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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索命(四更到

118 索命(四更到

攤兒皇帝兩次要求秦文月離宮,她想再住進皇城裡只怕不容易,那日闊別多年後初見沈哲,秦文月被表兄的風華驚豔,可惜緊跟而來的“冷落”,讓她覺得沈哲這個人很沒意思,至於皇帝,對她更是不親切不友善,只有太后最容易欺騙。

秦莊曾問妹妹是不是要做妃子甚至皇后,如今看來,不論是象徵着天下至尊的皇帝,還是風華絕代的表哥,秦文月都沒有動心,她並沒有要嫁給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念頭,但是若能攪亂他們的生活,看到他們的痛苦,她就能心滿意足。

像是天生在骨血裡的邪惡,但上天又給了她溫柔嫵媚的容貌,包裹陰狠的心。項曄和珉兒也好,沈哲與雲裳也罷,秦文月與他們無冤無仇,靠着哥哥的野心才沾到幾分利益的衝突,可這世上一直都存在着沒有道理的惡意和傷害,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磨難。

然而眼下,項曄和珉兒都沒意識到磨難的出現,秦莊的野心被他捨命救主的忠心嚴嚴實實地遮蓋了,而珉兒對於秦文月的反感,也僅僅是潛意識裡的本能。她自己很明白,沒道理去針對秦文月,更擔心自己再而三地要求皇帝驅逐那個人,會顯得她心胸狹窄太過敏感。

值得珉兒高興的是,皇帝終究有他英明的一面,那天秦文月去探望慧儀的事傳到項曄耳朵裡後,他便派人到長壽宮傳話,告訴太后他不只是不讓母親去見慧儀,任何人都不能去,別再折騰什麼讓秦文月代替前去探望的事,秦文月對慧儀說她天天都會去探望,卻在第二天就被禁止了。

太后向秦文月解釋時,還嘆息:“難道要把她關一輩子嗎,可皇上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皇上一定有皇上的道理,太后您就不要心煩了,再過一年您就又能抱孫子了,沒有比這更值得高興的。”秦文月順着太后的心意,將老太太哄得十分高興,可是這天中午太后午歇時,卻做了噩夢。

夢裡慧儀的母親來找她,說太后欺負她的女兒,說太后害死她的外孫,太后一身冷汗驚醒時,秦文月正陪在一旁,焦慮地問着:“太后娘娘,您一直在說夢話,這是怎麼了?”

太后驚魂未定,緊緊抓着她的手,可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夢裡遇見的事,只是吃力地說:“做了噩夢,沒事了。”

伺候太后午休的是秦文月,在熟睡的太后耳邊說那些話的也是她,太后並沒有做惡夢,夢裡的聲音也不是臆想出來的,一字一句都是秦文月在她耳邊說的。而有了這一場“噩夢”,太后夜裡睡得也不踏實,到了第二天,秦文月伺候她午休時,同樣的夢境再次出現,如此反覆折騰,三天後,太后已是憔悴不堪。

珉兒聽聞太后病了,原本被要求在上陽殿安胎的她,自然要前來探望,三日不見,婆婆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虛弱地靠在牀頭,項曄坐在她身旁,一見珉兒來了,皇帝本想起身來迎接,但顧及了母親,只吩咐:“給皇后娘娘搬一張椅子。”

反是太后說:“椅子那麼硬,皇上你讓開,叫珉兒坐在我身邊。”又對珉兒說,“我沒事,驚動你們都來,我反過意不去。珉兒你要小心,頭幾個月要保重身體。”

“兒臣很好,反是母后怎麼病了,是着涼了?”珉兒一面問着坐下,擡頭就看到站在人後的秦文月,她倒是懂得分寸,像個宮女似的站在那裡,珉兒收回目光,“兒臣聽說您不肯看太醫?”

太后皺着眉抿着脣,像是不願說,見兒子坐在一旁已經越來越生氣,她這才命人都退下,自然秦文月也跟着走了,走時她回頭看了眼,再轉身時,眼底浮起了陰冷的笑容。

人都散了,太后才道:“我是做惡夢,連着幾天都夢見慧儀的娘,原本姐姐對我是最和善親切的,她在世的時候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可是在夢裡卻不斷地向我索命,說我虐待她的女兒,害死了她的外孫。”太后偷偷看了眼兒子,委屈地說,“你偏要關着慧儀,讓她連兒子最後一面也不能見,既然查不出案子,何必一直拖下去,不如先讓她送一送她的兒子。”

項曄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世上哪裡來鬼怪神力,不過是個寄託罷了,娘別胡思亂想就沒事了。慧儀那麼瘋狂,若不關起來,那她就真的要來向您索命了。”

“皇上。”珉兒打斷了項曄的話語,這男人說得也太直了,即便是而兒子也該婉轉些,但皇帝的氣勢珉兒很喜歡,哪怕不是皇帝金口玉言,便是普通的男兒,也不該隨意動搖立場。

但太后現在這個樣子,僵持下去,她還會被夢魘糾纏,是病還能吃藥,心病就難醫了,總不見得看着老太太一天天衰弱下去。

太后委屈地對珉兒說:“你看他,一點商議的餘地都沒有,外人又該說他是個暴君了。”

暴君的傳言,是項曄斬殺建光帝血染宣政殿才傳出去的,更何況打了七年的仗,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可這個詞眼從太后嘴裡說出來,竟有幾分滑稽,珉兒笑了,被項曄嗔道:“你笑什麼,正經的事情倒是拿個主意。”

但珉兒也不想放慧儀出來,她可沒好心給太后做人情,但不知怎麼的,婆婆和丈夫不約而同把希望寄託在了她身上,從來只聽說兒子在婆媳之間左右爲難,做兒媳婦的在母子之間爲難,真是稀奇。

“那就把長公主送出宮去,由她去爲孩子辦身後事,但從此以後,再不許長公主踏足皇城,皇上若是不放心,索性連京城也禁足,只管給長公主豐衣足食的生活,彼此都心安了。”珉兒只能取了這折中的法子,而她也覺得把一個瘋子關在宮裡不合適,要不就驅逐,要不就關入大牢,她的善心,不是用在這種人身上的。

但太后本還拉着珉兒的手,聽了這話,漸漸就放下了,臉上自然是不樂意,可她知道兒子的脾氣,珉兒的這個法子已經是讓步了。

耳聽得皇帝要開口,太后趕緊道:“京城就罷了,往後別讓她進宮就是,曄兒,你也給我在項家的人面前留點體面,娘終究是外人,慧儀纔是項家的人。”

項曄嘆氣:“兒子知道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今日就送慧儀出宮。娘,她的爲人根本不值得您心軟,下毒的人固然是惡,可她若管好自己的兒子,那天的毒藥也進不到他嘴裡。”

太后合十默默唸了幾聲,不樂意地說:“這種話就別說了,孩子都沒了。你忙去吧,我和珉兒說會兒話,她剛剛走來,歇一歇再回去,有了身孕可一定要小心。”

項曄朝珉兒遞過眼神,兩人心領意會,皇帝便大大方方地走了,不過珉兒這會子立場也尷尬,畢竟她沒有順着太后的心意,婆婆剛纔把手鬆開,就說明了一切。婆媳倆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不多久秦文月也進來了,這些日子都是秦文月在伺候太后,此刻珉兒冷眼看着,她端茶送水熟稔有餘,溫柔又體貼,還特別有耐心,太后會喜歡也是人之常情,可珉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是說不上來的反感。

此時皇帝已經派人去帶慧儀出宮,並會撥給她銀兩和人手爲周覺辦身後事,慧儀這邊見有人來接她,聽聞自己從今往後再也不能進宮,冷冷地一笑後,對來帶她走的人說:“我和太后母女一場,將來再也見不到了,能不能讓我到長壽宮外磕一個頭,只在宮門外就好。”

那些人倒也謹慎,說是先去稟告太后,話送到太后跟前,老太太聽得紅了眼圈,也不問珉兒好不好,便自己做主:“就依了她吧,難得這孩子還有孝心,我就說她並非十惡不赦。”

珉兒不言語,秦文月殷勤地去替太后傳話,那些人得到太后的懿旨,自然也就大膽放心地帶着慧儀來長壽宮外,長公主還是長公主,並不是犯人,他們跟在一旁看守,慧儀沒有被五花大綁。

而慧儀生出這個念頭,是想到了長壽宮門前後,不顧一切衝進去找那老婆子拼命的,結果長壽宮門前站了一排太監,她想進門就難了。

偏是這個時候,秦文月挎着一隻包袱出來,煞有其事地讓門前的人散開,客氣地走向慧儀,把手裡的包袱遞給她,說道:“長公主,這是太后賞賜給您的東西。”

慧儀冷冷地盯着她,卻忽然聽秦文月輕聲說:“長公主,皇后娘娘也在裡頭呢。”

這一句話,深深刺激到了慧儀,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吃了皇后賞賜的點心死的,自然不分青紅皁白地就把罪過算在珉兒的頭上,衆人正等着她接過東西后磕頭,慧儀卻猛地一把推開了秦文月。

秦文月慘叫着滾了出去,等人們轉過神,慧儀已經闖入了長壽宮,等宮人們醒過神去追,她已經一路跑進來了。

太后和珉兒正說話,忽然聽見外頭吵吵嚷嚷,只見慧儀如魔鬼一般出現在眼前,珉兒剛站起來,她就撲了過來,揪起珉兒的衣襟,用盡所有力氣把她摔在地上。珉兒直覺得天旋地轉,再後來,小腹被重重地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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