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樹挪死人挪活
“雖然貧道無法提供更精確的預測,但恐怕就是如此。”白髮答道。
我點了點頭:“你能爲我提供我方應該採取的動作麼?”
他搖頭道:“貧道只是個算卦的,可不敢對主公的決定妄下評論。”
“不妨一說。”我笑着說道。
道士頷首,卻很快陷入了沉默。
我端起案上的酒碗,輕輕地抿了一口,靜靜地看着他。
呆在一旁的班雄有些坐立不安。
我笑着示意他小喝兩口,不必心急。
“中原形勢必將進一步惡化,”道士緩緩開口,“主公不如過些時日再做打算。”
“可是,”我用餘光瞟了班雄一眼,“我軍糧草已經不多。”
道士一怔:“這……貧道倒是沒有算到。”
我哈哈一笑,提聲喝道:“仁炳,派人將各營長和幾位先生一起請來議事!”
“諾!”門外的陸仁應了一聲,腳步聲頓時響成一片。
“你能否算到皇甫嵩何時離開京兆?”我又問道。
道士一臉無奈:“皇甫嵩是誰?京兆……又是何地?”
我一拍大腿:這妖道根本就不是大漢子民!問這麼具體的問題根本毫無意義!
“好吧,那就換個問法,”用手指抵着下巴,我沉吟着問道,“我現在殺回中原,可有活路?”
他仍是搖頭:“貧道無法窺破主公的命格。”
我舔了舔嘴脣:“你這妖道,一問三不知……”
“貧道只知道主公今年命不該絕。”他補充了一句,“而各位將軍也是如此。”
“哦?”我感到稍稍有些安慰。
“對了,貧道的那套功法主公可有練習?”白髮完全改變了我們的話題。
我微微點頭:“初時與我的內功略有衝突,幾天之後倒是互有裨益,進展頗快,只是……”我搓了搓下巴,“爲什麼我還飛不起來?”
妖道呵呵而笑:“主公太過心急了,貧道一開始就曾言明,此套功法的效果因人而異,常人修習,最多身輕體健,只有體質異於常人者,方能激發潛力,飛騰昇天。”
我“呸”了一口:“這他孃的毫不科學!”
他聳了聳肩:“修道之事,原本就玄之又玄,不可以常理度之。”
安靜了片刻的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
褚燕快步入廳:“拜見主公!”
我揮了揮手:“先坐。”
他略一拱手,在下手處隨意坐下。
很快,拓拔野、太史慈、秦陣接踵而來,而幾位文士則結伴落在最後。
我清了清嗓子:“班雄國主今天告訴我,焉耆國已然無力供應我軍的糧草,以我軍現有的儲備,也只能勉強支撐兩個月而已。對於目前的境況,諸位可有解決良策?”
“小王慚愧萬分。”班雄微微擡起屁股,向廳中衆人歉意地拱了拱手。
“就算現在開始種糧,也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國淵攤開雙手,十分爲難。
我笑着搖頭:“那是自然。”
“龜茲等國這些日子已經送來不少糧食,我軍也不便再行索取……”太史慈搖頭道,“唯有另謀出路。”
“西域各國大都不過數萬人口,無論去任何一國恐怕都難以支撐。”褚燕也搖頭。
拓拔野接着搖頭:“而且那幾個大國路途遙遠,有這功夫,還不如返回涼州……”
“那就返回涼州唄!”秦陣順口接道。
劉政苦笑道:“未接王命,擅自發軍者,乃是大逆之罪!”
“何況……”邴原將目光迴轉向我,“大都護的妻女都在洛陽。”
王啓在一旁連連點頭,他的老爹王烈也在洛陽教書育人,做長子的很難下定決心。
我明白他們三人的意思,只要我膽敢出兵進入中原地區,就算是皇甫嵩不在京兆,就算沿途毫無阻礙,遠在洛陽的劉協也完全有時間將我的妻女殺個乾淨。
“中原之地,確實不能輕易踏入,”我緩緩總結道,“但是焉耆也不是久居之地,”我掃了班雄一眼,“我意,先將輜重向東運送,大部隊稍候再行。”
“萬萬不可!”劉政當即表示反對,拍案而起。
我微微點頭,示意他注意穩定情緒:“我知道仲禮先生的意思,我軍不會直接越過邊境進入涼州,最遠……也只到達伊吾。”
“伊吾?”劉政單手捋須,又緩緩坐下,“這倒並非不可。”
“慈斗膽一問,”太史慈沉聲道,“大都護究竟想做什麼?”
我看着他漆黑的雙眸:“我所想做的,只是做好準備,等待出兵的最佳時機罷了。”
他微微合住雙眼,緩緩點頭。
既然再無人提出異議,我開始點將:“飛鴻,輜重便交與你押送。”
褚燕嘴角含笑,拱手應道:“諾。不過爲什麼每次都是屬下?”
我笑着拍了拍手掌,對他囑咐道:“行軍無須過快,但每日至少要行八十里,沒問題吧?”
“主公儘管放心!”他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伯虎、拓拔、子義,”我連點三員大將,“開始約束士兵,最晚十日之後,全軍拔營動身!”
“諾!”營長們躬身鞠手,轟然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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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擡頭。
近萬騎兵離開了焉耆城外的大營。
焉耆國主班雄親率文武揮淚送別。
“班國主日後若是遇到了麻煩,而本都護又幫得上忙的話……”我向他開出了一張虛無縹緲且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儘管來找我。”
“小王謹記在心,”班雄雙目朦朧,閃爍着晶瑩的淚光,“大都護一路保重。”
我飛身跨上追命,昂首離開了焉耆。
身後是“希聿聿”一片嘶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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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日,一萬兩千騎兵穿過一千六百里荒蕪的西域大地,抵達了西域最東北的城池,伊吾城。
這是我們去年進入西域的第一站,儘管春季已至,這個西北的小城依然顯得十分蕭索。
與褚燕所率的三千騎兵及輜重車輛匯合之後,我令全軍駐紮於城內,並派遣祖烈繼續南下,進入玉門關與敦煌太守龐柔取得聯繫,從而瞭解涼州乃至中原的近況。
敦煌據此不下八百里,往返至少也要五六日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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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三,一直稱得上春光明媚的伊吾城天空忽然陰暗了下來。
整整一天,烏雲都低沉沉地佈滿了天空,但直至深夜,也始終不見一滴雨水落下。
第二天一早,推開窗子,依然是漫天的黑色。
我搖了搖頭:“這算是什麼鬼天氣?”
“主公!主公!”院外忽然響起兩聲急促的呼喊,有一道身影翻過圍牆、從天而降,而後筆直地墜入庭院之中。
“你這妖道,正門大道你不走,卻來翻牆又越戶!”看清了來人之後,我好沒好氣地叱道。
“主公!”他喘着粗氣向我抱拳,“快快發兵!快快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