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那些世人皆知的傳言。”牛厚實不敢編瞎話，他誠實地說道，“其實我並沒有見過初代塔主本人的樣子，只是聽說，她是個很冷豔的美人，生氣時很恐怖。
據說全世界，沒人見過初代生氣時的樣子。
因爲……見過的人都死了。”
“你這相當於什麼都沒說啊。”羅蘭引導着問道，“具體的人生經歷呢？比如小時候上沒上過學，長大了又吃過什麼苦，談過幾次戀愛之類的？”
牛厚實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失落地說道：“我們那個世界，從來不會去主動了解其他人的人生。
而且，似乎也沒什麼可瞭解的。
畢竟每個人都差不多。
白天去【新家園】打工，晚上就回家充電……”
“充電？”羅蘭追問道，“我本以爲，那個世界的人只是沒有腳而已，怎麼還需要充電呢？難道大家都是機器人嗎？”
“當然不是機器人。”牛厚實看着羅蘭的雙眼，糾結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對方講那麼多事情。
講了，就意味着接下來，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麻煩，對方很可能繼續追問更多問題，一時半會兒估計就不會離開他的人生艙了。
可是如果不講，這算不算是對初代塔主的欺瞞呢？
畢竟，對方是初代的【小我】，他一時間不知道這種事情該怎麼定義，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初代大人的內心，究竟是怎麼想的。
“哎——”牛厚實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想到初代大人也會啓用自己的【小我】去體驗人生。
畢竟我聽說，她擁有着所有人生艙的後臺管理權限，如果她想要改變【小我】世界的事情，只需要心裡的一個念頭而已。”
羅蘭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挑眉說道：“就像我之前改變你這個人生艙裡，那些影像中【小我】的命運那樣？”
牛厚實緩緩搖頭，“你之前只是代替我發佈了一些任務，用的都是我的靈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但你確實是那麼做了。
你剛進入我的人生艙，就發佈了一條：
希望有人，能去打那個影像中我的【小我】的老婆一巴掌。
結果就真的有人接下了這個任務……後面的事情，你也親眼看到了，那個人以醉酒的名義，去動手了。
我不僅要花費發佈任務的錢，還要報銷人家後來捱揍的錢。”
“牛厚實，咱們不說這些。
你一定知道真實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對吧？”羅蘭問道，“那個世界，爲什麼充斥着風沙和霧霾？
人們又爲什麼要充電？
那個世界的人，真的是人類嗎？
你是人類嗎？
我呢？
我是人類嗎？”
“您別緊張，咱們自然都是人類，只是……”
牛厚實的話還沒有說完，人生艙的地面突然開始搖晃起來。
上空的影像宛如一顆顆突然爆裂的燈泡，劈里啪啦地碎裂，然後冒出一股深灰色的煙霧。
周圍充斥着刺耳的警鳴聲。
羅蘭只感覺腳下吸附着的地面，帶着她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地面變成了棚頂，棚頂變成了地面。
然而人生艙中白茫茫的一片，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變化。
就在這時，警鳴聲停止，發出了方曉玲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嚴肅，卻是發出了公告：
牛厚實，36891號空間站，編號667。
由於您的靈幣數爲負，不足以支付【小我】世界的賬單，已失去人生體驗的資格，您將在十分鐘之後，被逐出人生艙系統，請做好心理準備。
“果然如此。”牛厚實似乎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垂頭喪氣地說道，“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再幫助您了，您也聽到了……我……
就要被逐出人生艙了。”
見牛厚實這個樣子，羅蘭的心裡也有些不太好受，畢竟要不是她擅自闖進來，又對牛厚實出手的話，他的那些【小我】，也不會接二連三的出現事故。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羅蘭輕輕地嘆息，“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聽羅蘭這樣說，牛厚實驚訝地愣在原地，他沒想到，之前強勢的瞬間就把他耳朵給割掉的人。
現在，居然在如此誠懇地道歉。
“沒關係的，只是回到最一開始的生活而已，繼續在【新家園】打工，嗯……也挺好的。”牛厚實抹了下眼角的淚水，他四顧地看着周圍的白色，明明什麼都沒有的空間，在他眼裡，卻像是即將要崩塌掉的美好家園。
“雖然在我心裡，這纔是真正的新家園。”
“我看到玻璃窗外的人，有很多都是新建立連接的。”羅蘭安慰道，“也許你醒了以後，還可以重新來過？
你可以嘗試着再將自己的臉貼在玻璃上，說不定……”
“沒用的。”牛厚實打斷她，平靜地說道，“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這是您的【高我】定下的規矩。”
周圍再次重複響起之前的聲音：……您將在九分鐘之後，被逐出人生艙系統，請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狗屁規矩，建了這種地方，又要趕人出去。”羅蘭堅定地說道，“我纔不管她是不是我的什麼【高我】，總之我是不會認可她這種傢伙的！”
“這裡就要崩塌，意識將會被趕回自己的真身，你身爲【小我】的意識，應該也會回到自己的軀體裡。”牛厚實半開玩笑地說道，“這樣的話，咱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畢竟，我是玻璃罩外面的人，咱們之間，隔着的可是次元差。”
羅蘭並沒有覺得好笑，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牛厚實，如果意識真能回到自己的軀體，羅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方曉玲當面對質。
所有的疑問，如果方曉玲不知道，那就在推翻高塔的過程中，一起去尋找答案。
但如果方曉玲知道，她必須要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小分隊。
牛厚實繼續說道：“所以我想在離開之前，說一些自己的心裡話。
現在還有幾分鐘的時間。
不管您是否願意聽，都希望您能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