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爲萬世人留福祉
鄒氏果真在南宮後院裡自己挑選了一座小小的偏院,帶着馬依依安靜地住了下來。
除了送了少量的錢物和兩名手腳麻利的侍從之外,我沒有再給她們太多的照顧。
頗有自知之明的鄒氏在向我道謝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而忙於政務的我也沒工夫給這位便宜後媽天天請安問候,只吩咐了韓暨的內務院定時給她送些衣物、器用和零花錢。
現在已經到了年底,羣臣們一致推舉出來的最重要的兩大問題就是……年號與妃嬪。
自夏商周以來,正統君主必有年號,這早已成爲所有人的共識。
但……我可沒這想法。
明清以前的帝王,吃飽了撐的,有事沒事就喜歡換個年號,颳風了換一個,下雨了換一個,生了兒子換一個,有的甚至一年裡換幾個年號,常常讓人無所適從。
反正我不喜歡。
爲此我不得不多費了許多的口水。
王烈帶着橋瑁,兩個滿腹詩書的老頭子妄圖來說服我這個不務正業的威武王,但我只用了一句話就把他們的那些典故打敗了。
我說:“你能告訴我,大禹治水距離現在有多少年嗎?哦,夏禹沒有年號,那你告訴我……秦國統一六國時,距今有多少年?”
看到他們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滿意地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年號,其實對於國運既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造成使用上的混亂,一旦年代久遠,後人就很難記得清楚了。”
王烈還試圖掙扎一下:“這些事情……對照史書算一算,也可以算出來吧……”
“不必再說了。”我擺了擺手,“以後紀年法還是簡單明瞭些好,比如,今年可以叫……中華元年,或者民國元年……如果這國可以千年不滅,那我們的後世在中華兩千三百四十五年時,也可以很清楚地算出與現在距離多少年了,豈不是很好嗎?”
“而且,我計劃以後進行一項大工程,”我壯志躊躇,“等我手下能夠收攏一大批博學儒士之後,我要組織他們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歷史年表的編纂活動,將有歷史文獻記載的年代全部梳理一遍,你們說,這算不算不務正業?”
王烈和橋瑁聽得目瞪口呆。
“中華前六百九十二年,孔子開始周遊列國;前五百九十八年,三國分晉;前四百一十六年,秦王嬴政統一全國,建立大秦帝國;前三百九十七年,劉邦掃滅項羽,重新統一全國,建立大漢帝國……中華元年,馬超建國中華,都洛陽;三年,統一全國,稱帝,開萬世不朽之業;一千七百三十六年,倭寇侵華,殺我五百萬;一千七百五十年,華夏內亂三十年,死傷近萬萬;一千八百零八年,京都大疫,死傷數萬;一萬兩千三百四十五年,國亡。”我哈哈一笑,“這麼想一想,是不是比什麼莊王十八年,景元三年什麼的要帶感一些?”
“帶感?”王烈好像吞了口唾沫,“聽起來……確實是一件足以載入青史的文史大事。”
“是吧?”我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我這個建議應該可行吧?”
橋瑁拱了拱手:“威武王此舉不存私心,實乃造福萬世之事呀。”
“原本我是想讓我家岳父來做這事的,他長期擔任漢朝的太史令,對歷朝曆法都頗有研究,對文史經典也相當熟悉,可謂是個極佳的人選……可惜他執迷不悟,我只能慢慢再尋找合適的人選了……”我嘆了口氣,蔡邕若是接了這活,在歷史上的地位絕對進入超一流歷史學家的行列,而且是全球級別!
“若主公有意辦此盛事,老夫不自量力,也想參與一二……”王烈的兩隻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
我笑了笑:“彥方先生過謙了,你可是兼領了禮部,這件事情,到時候當然少不得先生操心。”
橋瑁的嘴脣動了動,卻沒說出來。
“橋公有話要說?”我向他打了個手勢。
橋瑁微微點頭:“老夫才疏學淺,本無德爲官,但承蒙威武王看起,入新朝添爲禮部官職,更專司禮儀典制,然則……威武王新朝之中,自上而下,禮樂不興,老夫雖有心伸張,卻獨力難改,只得向威武王稟報。”
我皺了皺眉:“橋公……我沒懂你的意思,你想說,我這新朝……已經禮崩樂壞、國將不國了?”
他將身子弓得更低:“不敢。但觀如今各部各院,乃至朝堂之上,尊卑不分、不拘禮儀之風已然大興。老夫當然知道,威武王起家之時,常與士卒爲伍,但今時不同往日,大王已貴爲一國之主,再與部下稱兄道弟,既不符合禮儀,又會讓部下心有他想……”
我不能不承認,其實老橋說得很有道理。
中國爲君者,向來鼓吹“君權天授”,當皇帝是老天命中註定的,所以即使是劉邦、劉備這種草根出身的人,後來當了皇帝后,也要將自己從出生到稱帝前的事情統統抹上神化色彩,比如劉邦他媽在野外被神龍下種,比如劉備老家房前連老槐樹都快成精……
而如果君主沒有威嚴,和屬下太過親近,甚至稱兄道弟平起平坐,難免會讓這些人產生“我跟皇帝差不多”、“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他做得,我爲什麼做不得”的念頭……
我沉吟了片刻,旋又笑了笑:“我起事之時,身邊追隨的兄弟都是像我一樣粗鄙的人,一直沒有熟悉禮儀的大儒替我操心禮儀,所以才成了這個樣子。”我看了看橋瑁,“橋公無須太過心急,要將這些事情慢慢改過來,還需要一些時日。”
“大王既然已有考慮,那便是老夫多嘴了。”橋瑁直起身來,自嘲地笑了笑,“年號可以沒有,禮儀也可以慢慢改,但大王的正宮,總該設立了吧?”
聽到這個問題,我終於有些頭大。
稱王之後,這些老頭子其實私底下說過很多次,但都被我找藉口拖了過去。
但……時間過了這麼久,這件事情遲早還是要解決的吧?
“你們還是要我立賈羽爲後嗎?”我撓了撓頭,正打算再編一個什麼理由。
他們之前勸說我的理由,無非是蔡琰是敵方大臣之女,又沒生兒子,實在沒必要立她爲正宮,而賈羽既是我朝重臣賈詡的女兒,又剛剛生了我的長子,母憑子貴,實在沒理由不當正宮王后。
“不不不,”橋瑁和王烈同時搖頭,“既然大王與蔡夫人伉儷情深,身爲臣子,自然沒理由讓君主另立他人,只盼大王定個日子,禮部好早一日昭告天下,給蔡夫人一個名份。”
他們忽然改變了主意,這讓我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陰謀氣息。
誠然,賈羽的老爹是我手下最重要的臣子,但……有些人未必會希望賈詡的女兒成爲王后。
我覺得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些陰暗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