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首批招錄公務員
“這一位,姓董名正,字季中,弘農人,年二十六,參加涼州武科第二被錄,而且以八十八分的成績列爲涼州武考文科第一。”淳于壯繼續介紹。
“在下董正,拜見涼公!”董正從坐席上站起,按規矩行禮。這人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身材雖然骨架不小,肌肉結實,但我沒看出來他有多大的力量。
“既然是弘農子弟,爲何去涼州考試?”我懷疑他跨區考試是因爲涼州分數線比較低,競爭力比較弱。
“涼公有所不知,”出聲解釋的人卻是段煨,“季中早年便跟隨於我,因而近來都在涼州做事。”
我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安排去京兆做個都尉吧!”
“多謝涼公知遇之恩!”董正欣喜地一揖到地。
我安排完畢之後纔想起忘了參考白髮的評價,只見那張紙上寫着:“董正,太平官吏,無大才,有心思。”
既然沒有大才,那就讓他去做個地方官吏吧。
“這一位,是董正的胞弟董遇,字季直,以涼州文考第二的成績被錄取。”
“第二?不錯。”我笑着看去。
董遇的臉型和他兄長几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在眉眼上有些明顯的區別——董遇的眉毛較淡,雙眼也小了些,看起來性格要溫順許多。
“董遇比起其兄,不喜多言,但胸中文才可比他這個哥哥要淵博許多,”作爲老領導的段煨並不太避諱,“在遇到屬下之前,他們兄弟兩個經常收集撿拾野稻子賣錢維持生計,每次去打柴董遇總是帶着儒道經典,一有空閒,就拿出來學習誦讀,董正甚至因此嘲笑他。”
“是,季直自幼酷愛讀書,學識遠勝於我,”董正也坦然承認,“我這個當兄長的……其實有些投機取巧好吃懶做之嫌……”
如此誠實地自貶,讓我立刻對他這個做兄長的人品肅然起敬:“季直是吧?你主要學的是哪些經典?”
董遇張了張嘴,聲音卻不太大:“遇……對儒道兩家的經典都有所涉獵。”
“你的年紀應該不大吧?”我看他這麼羞羞怯怯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遇……今年二十有一。”他連頭都低下去了。
“彥方先生,我看他有前途,”我最喜歡羞澀的年輕人了,“他既然喜好讀書,而先生的學識,在洛陽少有人及,就先在你手下學習兩年吧。”我順便又把王老頭給擡了一把。
王烈連連點頭,看樣子他也喜歡這名羞澀的年輕人……
“這一位,姓薛名夏,字宣聲,天水人,是涼州文考的第一名,筆試成績九十六。”淳于壯將涼州區的狀元介紹給我。
“草民薛夏,拜見涼公。”這人的眉眼是廳中幾人當中最好看的,但卻是衣衫最破落的。
“哦?文考第一嗎?”我微微頷首,“看起來也很年輕嘛!”
“草民二十有四。”他微微低頭。
“你筆試最後一題答得是哪一道?”我問。
“是政治制度之弊。”他答道。
“哦?”我還以爲他會選擇相對最簡單的前兩道題,“簡單說一說?”
“是,”他頓了一頓,緩緩道,“大漢自光武中興之後,其實長期以來,廟堂朝野都十分混亂,外戚專政、宦官亂政、權臣霸政之事屢屢發生,如今已是病入膏肓,縱使伊尹、霍光復生,也無力迴天了。”
作爲一個外人,能這麼毫無避諱地談論大漢要完蛋,若不是他在表明他支持我,那就只能證明他是個白癡。
“其弊端大致有三:其一,根源在於人才察舉渠道不暢。高官皆名門,寒門皆草吏的察舉制,孝廉、茂才更成爲大族高官之間利益交換的小小把戲……”
“好了,其二呢?”我示意他跳過這一條。
薛夏一怔,又道:“其二是君主無能。昏庸、貪婪、親近奸佞,都是無能。君主無能,令策便多有荒謬,而下民自然作亂,有能力的諸侯自然會有不臣之心。”
“其三呢?”
“其三,是官場混亂。”他略有遲疑,“外戚、宦官、士族三派,爭鬥不休,禍亂不止,而朝廷在原本已經十分混亂的時候,竟然還放權州牧刺史,直接導致董卓佔據京畿,而後天下大亂。”這次他主動結束瞭解說。
“嗯,歸結得不錯。”我表示還可以,但是在我認爲,基本上是爛大街的總結……“那你有對策嗎?”
“最重要的,自然是另立選拔人才的體制,但草民眼光短淺,並不知如何施爲,直至親身體驗了涼公的科舉之策。”他微微躬了躬身,“或許這是一條更好的道路。”
“而至於君主無能和官場的混亂……”他苦笑着搖頭,“我只是一介草民,更沒有什麼辦法。”
我這時才察覺到,比起之前的董氏兄弟,這位年輕人一口一個“草民”,讓我覺得非常不適應:“以你所學,想在我麾下做些什麼事情?”
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思索片刻後答道:“筆墨文書,草民尚可勝任,或可爲尚書郎,如果有這個職位的話。”
尚書郎自然歸尚書令所管,在東漢以來,是典型的官卑權重的職位……
“我們沒有尚書檯,”我聳了聳肩,“那你就先去衛覬那裡報到吧。”
“衛覬大人是……”他疑惑地問道。
“簿曹從事,掌管機要文書,並負責各類事宜的安排。”淳于壯替他解釋。
雖然一開始是把衛覬當做尚書令來用的,但其實他這個尚書令的職權遠沒有後漢的尚書令大——因爲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都有賈詡和程昱去做。
“多謝涼公。”不過薛夏不知道這點,所以他很滿意地接受了。
“說起來……這三位都是涼州考區的?”除了袁渙,其他四人都是涼州考區的啊。
“是,”淳于壯點頭,而後指着剩下的五個人說道,“這幾位則均是司隸考區的。這位,姓蘇名則,字文師,扶風武功人,以司隸區文科第三而錄。”
涼州四人,司隸六人,這比例倒也不錯。
這年輕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頜下鬍鬚稀稀疏疏,但卻有些飄飄欲仙之感。
“蘇則蘇文師?”我搓了搓下巴,確定自己沒印象,“你最後一題如何作答?”
“則所選第二題,漢室衰落之由,”蘇則答道,“主要是君昏臣亂,用人無度,和之前薛君所說基本不差。”
“好,”我也不指望這種題目能聽出什麼新意了,“去河東做個縣令吧。”然後我朝淳于壯示意繼續介紹。
“謝涼公。”
“這位姓阮名瑀,字元瑜,陳留尉氏人,以文科第一而見錄。”淳于壯看了看我,又補充了一句,“師學於蔡邕先生。”
我笑了一聲:“岳父大人的學生嗎?那可要好好重用一下了。”
就算不是老蔡的學生,阮瑀的名號,我也是略有耳聞的,竹林七賢之一吧?
這人年紀稍大,大約三十左右,衣冠嚴整,沒有我想象中竹林七賢的不拘小節……
“涼公若因我師從蔡公而用我,那也不過如此罷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用他,阮瑀已經不幹了。
這一下我才覺得這有竹林七賢的風骨了……
於是我忍不住再次笑了一聲:“稍安勿躁,既是文科第一,又師從我家岳父,那想必文章水平很高吧?”
王烈捋須頷首:“阮元瑜的文章才氣縱橫,兼有一筆不可多得的好字,而且精通音律,是位大才呵。”
精通音律,倒還真是蔡邕的好學生……
“最後一題呢?”我按照慣例問道。
“在下選的是第二題,漢室衰落之由,”阮瑀一正臉色,答道,“漢室衰敗,在於朝綱混亂,高官皆由外戚及大族把持,其各收黨羽、互相傾扎,又任人唯親、嫉賢妒能,清流之士反覆遭遇黨錮,有志之纔不得申志,只能隱居深谷大山,甚至遠遁遼東、交趾以至海外。家師蔡伯喈,海內大儒巨望,名聲動於天下,其才、其賢、其德、其操,不遜楊、荀、士孫,卻只爲六百石之太史令,以占卜形象、解說圖卦爲業,豈不痛哉、惜哉、嗚呼哀哉!”
他原本是神色平靜,但到後來說到蔡邕,竟然越來越是激憤,讓我感覺他纔是蔡邕的親女婿……
不管這傢伙是不是在刻意表演,反正我對他的好感立刻爆表……
“這樣吧,”我想了想,問道,“有沒有郡守的缺?”
不止是段煨等新錄用的人員,連王烈都表現出驚訝的神色,但他很快給予了回答:“東平相暫時由郡丞代領,而剛剛攻佔的任城國也沒有任命郡守。”
我記得任城國應該小一些,於是說道:“阮君,我任命你爲任城相,馬上上任。”
阮瑀眯了眯眼睛,長身而起:“涼公不是因爲蔡公的關係而特別用我?”
我也眯起眼睛:“只不過是個小國的國相,你覺得就是重用了嗎?我爲什麼用你爲國相?是因爲我想用殘酷的事實讓你明白……治理地方沒有你文章中寫的那麼簡單!”
阮瑀愣在了原地。
然後我哈哈大笑,像個自己把自己逗樂了的傻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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