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森見一起洗了個漫長而勞累的澡，成瀨準備回房間的時候，海星和瀧川光也過來了。
“好慢。”
“你們不玩了嗎。”
“沒心情玩了。”
“……”
“開玩笑的。”
瀧川光笑了一下，又湊過來，在他身上聞了聞，“都是一葉的味道……春海回去再洗個澡吧，不然尚子肯定要把你踢下牀。”
“嗯。”
跟兩人吻別，互道晚安，成瀨回到房間裡，尚子不在牀上，而浴室裡有水聲。
他也進去，脫下浴袍，跟她一起沖洗着。
“我也要擦背。”尚子說道。
“嗯。”
她看着他。
“……嗯。”
洗澡，擦背，激烈地擦背。
泡完澡出來，成瀨癱在牀上，十足地疲憊。
“頭髮還沒擦呢。”
尚子半披着浴袍過來，搖搖晃晃地坐到他身旁，將他拉起來，拿着毛巾給他擦起了頭髮。
面對着面，他伸出手，把握住浴袍遮掩不住的心跳，“明天不知道幾點才能起來了。”
“遲一點也無所謂呀，反正明天晚上也不會回去了。”
成瀨應了一聲，俯身埋臉。
“好溫暖……”
尚子抱住他的腦袋，“再來一次。”
“讓我休息一下。”
兩人真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彼此相擁而眠，尚子貼在他胸口，閉着眼開口道：“明天晚上大家住一個房間嗎。”
“嗯。”
“那春海明天就休息一天吧。”
“……我該說謝謝嗎。”
她輕哼一聲，又將他抱緊，“睡覺了。”
“嗯。”
成瀨低下頭，尚子也往上挪了挪，與他吻了一下。
“晚安。”
帶着滿足與疲倦，她閉上眼，“晚安。”
幾十層的高樓窗外，風雪瀰漫，而隔着厚厚的玻璃，房間裡的夜晚十分寧靜。
第二天早上，成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
房間明亮，懷裡空着，尚子已經醒了，正在洗漱。
她也很快就出來了，“春海也醒了……早上好。”
“早上好。”成瀨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再不起來就沒有早餐可吃了哦。”
“起來了……”
起了牀，也叫醒隔壁房間的三人，幾人趕在十點之前，去酒店的餐廳吃了早餐。
“我們八點多就醒了……我是說我和一葉，看你們還沒醒，就繼續躺着了。”
“我要是一直不起，伱早餐都不吃了嗎。”
“十點退房，春海肯定會醒的。”
吃過早餐，成瀨也就去退了房，之後將行李寄存在車站，輕裝簡行，坐上了去往盤溪滑雪場的接駁巴士。
“上次滑雪，還是一年級滑雪旅行的時候吧。”
“是哦，那時候我跟春海在高級道上撞車了，差點死在暴風雪裡了。”
“你還記得就好。今天小心一點，我可不想拄着柺杖過年。”
瀧川光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啦。”
巴士離開車站，搖搖晃晃二十來分鐘，將幾人送到了並不遙遠的盤溪滑雪場。
下了車，海星四處張望着，“來這邊的人還挺多的呢。”
“畢竟離市區很近，而且雪道的類型也很豐富，對遊客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如果事先沒什麼具體打算，只想體驗一下的話。”
左右看了看，成瀨帶着她們先去租借了滑雪的設備，從上到下，嚴實地包裹起來。
“唔，拉不上……”
幫海星穿好靴子，成瀨擡頭道：“這邊有十七條滑雪道，光是初級道就有九條，很久沒滑了，先熟悉一下再去中級道和高級道吧。”
“高級道就不要去了。”尚子說道。
“嗯，那就在中級道滑。”
穿戴好滑雪器材，去坐上山的纜車，排隊的人不少，都穿着滑雪場提供的滑雪服，一眼望去花花綠綠的，面孔倒是從白到黑都有。
海星抓着成瀨的胳膊，“好多外國人啊。”
“現在算是北海道的旅遊旺季呢。”
等待片刻，終於輪到了他們。
乘坐纜車的地方有些狹窄，每一臺也只能坐兩到三個人，成瀨跟尚子坐在一起，另外三人坐在後面一臺纜車上。
隨着纜車出站，緩緩上升，盤溪山的雪景也逐漸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作爲札幌市區與山區的連接地帶，盤溪山本身並不算高，山頂處的海拔也不過四五百米。不過也因爲離市區很近，到半山腰，風光便已十分出色。
到中轉站，這邊是幾條初級雪道的起點，幾人就在這邊開始滑了起來。
“誒，初級道也有這種彎道嗎……”
“可能對北海道這邊來說，這種雪道只能算是初級水平吧。”成瀨拉住尚子的手，捏了一下又放開，“先練習一下吧。”
“好。”
幾人各自練習適應着，雖然有彎道，到底是初級場，坡度平緩，速度也快不起來，尚子很快安下心，開始享受滑雪的樂趣。
放鬆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沿着雪道一滑到底，海星去坐纜車，發現纜車站裡掛着的鐘表上，時針已經快要指到12了。
“誒，這麼快就要到十二點了嗎。”
“時間過得很快吧。”森見扭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會已經餓了吧。”
“沒有啦！”
兩人等了一會兒，坐上纜車，繼續上升。
“我有點想去中級場玩了。”海星說道。
森見應了一聲，“海星去吧，說不定還能碰見光。”
瀧川光適應得最快，在初級場滑了一會兒，就去中級場玩了。
“一葉不去嗎。”
“我準備在初級場再練習一下。”
“那我還是陪你吧。”
她笑了笑。
“好啊。”
兩人這次直接坐到了山頂，這邊也有一條八百米長的初級道，可以滑上好一會兒。
眺望着看起來就在腳下的札幌市區，森見吐出一團白霧，“果然還是山頂的風景最好呢。”
海星迴過頭，“嗯？”
“沒什麼，我們往下滑吧。”
“出發——”
“海星情緒很高啊。”
“嗯嗯。”
雪道坡度平緩，因此從山頂出發，速度也沒有太快。兩人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沿着漫長的雪道，慢慢往下滑去。
“那是海星和森見？”
“哪裡？”
“那邊。”
尚子望向男朋友指着的地方，“好像是吧，她們也來這條雪道了。”
“我們也跟上去吧。”成瀨說道。
“嗯。”
兩人一撐滑雪杖，往她們滑行的方向追趕上去。
上午十點半左右到的滑雪場，在初級道上一直玩到下午一點多，成瀨跟尚子又去試了試中級道。
等她跟海星、森見玩到一起，他又跟瀧川光偷偷去高級道滑了兩圈。
盤溪山本就不高，僅有的四條高級道最長的也就五百米，雖然刺激，但刺激的程度也有限。
“所以說，這邊很適合新手。”瀧川光喘着氣說道，“滑雪高手想玩得盡興的話，還是得去國際滑雪場。”
成瀨左右看了看，“哪有滑雪高手。”
“就是我啦。”她笑起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短暫休息了一會兒，兩人又往纜車站走去，坐纜車回到山腰位置，沿着一條初級道往另一邊滑去，中途匯入另一條中級道，然後沿着山坡一滑到底，在滑雪中心停了下來。
成瀨望着不遠處的人羣，瀧川光一撐滑雪杖，在他身後停下，又從背後將他抱住，趴在他肩上。
“累了……”
“去那邊休息一下吧。”他扭頭道。
“我想吃點東西了。”
“嗯，我也有點餓了。”
“尚子她們不知道在哪裡。”
“先過去再說吧，我發消息問問。”
“嗯嗯。”
兩人拆了滑雪板，來到滑雪中心，在自助點餐機前停了下來。
“唔，沒有太多選擇呢。”“是啊。”瀧川光看着上面僅有的一些選項，也很快作出了決定，“我要吃拉麪。”
“那我也吃拉麪算了。”
投入紙幣，成瀨按了兩次拉麪的按鈕，機器緩緩吐出兩張餐券。
來到櫃檯，交出餐券，等待了一會兒，兩人端着各自的拉麪，找了個空位坐下。
成瀨剛分開一次性筷子，瀧川光已經夾起一團麪條，送入了口中，隨即露出苦色。
“味道不太好嗎。”
“嗯……”
他也吃了一口，停頓了一下，還是全部送入了口中。
“隨便吃點吧。等下去了登別，再吃點好的。”
“好吧。”
嗡嗡——
五分鐘前給尚子發去的消息，也得到了迴應。
“她們也過來了。”
“哪裡？”瀧川光扭頭看了看。
沒一會兒，尚子三人也來到了滑雪中心，很快注意到了揮着手的兩人。
“在偷吃啊。”森見看了看兩人碗裡的拉麪。
“別點拉麪，味道很一般。”瀧川光提醒道。
“這裡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烏冬面，蕎麥麪，還有咖喱豬排飯……剛纔應該點豬排飯的。”她嘆了口氣。
將滑雪板放在這邊，三人也過去點餐。
“不吃了。”瀧川光放下筷子，“蹭點她們的。”
成瀨笑了一下，也跟着停筷。
等三人端着食物再過來，他才發現她們各自點了一份不同的東西。
“你們在試錯呢。”
“因爲只看自助點餐機的圖片，什麼也看不出來，乾脆一人點了一樣。”
尚子坐到成瀨身旁，嚐了一口自己的烏冬面。
“好像還行的樣子，春海也吃吃看吧。”
成瀨撈了一小口，“唔……比我們的拉麪味道好多了。”
“蕎麥麪也不錯哦。”森見說道。
海星咬了一口豬排飯，也點了下頭，“這個也不錯。”
成瀨望向瀧川光，她往後一靠。
“好吧，是我的錯。”
兩人也沒再點，蹭着三人的飯或者麪條，暫時填着肚子。
“已經兩點多了。”吃完蕎麥麪，森見擦了擦嘴，“你們還要再滑嗎。”
“我想再滑一次。”瀧川光說道。
海星點頭。
“那我在這裡等你們。”森見看向同樣點頭的成瀨跟尚子，“就在這個位置。”
“已經滑不動了嗎。”
“身心疲憊。”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
“滑你的去。”
離開滑雪中心，四人穿上滑雪板，挑了一條比較長的中級道，一路滑了下來。
坡度漸緩，漸趨於零，尚子撐着滑雪杖停了下來，男朋友從她身旁滑過，又劃了道弧線，纔在前面停下。
摘下護目鏡，口中吐着白氣，他又擡手一指，“看到那裡了嗎，那是照明的燈光，這裡晚上開放到十點呢。”
尚子滑到他面前，“春海想留下來夜滑嗎。”
“不，我倒是玩夠了。”
瀧川光和海星很快也在兩人身旁停了下來，“走吧。”
叫上森見，一行五人去退了器材，回去的巴士下一班還要十幾分鍾纔會過來，等待的的時間，他們在滑雪場周圍隨便轉了轉。
“啊，早知道出來吃了！”
滑雪場外的公路旁有一家燒肉店，門口立牌上的圖片，看着很是誘人。
“這個時間都要排半天隊呢。”
成瀨示意門口等候着的大量遊客，“要是來這裡吃，估計這會兒還在喝西北風。”
“也是……”
隨便轉了轉，等到巴士過來，幾人也就上了車，搖晃二十多分鐘後，回到上午出發的車站。
取了寄存的行李，坐上開往登別的電車，從札幌過去，需要一個多小時。
除了他們，車廂裡只有幾個遊客。旅途稍微有些漫長，幾人相繼睡去，只有成瀨和瀧川光還清醒着。
後者一直望着窗外，看着沿途的景色。
“暑假的時候，光走過這條路嗎。”
她望過來，搖了下頭，“我是回來的時候纔去札幌的，沒走這邊。不過再往前，到苫小牧那邊，我可能就有點印象了。”
“這樣。”
他們坐的是特急電車，從札幌到登別，路上只停四站，十幾二十分鐘纔會停一次，苫小牧便是其中一站。
“苫小牧——苫小牧，到了——”
在苫小牧站停了一會兒，電車繼續前行，與海岸線越貼越近。
瀧川光站了起來，望向還隔着一些距離的海面。
“能看到大海了呢。”她看着不遠處積雪的道路，“國道36號線，我當時就是從那邊經過的。”
沒有迴應，她低下頭，成瀨靠着尚子，已經睡着了。
她笑了笑，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又俯下身來，在他脣上吻了一下。
動作輕微，卻也將他驚醒，短暫停頓後也湊上來回應着她。
“唔……”
親吻了一會兒，瀧川光抹了下他的脣，“能看到大海了哦。”
成瀨回過頭，又注意着靠着他的尚子，慢慢站了起來。
“光當時走的是這條路嗎。”
她露出笑容，“是呢。”
望着外面的積雪與海浪，他吐出一口氣，“現在只是想想就覺得很冷。”
“啊哈，當時還有點熱呢。”
看了一會兒，兩人都坐了下來。駛過這一段，鐵道與海岸線的距離也漸漸拉遠了。
“還有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這麼快啊。”
“還沒坐夠嗎。”
她靠上他的肩，“我喜歡現在這個安靜的時刻。”
成瀨看了看她，低頭吻了一下。
“我也是。”
中間在一個叫白老的地方又停了一站，二十多分鐘後，電車抵達登別。
“到地方了。”成瀨和瀧川光將三名同伴叫醒，拖着行李趕緊下了車。
“好冷……”
一下電車，幾人都縮緊了脖子。
車站很是冷清，而一出站，正對着的就是一尊惡鬼塑像。
“這是‘歡迎鬼像’。因爲有個登別地獄谷嘛，所以車站這邊也會有一些這種風格的……海星怎麼縮起來了，也不可怕吧。”
“她是凍得。”成瀨吐出一團寒氣，拉着她們在車站前的巴士站臺裡等了起來。
從這邊到登別溫泉町，還要坐十五分鐘的巴士，旁邊倒是也有計程車，只是尚子拉得緊，他也只能當作沒看見。
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地等了好一會兒，進山的巴士終於到站，幾人趕緊上了車。
離開相對繁華的車站周圍，巴士行駛了一會兒，便進了山區。
山連着山，漫山遍野都是白色，除了光禿禿的樹木，看不到別的。
“光當時就是一個人在這種深山裡騎行嗎。”
“嗯？是哦。不過那個時候是夏天嘛，感覺也還好。”
搖搖晃晃十幾分鍾，路邊出現一些建築。
“到溫泉鄉了。”瀧川光說道。
巴士在遊客中心前的停車場停了下來，幾人下了車，成瀨左張右望，先看到了昨天晚上找酒店時發現的那家名字很大氣的旅館。
“接下來走哪邊？”海星不停跺着腳。
“哪邊也不去，找一下清水屋的接駁車……我看到了。”
拖着行李來到一輛保姆車前，表明身份，對方立即下來接過他們的行李，讓他們上車。
“只有我們嗎。”
“是的。成瀨先生是今天最後一批客人了。”
離開遊客中心，車子只開了不到兩分鐘，就在一家旅館前停了下來。
“誒，這麼近？”海星驚訝。
“自己走過來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成瀨說道，拉開車門，先下了車。
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座上下三層的旅館，內部霧氣繚繞，在外面都看得見。
“我已經能聞到溫泉的硫磺味了。”尚子下了車，也望着那團霧氣。
“我也是。”成瀨笑了一下，回頭招呼三人，“進去吧，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