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公孫家的態度
我哈哈一笑:“賢弟當真如此想?”
公孫續毫不猶豫地回答:“自然如此!”
“不過……”我緩聲道,“令尊似乎想讓我治一治拓拔野的罪呵!”
他急忙道:“家父斷然不會如此……”
我截斷了他的解釋,自顧自說道:“方纔,朝廷派人宣旨,令我回洛陽領命謝恩,這遼東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我意,是想讓你回令尊處,順便幫我轉告於他,我已上奏舉薦他繼任遼東太守,令叔則爲縣令。你也知道,令尊既然正式在遼東做了太守,公孫越就得避一下,而冀州……恐怕不是安寧之地,所以我舉薦他去青州北海郡。”爲了避免對方多想,我專門做了解釋。
“續代家父及叔父謝過兄長厚意!”公孫續一揖到地,擡頭卻道,“但……小弟願追隨兄長,還望兄長成全!”
我如同見鬼了一樣盯着他:“你是令尊長子,爲何要跟我去東奔西跑?”
他嘆了口氣:“小弟只是覺得……比起家父,兄長更有容人之量,更有成大事之才。”
哪有拿我跟他自己親爹這麼對比的!我連忙擺手否認:“令尊文武雙全,更兼相貌威嚴,當世已有名聲,我還差得遠。”
“家父三十歲前便已名滿幽冀,但時至今日,也不過如此,兄長征戰四方,功名滿朝,前途更是無可限量,家父如何可比?”
我正色道:“你若只以一時官爵高低區分他人,這和一般的趨炎附勢之徒又有什麼分別?何況……那人還是你爹。”
“兄長誤會了。”他解釋道,“家父成名既早,卻無識人之能,亦少用人之能、容人之量,早些年曾依附於他的文武陸續離去。後來,家父竟然漸漸與一些市井商賈稱兄道弟起來,這在世人眼中,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昏庸之輩。”他嘆了口氣,又補充道,“直到在趙國遇到了兄長,家父彷彿纔再次振作起來。”
我也嘆了口氣,重重說道:“因此,他更需要你在身邊提醒!”說完這句,我卻猛然想起:馬騰……他是否需要我來提醒他?
公孫續默然良久,終於點頭道:“兄長說的是。”他併攏雙手,向我深深一禮,“兄長對我父子之恩,我父子永生不忘!”
“我哪有什麼恩情!”我撫掌道,“你要提醒令尊,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
他連連點頭:“小弟謹記在心。”
做通了公孫一家的安排工作,我纔將視線轉向了陸仁。這人自進門到現在竟然沒說過一句話,愣是帶着恭恭敬敬的神情聽着我和公孫續談話。
“陸仁啊,你現在還是隊長?”
“不,”他應道,“屬下已經升爲排長了。”
我立刻恍然:以他的身手,又身負家仇深恨,在遼東之戰中自然積極向前戰功累累。
“我給你安排個差事,做好了,我提拔你爲旅長,”我笑着說道,“你敢不敢接下?”
“主公不必激我,”他搓了搓手,“你只管下令就是。”
我一拍案几,叫道:“好!你就和公孫續一同前往樂浪,將拓拔野和他的人馬全數押回襄平來!”
他顯然一愣:“將拓跋營長……押回?”
我點頭予以確認。
他撓了撓頭:“那……屬下若是直接幹掉拓拔野,是否可以升爲營長?”
“你還反了!”我佯怒着喝道,“你的任務就是將他押回來!挺清楚了沒有?!”
他急忙抱拳應道:“諾!”
“我這就給公孫瓚和拓拔野寫信,你們稍坐。”我衝龐涓招了招手,他早已令人端上筆墨紙硯。
“致公孫伯珪:
超即將南返洛陽,臨行未能與君晤面,深以爲憾,超已表薦閣下繼任遼東太守,令弟越爲東萊郡縣令。君高聲威儀,本爲當世豪雄,望時刻砥礪,勿墮良志。”
對公孫瓚,我要說的話並沒有多少。
我另外展開一張白紙,蘸了蘸墨汁,輕輕落筆。
“拓拔,我們要走了!”
對拓拔野,我更不需要浪費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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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過後,徐晃自玄菟帶兵歸來。
我親自出城相迎,把臂而歸,自不用提。
又四天過後,陸仁押送着拓拔野和一千五百輕騎返回襄平。
我只安排了秦陣去迎接他的好兄弟,自己和衆人在大廳中高坐飲酒。
“主公,”吳石在門口稟告,“秦營長和拓跋營長來了……”他遲疑了一刻,又道,“公孫瓚將軍也來了。”
我一怔,緩緩放下了酒爵:“讓他們幾個進來!”。
公孫瓚……
我忍不住路出了笑意。
秦陣和公孫瓚一先一後大步邁入大廳,而後是陸仁“押”送着拓拔野跟着進入。
“見過馬大人!”公孫瓚嗓音渾厚,尚未站定便雙拳一抱,高聲說道。
我佯裝不快:“我信中明明讓你安守樂浪靜待消息,何必又跑來襄平?”
“馬大人待瓚恩義,瓚之一族均感激涕零,如今大人臨行在即,瓚若是不來相送,內心實難平安。”他又深深一揖,“在下於樂浪山中狩獵時,曾得上佳虎皮、狐皮數十件,願爲大人稍減路途風寒。”
“既是伯珪心意,我若是拒絕,便顯得矯情了。”我微微頷首,“多謝。”
“……”公孫瓚擡起頭來,又道,“馬大人今後但有所命,公孫瓚定當奉行!”
我含笑着看他:“伯珪,我不聽虛話。”
他一怔,眼神向廳中一掃,又道:“馬大人若要舉大事,公孫瓚願爲先驅!”
廳中衆人無不一驚。
我也沒料到公孫瓚這貨竟然如此直白,急忙道:“此言爲之尚早,公孫將軍,請入席。”
“謝大人。”公孫瓚低頭謝座,於我右手邊客席上坐下。
我斜眼看了廳中站立的幾人,冷哼了一聲,道:“拓跋,你在樂浪乾的好事!”
拓拔野“嘭”的一聲單膝跪下:“爺沒錯啊!”
程昱一拍案几:“放肆!”
拓拔野一縮脖子:“爺沒放肆啊……”
我不由笑道:“仲德先生,他是自稱‘野’吧……”
程昱咧了咧嘴,伸手去抓自己的鬍鬚。
我將視線轉回:“那你就解釋一下。”
拓拔野跪着說道:“十一月時,爺聽說那幫馬韓村民聚衆行妖巫之事,蠱惑民心,意圖叵測,”這廝竟然拽起文來,“爺原本不想動武,但眼看這羣亂民越聚越多,有難以抑制之勢,因而才率領輕騎長驅馬韓之中,爲主公消除這些不安因素。”
“說得好聽……”我摩挲着光禿禿的下巴,問道,“那你虜獲兩萬村女,又如何解釋?”
“斷其人口來源!”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悚然一驚,忍不住側頭看了程昱一眼,這位大叔竟然一臉欣慰的神情。
“算了,這事情沒什麼意思,那些虜獲而來的村民,伯珪你要好好安置,也可以分出一些遣散在遼東及各郡,用以充實人戶。”我說起了正事。
公孫瓚點頭道:“諾。”
“你也起來,喝口酒吧。”我向拓拔野揮了揮手。
他拍了拍膝下,跟一臉憨笑的秦陣並肩入席。
我看了看陸仁,道:“我兌現諾言,你升任旅長吧。”
陸仁急忙抱拳:“謝主公!”
我又端起酒爵,將所剩酒水一飲而盡,朗聲喝道:“明日一早,全軍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