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以多打少
睡到一半時,我被龐淯叫醒。
“敵襲?”我警惕地坐起,一把抓住了枕邊的斬嶽。若非出了大事,龐淯絕不敢把我吵醒,否則他一定會被踹飛。
“沒有,”龐淯搖頭否認,“徐營長探營歸來,要向將軍稟報。”
“哦,”我扔下了刀,從毯子裡抽出雙腿,“請他進來吧。”
龐淯撩起帳簾,徐晃伴着夜風踏入帳中:“參見大人。”
我揮了揮手:“坐下說,子異,還有熱水麼?”
龐淯很無奈地聳肩:“這深更半夜的,一時半會也燒不出來吧?”
徐晃連忙道:“不需爲屬下費心,大人,據屬下打探,張燕三營之中,以西北大營兵力最多,北營次之,而南營反而最爲空虛。”
“爲什麼說南營‘反而最爲空虛’?”我奇怪於他的用詞。
“張燕自冀州而來,照理而言,無論如何,他的退路都在南方,因此屬下原以爲他會將重兵屯於南營。”他解釋道。
我點頭道:“是這樣啊……”
“據屬下估測,北營約有兵力五六千,南營約四千,西北大營則不下萬人,其中……騎兵大約全在西北大營之中,約有四千。”他彙報各營具體兵力。
“你如何知道?”
他繼續解釋:“西北大營外側有連片的馬棚,其餘二營只有寥寥幾座,那大概只是將領和傳令兵的馬匹。”
“你查探得很好。”對於這份彙報內容,我挑不出任何毛病,於是詢問道,“以你的觀察,我軍明日以哪座大營爲攻擊點最好?”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南營。”
“哦?”我笑了笑,“是要切斷他們與南面的聯繫麼?”
徐晃點頭:“大人意下如何?”
“就這樣決定吧。”我拍了拍手,站起身來,“你辛苦了半夜,趕快去睡一覺吧,四營可是主攻部隊呀,沒問題吧?”
“大人放心!”他很肯定地迴應了我,躬身退出。
在夜風中,我打了個哈欠,重新滾進了被窩。
-
爲了照顧徐晃,我特意將點將出發的時間拖延了兩刻。
可是,徐晃早已經神采奕奕地前來報道,吃飽睡足的秦陣卻姍姍來遲。
我搓了搓拳頭,獰笑道:“秦營長是不準備參加這次戰鬥了嗎?”
他立刻抖擻精神:“放屁!沒有我這隻主力部隊,你們只能全軍覆沒!”
拓拔野一拳捶在他的腰上:“你才放屁!”
“兩位,請注意我軍形象。”杜畿橫眉怒目地掃了他們一眼,兩個營長頓時噤若寒蟬。
王丹和宗員已經下令部下整備待發,而李莫的四千上郡兵馬還駐紮在西南的邊界線上等待軍令,八千烏桓子弟則在難樓的率領下準時集結完畢。
我和四方首腦進行了簡單的戰前會議,並建議主攻南營,得到了一致的贊成。
大軍立刻拔營,而李莫則派人持軍符向自己的部下傳達進攻命令。
王丹的兩千人是清一色的步卒,而宗員的五千人中也有兩千是步卒,連馬背上的民族,烏桓人……都有一半士兵沒有坐騎,這導致了我的騎兵大隊只能以散步的速度緩緩行軍。
三十里的路程……我們在中午之前終於走完了。
幽燕子弟還算健壯,吃苦耐勞的精神也比司隸以南的漢人略強一分。
在我猶豫着是否該下令就地紮營做飯時,難樓已經指揮自己的軍隊列好陣型,看樣子馬上就要對敵營展開攻勢了。
我急忙拍馬過去,制止了他這種無腦的行爲:“你這是要幹嘛?”
“不是要進攻麼?”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先令士兵休息,兩刻之後統一發動進攻。”我打量了他一眼,“等本將的號令。”
他很爽快地答應:“一切聽將軍的。”
得到面子的我滿意地返回我方軍前,指揮各營人馬散開,配合友軍將敵方的大營團團圍住,尤其是在南面集結重兵,徹底阻斷其逃亡冀州的意圖。
以我方兩萬八千的兵力包圍區區四千敵軍,這實在是綽綽有餘——說實話,我從來沒打過兵力如此“懸殊”的戰鬥。
“報告!”秦陣罕見地向我敬禮,“抓到了一小撮敵軍!”
“哈?”我非常納悶,“我還沒讓你進攻,怎麼你就抓到敵人了?”
他非常得意地拍了拍佩刀,發出“錚錚”的脆鳴:“還是我眼睛好使,發現有一撮敵軍偷偷摸摸從大營向北逃竄,我當即快馬加鞭,率領兵馬將他們阻截下來!”
我差點氣歪了鼻子:“趕快放了!”
“你腦子沒病吧?”他愕然道,“我抓的是敵人啊!”
“你才腦子有病啊!”我怒斥道,“我之前就說了,圍住南營就是爲了讓其他援軍來這裡受死啊!你把求援的人都抓住,他們怎麼能知道這裡的情況?!”
“靠,你只說圍點打援,可沒給我說這個啊!”他撓了撓後腦勺,朝手下嚷道,“放了!放了!”
“秦營長稍等片刻,”陳到忽然阻止了秦陣,轉身向我,“將軍,不如趁機施個小計?”
“哦?”我饒有興趣地挑眉。
他稍稍低了低聲音:“收押了這些求援的士卒,由我們的兄弟去向張燕報信,藉此傳遞我們希望他們知道的情報……”
“好,交給你了。”我大手一揮,將這項任務交給了提建議的人。
“啊?”他呆在馬背上,“讓我去?”
我再次確認,並指了指不遠處的程昱:“具體細節可以找參軍商議。去吧!”
“啊,是!”他恢復了正常,拍馬朝程昱衝了過去。
我搓了搓下巴,陳到這小子,還算有點想法啊。
一刻鐘之後,裝扮完畢的陳到帶領九名手下朝北方飛馳而去。
我決定召集幾名頭領再開一個會議:“進攻暫緩。”
沒人直接反對。
王丹問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麼?”
“我的手下抓了幾個敵兵,我已經派人趁機頂替了他們前往張燕處求援。”我短話短說,“所以,我們還得等一會。”
“這幫混賬殺了我族千餘婦孺,我可顧不了那麼多!”難樓在顯示自己的威嚴嗎?
我笑着勸他:“再等一會吧。”
他瞪着眼睛問道:“還要等多久?!”
“最遲也就明天,”我覺得自己說得很真誠,“過了明天,就算張燕不來送死,本將也會去取他的狗頭。”
“好!我就再等一天!”難樓似乎不難說話,轉身又回到自己的部隊之中。
“還是馬將軍威武逼人,”李莫笑侃道,“難樓這人從來沒給過老哥幾個好臉色。”
“你不把他揍疼,他永遠不知道這是誰的天下。”我說了句毫無水平的大白話。
初秋的寧縣,四千人的大營似乎在風中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