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場球賽
開賽一個月以來,我從沒踢過這麼一場比賽。
一開始在萬衆矚目中出場,而後在絕對領先的情況下被換下場休息,等到我坐不住再次上場時,兩支隊伍的差距只有一球。
觀衆的討論也已經從最初的“馬大人能贏幾個球?”轉變成“這支隊伍能不能贏了馬大人?”
爲我方歡呼故障的球迷忽然間所剩無幾。
賽場上空的氣氛變得極其沉重。
形勢似乎已經逆轉。
我向發球隊友伸手要球,他迫不及待的將球斜傳向我。
“斷!”一隻粗壯的大腿出現在我的視線裡,硬生生將皮球劫走。
“賈穆!”他大喝一聲,作勢便傳。
我方中場立刻將準備接應的賈穆圍堵起來。
皮球高高飛起,卻根本沒有飛向賈穆。
踢個足球也要聲東擊西?!我咬牙切齒地朝足球落腳點追去。
但是被搶得先機的對方邊鋒及時傳出。
賈穆擺脫了防守,撲到禁區前!
“後衛!”我大吼着。
四名後衛張牙舞爪朝他圍了過去。
賈穆雙腳一錯!
他根本沒有碰到球!
漏了!
整條後防線已經被扯開!
有人從禁區外斜斜插入,倒地剷射!
皮球沿着門框滾進了球門。
守門員根本沒有反應。
場外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對方球員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賈穆滿臉的自豪。
我面無表情地撿起球,放回了中點:“你退後,我發球。”
那名傳球失誤的前鋒無地自容地縮了回去。
時間無幾,我決定獨自帶球挺進。
“截堵!”賈穆發出指令。
整個中場和半條鋒線的球員全部向我聚攏,我只看得到一條接一條的大腿在眼前晃盪。
但是皮球還在我的腳下。
經過了休息的我體力遠比奔跑了半個時辰的他們充沛,帶球速度更是無人可追。
距離禁區還有兩三步,我不準備在這裡起腳。
帶入禁區纔是萬無一失的。
腳下忽然一個踉蹌,皮球被人從側邊鏟飛,而後又有人從身後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強大的慣性使我滾倒在草皮上。
“點球、點球!”我方隊友紛紛向裁判吼叫。
裁判沒有吹點球。
直接的任意球。
我活動了一下腳腕,沒有扭傷的疼痛感——對方的動作雖然十分危險,卻沒有傷到我。
“少爺……誰來踢?”除了後衛和門將的十二名隊友全聚在了這裡。
“你們注意補射。”我從裁判手中接過球,回頭對他們說。
十二個漢子無不一臉凝重地點頭,而後分散在禁區外。
我將球放下,稍稍退了幾步,深吸了口氣,打量着皮球與球門的距離:太近了,恐怕沒有機會踢出弧線球……
一口真氣從丹田裡緩緩騰起,此時的我四肢百骸都是熱力。
“嘟!”裁判發出了短促的哨音。
我微微彎下腰,兩隻眼睛緊緊盯着皮球。
腳下發力,我開始跑步。
五步!
以左腳爲軸心,我掄圓了右腿,狠狠擊中了皮球。
皮球如出膛的炮彈一般朝球門的死角飛去。
右腿內側的肌肉一陣抽搐,我幾乎摔倒在地。
門框一生悶響,皮球反彈着跳了回來。
禁區內十幾名球員不分敵我地朝皮球衝去。
十幾只腳從不同角度朝皮球落點踢出。
皮球再次躍起。
“爭頭球!”我抖了抖右腳,勉強朝禁區裡擠了過去。
同時有三個人起跳。
頂!
皮球擦着其中一個人的頭髮斜斜向後飛去。
“進了!進了進了!”有人向我彙報。
連續的哨音響起。
比賽結束:19-18。
我忽然感覺雙腿有些無力。
“他孃的!”賈穆怒斥道,“你們三個找死啊?!誰讓你們跳起來的?!”
“我聽到少爺說爭頭球,我以爲他們有人要和我搶……”他的後衛委屈得要死。
“偏偏死在你們三個蠢貨的頭上!”賈穆欲哭無淚。
“明明讓你們爭頭球,爲什麼一個人都沒有去搶點?!”我也怒斥己方隊員。
“第一次搶球時……抽筋了……”三個前鋒同時舉手。
四個中場:“我們摔倒了……當時爬不起來……”
有人嘟囔:“反正贏了……管那麼多作甚?”
我橫眉怒目的斥責他:“瞧瞧你們,整個下半場進過幾個球?!”
“我是後衛……”小夥子勇氣可嘉。
“那你讓對方進了幾個球?!”我還沒再次開口,前鋒們就代表我發出責備,“每次都讓賈穆那小子如入無人之境,你們有沒有一點存在感啊?!”
“切!”後衛們集體不樂意了,“也不知道是誰一開球就傳給對方,還好意思怪我們?!”
門將:“就是,就是!誰能想得到前鋒竟然主動傳給對手,害得老子來不及做準備。”
前鋒、中場、後衛:“……你回去洗乾淨了趕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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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下了吵成一團的隊友們,一把摟着敗下陣來的賈穆:“怎麼?垂頭喪氣的,不就是一場球麼,不要在意。”
“能不在意嘛!”他抽動着鼻子,“我跟秦陣說好了在決賽時見面的,他要是知道我連決賽圈都進不了還不把我笑死啦!”
“沒事,”我安慰他,“到了決賽看姐夫怎麼虐殺他!”
他擦了擦汗:“而且……今天我爹還在觀看,我都沒有贏……”畢竟是個孩子,渴望在他尊敬的父親面前展露身手呵。
我笑了笑:“你表現得已經夠好,你爹他不會責怪你的……是不是啊先生?”我擡頭問。
賈詡神情比較平靜:“當然。”
“爹……”賈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頭站在老爹面前。
“下半場那一段時間表現得不錯,”賈詡說道,“可惜……你爲什麼不按爲父說的去做?”
賈穆猶豫了兩秒鐘,沒有回答。
我反而有些好奇:“先生教了你什麼戰術?”
木頭哼哼嗤嗤說不出話來。
“也沒什麼,”賈詡捋了捋鬍子,“你們隊上半場換過兩個人,下半場出場時就用去了六個換人名額,你休息時又用去一個,如果再逼你們隨便用掉一個……就輪不到你上場了。”
我一怔:“最後一個換人名額不到關鍵時刻絕不使用的,你怎麼逼我們換人?”
“這個簡單……”他輕描淡寫地說,“隨便朝誰踢一腳。”
“但是,如果我提前被換上場呢?”這樣不是加速賈穆他們的潰敗嘛。
賈詡瞥了我一眼:“你當時明明滿是自信的說:‘大局已定’,難道會立即上場?”
我忽然感覺後背有些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