落地。
“媽的!這還不是外面?!”我看了看四周,竟然還有不小的火焰,但是已經看到了進入園中前來滅火的士兵,他們撲滅火焰的方法十分原始:也就是拿着蘸過涼水的樹冠在火焰上撲蓋,進展並不太快。
我放下那名宮女,喘了口氣,徒手攀上了院牆,還好這道牆只是內牆,我只要用上吃奶的力氣,還是勉強可以爬上來的。
院內的火勢怎麼好像更大了一些?剛纔被我用作踏板的歪脖樹已經開始燃燒,一根根枝杈也發出了噼裡啪啦的斷裂聲。
公主獨自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
“讓開,我要下去了!”我喝了一聲,不待她反應過來,已經縱身躍了下去。
她擡頭看我,眼中光芒複雜,我只能辨別出一絲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