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飛奪大渡河
“得令!”
龐淯低低喝了一聲,一鞭抽在馬臀之上,所領十騎風一般掠過,從正待排隊渡橋的將士中橫插而過。
不過一盞茶時間,石橋對面便響起了人吼馬嘶之聲,河水四濺的響動更是此起彼落。我看到了秦陣正和張遼雙騎並進,與另一側迎風飄揚的公孫大旗遙相呼應。
被我軍牽着鼻子走的敵軍中,少量騎兵正拼死向渡河地點飛馳,卻逐漸與步卒脫離開來。
“主公!”龐淯縱馬歸來,“我軍前鋒一萬兩千人已經開始渡河!”
張遼率先上岸,七營在渡河的過程中拔得頭籌,稍稍落後的三營顯然無法容忍這個結果,不待休整便催馬朝敵軍迎了過去。
公孫瓚與公孫越兄弟兩人幾乎不分先後衝上了東岸,短短一盞茶功夫,小遼水的東岸已經擺下了超過兩千人的精銳輕騎。
儘管彼此之間無法立刻連成一片,但這已經不是公孫康能夠吞噬的數目了。
而且,這數目還在迅速增加!
公孫瓚、蘇葉達、張遼與秦陣,雖是匆匆渡河馬蹄尚溼,但在我軍旗揮指之下,數千渡河部隊爭先恐後地投入了戰鬥之中。
近七千騎兵,均已離開西岸。
而後,以二、四營及五環士兵爲主的中軍開始渡河。
作爲主帥,我仍然留在大遼水西岸的石橋邊,靜靜眺望着發生在十里外的這場戰鬥。
“看來……我的計策沒能用上。”程昱略帶可惜地說道。
“哈哈,”我擺了擺手,“我也白頭疼了。不過……仲德先生,古時渡河作戰,都是怎麼做的?”
“主公指的是……”他略一遲疑,問道。
“若是一般的小河小溪,勉強就能直接渡過,”比如小遼水,“但是像大遼水這般寬闊的河流,一支軍隊該如何渡過?”
程昱想也沒想:“渡河當然首選船隻,能就地徵集漁船貨船最佳,其次斫木爲筏,再或以土木沙石搭橋,無不可行。”
“若是步卒,隨便扎個竹筏都能過去,”一同殿後的褚燕補充道,“若是騎兵,那便要費事一些了。”
八千中軍渡河近半。
“主公!”陳到忽然低聲道,“南面似乎有動靜!”
話音未落,又有士兵飛騎而來:“軍長!有敵軍自南面沿河而來!”
我側轉過身來:“有多少人?”
“全是步卒,看不清楚!”他有些不安地回答,“不少於三四千!”
“嘁!”我啐了一口,“公孫康這小賊,竟然能想到伏兵之計?”
“可惜主公早已跳出了他的計劃。”程武在一旁微微笑道。經過多日的觀察,我發現程家老大有個習慣,或許只是出於潛意識,他總算要和程昱保持一定的距離,很少並肩站在一起,就算是騎馬也是如此。
我也笑了笑,而後接過陳到遞來的飛星:“後軍還有多少人?”
龐淯搶答道:“殿後的是第一、七、八營,共六千人。”
七營營長拓拔野向褚燕說道:“褚營長,便讓主公看管糧草輜重如何?”
褚燕哈哈而笑:“褚某正有此意!”
“仲德先生足夠了!”我雙腿一夾,追命已調轉頭來,朝南方開始奔跑,“全軍隨我破敵!”
龐淯與陳到一左一右追了上來,緊緊護衛着我的安全。
“主公,只留二十人……是否過於大意?”陳到一邊催馬趕上,一邊向我建議。
我咧了咧嘴:“你覺得公孫康還有餘力組織第二波伏兵?”
他很快回答道:“應該不可能有。”
我微微提起飛星,借勢朝天舉起,厲聲喝道:“射!”
四周利箭如飛蝗一般潑灑而出。
迎面而來的數千伏兵只能吞下這顆苦澀的果子。
與此同時,東岸殺聲大作,依稀能聽到幾聲熟悉的怒吼——說是怒吼,其實並不恰當,因爲這吼聲中顯然更多的是興奮與激動。
由於對手清一色都是步卒,我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機會,沒有迅速與其戰成一團,而是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邊射邊走,射射走走,走走射射,一觸即離。
拓拔野早已深刻領會了我的作戰意圖,因此他的七營作爲單獨的分隊遊弋在敵軍的一側,而我則帶領着一營與褚燕的八營作爲主攻點吸引着敵軍的注意力。
事實上,同樣是幾千人的隊伍,騎兵就是比步兵更有震撼力與威懾力。
何況,我目測對方的人數還比我們略少一些。
與來去如風的騎兵作戰,步兵只能被一點點地消滅。
公孫康的步兵顯然也沒有死戰到底的決心,不到三輪射擊之後,他們便軍心大亂,露出了潰散的跡象。
我很仁慈地下令停止了射擊,只向對方陣中喊話,將這四千餘人全部解除武裝,就地遣散釋放。
戰爭比拼的本來就是軍心,區區三輪射擊,不過萬餘隻箭矢,能殺死多少人?
何況我身爲遼東太守,又怎麼忍心將自己的子民趕盡殺絕?
這四千丟盔卸甲的步卒二話不說便沿着原路返回東岸。
也許有人會擔心他們重回敵營後會不會再次捲土重來?
他們有我騎兵跑得快嗎?
我看着逐漸遠去的敗軍,下達了另外一個指令:“後軍渡河!”
臉上忽然一涼,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
我舔了舔嘴脣,舌尖上有着絲絲的微甜感覺:“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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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依然如我所願,一個時辰之後,我站在小雨中指揮士兵們搭建軍帳,同時等待着各營將戰果及傷亡數字統計上報。
暮色漸至,篝火燃起,炊煙在雨中嫋嫋盤旋。
“還好只是小雨。”龐淯嘆道。
“的確。”我同意他的感嘆,“如果渡河之初便有大雨,河水暴漲之下我們就很難順利渡河了。”
冥冥之中,似乎我總能得到一些好運?
這便是所謂的主角光環?
我看着噼噼吧吧不斷向外迸濺的火星,有些自以爲是地想着。
小雨似乎越來越小,暮色卻越深。
傍晚的軍事總結會議如期舉行。
“今日一戰,雖然不算特別險惡,但將士們行軍辛苦,便長話短說吧。”我先做開場白,而後道,“擔任後軍的一、七、八營沒有什麼傷亡。”
“因爲對手的伏兵全是步卒。”拓拔野補充的理由很好。
“二營,沒有損失。”高順果然言簡意賅。
秦陣看了我一眼,略顯侷促地說道:“三營,折了十八個兄弟。”
“四營,沒有損失。”徐晃同樣簡潔明瞭,“不過我們是第二批渡河,基本大勢已定。”
“六營,二十三人。”張遼倒是神色坦然。
程昱點了點頭:“合計四十一人。公孫將軍所部呢?”
公孫瓚微有赧意,遲疑了片刻後才答道:“我部比不得馬將軍精銳,折損了整整百人。”
“伯珪充當先鋒,戰馬又都缺少鞍鐙,確實無法完全發揮,”我安慰道,“何況貴部兵馬近四千,按比例來算,這損失也不算多。”
他微微點頭:“是。”
“蘇葉達將軍呢?”我轉向了烏桓代表。
“死了五十來人,不礙事。”蘇葉達大喇喇地擺手。
“柳城的相助,我日後定會表示感謝。”我朝他拱手。
“將軍客氣,”他倒是很懂事地還禮,“同將軍打了這一仗,在下大開眼界,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無知可笑。”
我呵呵笑了笑,心裡卻有些彆扭:我該不會啓發了他吧?從此蘇葉達奮發學習,十年後統一烏桓鮮卑,成就草原上一代豪雄,各族共同稱之爲“成吉思汗”,東征西討滅國無數,兵鋒所指血流遍野,後代談之,必稱“上帝之鞭”?
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