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別說了。”徐來不贊同地看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火上澆油了。
金慕淵卻直接一腳踹翻徐來,他本就是練家子,這一腳下去,客廳的茶几應聲碎裂,我聽到巨響才慢動作回頭看着倒在玻璃碎片上的徐來。
被玻璃碎片刺在肉裡的,躺在地上沒有喊疼的,滿手是血的人。
和我一樣。
都只不過是依附着金慕淵而生存。
明明我們都一樣活的那麼小心翼翼,可爲什麼,還要活的那麼痛苦呢。
我知道這時候不能求情,只要我求情,徐來就有可能死在我的手裡。
“金先生,你到底想怎樣呢?”
每次和他劃開距離時,我都會禮貌而疏離的喊他金先生,看得出來,他特別討厭我這樣叫他。
可沒辦法,我們只不過互相傷害,爲的卻都是旁人。
說到底,徐來也是他的助理,論情義,他絕不比我低,我不明白我爲他的助理抱不平是爲了什麼。
就像是爲了一週前躺在碎玻璃片下的自己,討個說法一樣。
“蘇燃,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說完就理了理衣襬,擡腿走了出去。
我終於忍不住衝他的後背喊道,“金慕淵!謝謝你爸的車,如果不是那輛大客車壓過來,我就死了。”
不要再說了。
可,控制不住啊。
“幸虧和你結婚的人不是秦安雅,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身形一頓,幾乎是瞬間移動到我跟前,掐着我的脖子說,“這些話,我希望最後一次聽到!”
我跌坐在地上,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我不該告訴他,最不該告訴的人,就是他。
因爲要害我的人,是他的親生爸爸。
金慕淵前腳剛走,門外就來了兩個人擡了徐來就走,又留下一個人帶着裝修師傅過來裝新門。
我像個場外看戲的,一動不動。
夜涼如水,我瑟縮在地,好冷。
——
峽市是沒有秋天的。
春夏一過,就迎接冬天。
所以,夏天就格外的漫長。
三四月份即使是春天的尾巴,卻依舊冒出燥熱的氣息。
悶熱禁錮人的思想,燥熱困頓人的神經。
我把公寓的角角落落都打掃了一遍,空調溫度開的極低,一旦沒有其他聲音,整個空間就盪漾着太冷清太空蕩太壓抑,活像個冷宮。
我心裡的黑洞越來越大,然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
我收到了一份快遞。
那天醫院裡的陌生女助理遞過來的,說是在門口放着,想幫我打開的時候我拒絕了。
即便同樣是助理,又是同爲女性,我對替換徐來的她沒有半分好感,也就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我避開她的手,抱着盒子就走,我想自己打開。
包裝仿照的是快遞,可沒有寄件人,沒有發貨地址,沒有寄件人的任何聯繫方式。
有的只有收貨人一欄,蘇燃,我的名字。手寫的,字體規矩工整。
我猶豫着打開了。
盒子很輕,排除了炸彈,蜈蚣蛇雞血狗血一系列的猜測。
打開那一剎那,我聽到自己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女助理看我臉色不對,趕緊倒了杯水給我,“蘇小姐?蘇小姐?你沒事吧?”
我抱着盒子,身子不由自主抖的像風中落葉,我避開她的觸碰,哆哆嗦嗦地踉蹌着跑到自己房間。
盒子裡是一張張刺痛眼睛的照片。
赤裸的十幾個男人,和昏迷着的女人。
兩年前的那一幕,用另一種出場方式再次重現在我眼前。
我抱着腦袋,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喉嚨裡好像喑啞着發出一聲嘶吼。
再然後,眼淚毫無預兆的砸落在照片上,暈染了照片上那個昏迷着的女人的眉眼。
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眉眼。
“蘇小姐!請開門!告訴我,你沒事吧?開門!!”
門被擂的轟隆隆響,耳膜脹痛,腦袋也像針刺一樣,痛的我抱着頭在地上滾着。
我驚懼地捂住腦袋,腦海裡自發想起兩年前醫生說過的話。
“食慾減退,體重減輕,睡眠障礙,內心十分痛苦,悲觀,絕望,甚至潛意識裡有自殺的傾向。蘇燃,你知道你佔了幾樣嗎?”
我拼着力氣爬起來打開門,女助理看着我躺在地上嚇了一跳,“沒事吧?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給我止痛藥。”
渾身不停發抖,聲音也帶着顫音,我抱着肩膀,還是抖的厲害。
女助理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然後起身打電話聯繫司機。
果然是金慕淵的助理,和他一樣,霸道主張。
我哆嗦着站起來,走到她那搶過手機,說了聲,“不需要了。”
我只是太冷,太痛了。
不需要去醫院。
我從行李箱裡拿到安眠藥,吃了兩顆以後倒在了牀上。
隱約想起,睡之前還威脅了女助理不要告訴金慕淵。
——
半夢半醒間,接到一個電話。
“喂——”
“蘇燃,是我,到荷居小院。”
頭痛欲裂,我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號碼,不是金慕淵。
這聲音,更像是,肖全。
到那的時候已是黃昏,一樓茶座只有一個客人。
白襯衫黑西褲,筆直的坐姿顯得後背寬厚挺拔。
剛走到跟前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他一個大力抱在懷裡。
身後跟着的女助理咳嗽了一聲。
“蘇燃,我以爲你不會再回峽市了,怎麼回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肖全的聲音溫潤如玉,和峽市本地人不一樣,他是江南那邊的人,再加上他的普通話在學校裡就得過獎。
每次聽他說話,就像是和紅塵俗世與世隔絕了一般。
好溫暖。
我忍不住用力回抱。
他看我不說話,用下巴摩梭着我的肩頸。
沒跟他分手前,每次我難過了,他總會這樣趴在我肩頸,有時會唱歌逗我笑。
只有我知道他唱歌有多難聽,可他甘之如飴的充分利用自己的缺點儘可能讓我開心。
“我看到新聞了,和他領證的人是你對吧。”
他的話帶着點嘆息,聽得我身體一僵,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
要說是金慕淵故意和我領證來刺激他和秦安雅麼?
在大學公認的學霸眼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