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身在袁營心在漢
“早聽聞馬相年少英雄,曹孟德之前也曾多次在信中提起,今日終得一見,幸甚幸甚啊。”袁紹用力將我扶起,脣邊含笑,他向一旁揮揮手道,“裡邊請。”
曹操還提過我?他倆真是青梅竹馬無話不談啊。
我極力做出一副歡樂的模樣走入大帳。事到如今,就算大帳之中埋伏着五百刀斧手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裡走了,反正袁紹還在我的攻擊範圍之內,不怕他們半路下黑手。
袁紹理所應當地坐在北邊的主席上,我作爲“貴客”就坐在他右手側,下手依次是小岱、程昱、賈詡。對面則坐着八個人,憑他們身上的衣甲樣式,看得出有文有武。
其中……
“那……不是審配嗎?”小岱反應比我還快,立刻低聲向我彙報。
哪裡用得着他彙報,審配這廝就坐在我的正對面,端居第一席,毫不避諱地朝我微笑。
媽的!沒見過這麼混蛋的!
我正在猶豫如何應對時,審配已經站起:“馬相,又見面了喲。”
“審先生……”我只能也跟着站起,卻不知道該以何種神情來應對他,“審先生,魏郡之事……騙得在下好苦。”
他毫不掩飾地笑道:“不如此,配也沒有機會再和馬大人同席共飲吧?”他舉起自己的小碗向我發出邀請。
區區一個文官,敢和我拼酒?
“審先生請!”我仰起脖子一口悶下。
“馬大人好酒量。”審配笑得讓人極其厭惡,“不知馬相此次前來,有何要事?”
我放下酒碗,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總不能直接跪倒在袁紹腳下求他饒我一條狗命吧?大丈夫雖然能伸能屈,但也不能這樣作踐自己吧?
“袁公征討賊寇辛苦,我們特意來慰勞一下軍士而已。”賈詡只能接話。
他身邊的程昱毫不掩飾地皺眉。
袁紹呵呵地擺手:“征討賊寇,爲國爲民都是袁某應盡的責任,怎麼好意思勞煩馬大人?”
對於這種虛僞的表示……我只能更加虛僞:“袁公海內巨望,而超不過一屆晚輩,袁公再稱晚輩大人可是折煞晚輩了。家父深慕袁氏高門,卻不得與袁公相識,常以爲恨呀。”我拿馬騰來擡高袁紹。
“哪裡哪裡,馬門伏波之後,又是皇戚世家,與之相比,袁氏豈敢稱高門。”袁紹連聲謙虛,客氣的不行。
“袁公言重了……”我嘴裡涌起一股苦澀的滋味:馬家是名門大戶不錯,可老子這一脈卻是徹徹底底的旁枝啊!我連族譜都沒看過!我連自己是馬援第幾代傳人都搞不清楚!
“啊,顯思,你代爲父向馬大人做個介紹吧。”袁紹朝長子袁譚示意。
“是,父親。”坐在最外側的袁譚挺直了腰板昂然站起,從頭開始介紹。
“這位想必馬大人已經認識,審配審正南先生。”
審配還是一臉欠揍的笑意,我恨不得把他撕碎:“正南先生。”
“這位是逢紀逢元圖先生。”
“元圖先生有禮。”逢紀……最引人矚目的是他一下巴的鬍子,比起關二爺的還要茂盛,不過質量不過硬,看來有些毛刺的感覺。
“馬相客氣。”他的聲音十分縹緲。
“這位是許攸許子遠先生。”
“子遠先生有禮。”許攸……臉色十分白淨,雙目細長,下巴沒有一根汗毛,跟逢紀坐在一起還真是鮮明的對比。
“有禮。”許攸甚至沒有睜眼看我,只隨意擡了擡手。
我瞥了袁紹一眼,袁紹看上去神色如常。
“唔,這位是辛評辛仲治先生。”袁譚看着對方,辛評朝他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他倆有曖昧?
“仲治先生有禮。”辛評這人的長相真是沒什麼特色,典型的大衆臉啊。
“辛毗辛佐治先生,乃仲治先生之弟。”
“哦,佐治先生有禮。”爲什麼是佐治而不是叔治?不按規矩啊!
不愧是親兄弟,辛毗也是大衆臉。
“麴義麴將軍、顏良顏將軍、文丑文將軍。”袁譚一次介紹。
他明顯是重文輕武啊,而且這三位武將連個字都沒有嗎?
三位將軍倒是看得淡,臉上沒有顯露出一絲不悅——或許他們早就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對主流的評價感到麻木了?
五文三五,剛好八個人。沒有我較爲熟悉的田豐、郭圖、張郃、高覽、淳于瓊,大概都被袁紹留在渤海看家了吧。
袁譚轉身看他爹,袁紹輕輕點頭後他又迴歸了自己的座位。
“袁公麾下人才濟濟,文武豐盛,可真是羨煞小侄了。”我索性自認晚輩,反正袁譚都比我大好幾歲。
袁紹輕撫長鬚,笑容十分燦爛:“承蒙各地俊傑看得起袁氏,跟着袁某在渤海這邊遠之地,實在是委屈了他們。”
意思是……爲了不委屈他們,就要讓他們都封侯拜相,所以你必須取得更高的地位嗎?
還真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啊!我暗地裡嘖了嘖舌頭。
對面一羣人急忙搖頭說不委屈,爭先恐後向主人表示忠心。
“袁公一路辛苦,小侄此次前來匆忙,不曾準備酒肉,”我終於把對話方向轉向正題,“趙國民寡國小,只帶了兩千萬錢,只爲助袁公撫慰軍民,也聊表小侄之心。”
“嗯,兩千萬。”說到錢的事情,對面立刻平靜了下來,袁紹笑了笑,做推辭狀,“這可不是小數目,如何使得?”
“袁公爲冀州百姓而出兵征討賊寇,冀州各郡都應該全力支持纔是,這是趙國分內之事,只恨太少。”我做羞愧狀。
“如此,則多謝賢侄了。”他不再裝模作樣地客氣,“袁某會記得這份心意的。”
我決定趁熱打鐵:“袁公,小侄之前在魏郡時……呃,有些小麻煩……”你懂的。
“怎麼了?”他茫然問道。
好出色的演技啊混蛋!我咬牙切齒的罵道。
“小侄曾去魏郡……拜訪慄成太守,不想慄太守猝死……有些人恐怕要……把此事污衊於小侄身上……”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想了三秒鐘,輕輕的敲擊着案几:“這……有些爲難吶,袁某也不過是渤海郡守……魏郡之事,只有待朝廷使節回稟朝廷了。”
爲難你妹!還不是你這個混蛋指示的?!
“如今朱刺史不幸殞身,冀州上下再也沒有比袁公更德高望重的人了,”我覺得用德高望重來形容不到四十的袁紹有些太過頭了,“小侄打算上疏朝廷,建議袁公擔任州牧之職。”
袁紹敲擊案几的手指停在半空,他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慄太守之事,必然是個誤會,袁某相信,一定會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