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策劃部裡連續一週都在趕設計圖,由於我的突然加入,本來分工明確的幾人一致決定統一時間進行討論,於是我們都會在午休的時候坐在會議室裡探討各自的一個進程。
我這個助理就負責記錄。
我並沒有拿出我的設計圖出來參與。
甚至看到他們幾人的設計圖,即便有意見也會忍住不說。
我在這一行裡呆了一年半,看的東西不少,學到的就是少說話多做事。
更何況,我現在,只是區區一個小助理。
我喜歡這個職位。
管的少,操心的也少。
師奶看到我的時候眼底沒有任何八卦之心,我很放心和這樣的人交流。
畢竟她以一個已婚人士,用她的話來說,她睡過的男人比追我的男人還多。
我雖然想不通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對等的聯繫,但也只能敬佩師奶的坦誠。
她告訴我很多男人的劣根性,包括婚內出軌等等,我虛心聽着。
過了沒多久,我們的話題就從男人到家庭再到香水,果然,我還是適合聊專業話題。
特別是和這樣一個有思想的女人一起探討。
師奶說,“蘇燃,我真不明白,你應聘的不是設計師居然是助理!”
我笑了笑,“很久沒有作品,腦袋有點鏽。”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喜歡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最不喜歡聽的就是這個,你只管自己就好,喜歡就去做,不喜歡就只管看着就好!”師奶撂下霸氣宣言就走了。
我在身後仔細揣摩這句話,發現真的很妙。
懷揣着好勝心的我也想參與這一次設計,我在週四的時候抽空去了趟場地,好死不死,居然正對着銀座大廈。
也就是說,金慕淵如果靠近窗口,就能看到這邊設計的大幅海報。
我確定了長寬,以及四周的一個採光,甚至還拍了幾張附近的大廈海報圖,以免顏色上我們撞色或者撞類型。
採集完數據之後,我就對着對面的大樓發呆。
陽光很好,暖暖的,不灼不烈,就像那天晚上的相擁而眠一樣,剛剛好。
從那天晚上他對我說那句話之後,我表面冷靜實則內心很慌亂的在到底跟他繼續裝傻還是攤牌這兩者之間猶豫不決。
直到他摟着我說,“睡吧,別多想,你只要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就好。”
我可以信他嗎?
我沒有回答。
不得不說那天晚上即便他睡在我身邊,我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他好像戳穿我假失憶之後對我態度大轉變。
早上我甚至聽到他喊了我媽一聲,“阿姨。”
雖然我媽依舊不滿意他,但作爲弱勢羣體我們沒得選擇。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計較我假失憶騙他這件事。
可我要繼續演下去。
整整一週,他去了香港出差,留了徐來上下班接我。
我們沒有短信聯繫,沒有電話交流。
他只是在走的那天早上跟我說,“有事打我電話。”
於是,我沒有事,我沒有打電話。
他也就沒有任何消息。
於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聯繫。
在我抽時間去醫院看慕城的時候,徐來本着對金慕淵的忠心勸我說,“爺要知道你來醫院看望的是個男人,一定會生氣的。”
我苦澀的笑了笑,“不會。”
佔有慾和吃醋是兩回事,我從沒看到過金慕淵吃醋。
更何況,是爲我吃醋。
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更何況是別人,更更何況是從情商爲負數的徐來嘴裡說出來的,恐怕連他自己都是不信的吧。
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週六中午,我早早的去了餐廳,到那才發現秦安雅比我還早。
我們定的是中午十二點,現在不過才十一點半。
“嗨,蘇小姐,這裡。”
我故意裝作不認識的目光遊離的掃了餐廳一圈,聽到她的聲音,才茫然的走過去,“你是秦安雅?”
秦安雅一愣,“我們見過,你忘了?”
我只好歉意的解釋一番我失憶了,不記得你是正常的如此這番。
她聽完很嚴肅地說,“我們家的醫生有神經科的,他或許可以幫你恢復記憶。”
我擺擺手,“不用了,今天約你見面,也是想認識一下。”
以前總是道聽途說。
現在真正接觸了才發現,秦安雅確實言談舉止都令人賞心悅目,貴族典範發揮的淋漓盡致。
愈發的襯托我就是個陪襯。
我點了杯牛奶,她點了橙汁。
其實讓我扮演一個失憶的蘇燃很難問話套話,因爲失憶的蘇燃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多事。
於是,在我不說話她不吭聲的空間裡,我們只有喝東西的聲音,當然,只有我發出了聲音,她保持着良好的貴族風範,不論是拿起杯子還是放下杯子,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我們相對無言了幾分鐘。
我正打量着她今天穿的這套裙子,是昨天月月給我看的法國摩登秀的夏季長裙最新款。
白色長裙很適合她的皮膚。
我不禁在想,參加她的結婚典禮那天,我也是穿的白色長裙,她會不會以爲我今天也會穿白色長裙,所以故意的穿這個顏色好跟我一比高下。
雖然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可要換做別人,面對你男人的前女友或者是初戀,並且又是你初戀的現任,你難道不會有這種酸溜溜的想法?
在我住院的時候,徐來跟我說過,可能秦安雅這場婚事要作罷的。
可在峽市這個巴掌地兒,經歷過全峽市都矚目的婚禮以後,還有誰敢娶她呢?
“你們在一起很幸福吧?”可能是沒人說話有些尷尬,還是秦安雅開口問的我。
但我覺得這個問題很挑釁。
一般這句話都作爲陳述句語態,比如你看起來真幸福,感嘆句懂嗎!
而不是“你們在一起幸福吧?”
“看不出來嗎?”我笑着反問。
自從換了這種蓬鬆的韓式捲髮,我對自己的笑容弧度把握的越來越精準。
溫和的,疏離的,淡漠的,都是微微一笑,禮貌又風度。
秦安雅精緻的臉對着我,清亮的眼睛眨了眨,“我沒看過他怎麼寵愛一個人,但我覺得,他對你應該是特別的。”
聽她這句話,立馬勾起我的一個疑問,“如果他寵愛我,怎麼會在你大婚典禮上拋下我,跑去救你?”
看到她微微訝異的眼神,我立即補充,“我聽我姐妹說的,那天她也去了。”
秦安雅笑了笑,嘴角的梨渦淺淺的,卻很是好看。
“你的意思是那天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他救了我是吧?”
我點點頭。
雖然這屬於兩個問題,但重點是什麼,我們彼此都清楚。
“阿慕....”
我正等着她的答案,哪料到她親切的說出金慕淵的名字後,就撐着一雙晶亮的眸子看着我身後,我頓感不妙的回頭。
果然,整整一週未見的男人出現在視線裡。
他應該是今天剛回來,風塵僕僕的樣子,和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起走進來的,看到我們坐在這,眉頭微揚起。
即便同行的兩個人也是人中龍鳳,可氣場極強的他一旦出現在視野裡,餐廳所有雌性動物的視線就只能看到他。
當然包括我。
如果沒看錯,他剛剛黑沉沉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下。
是因爲看到秦安雅的緣故?
我心裡頓時不舒服了。
一週前還摟着我跟我說什麼,可以無條件對我好。
這才轉眼一週過去,看到前女友就開始變心了?
可面子上我還是要做足,我回頭那一刻很是熱烈的迴應了金慕淵的眼神,朝他揮動着右手臂,“親愛的,我在這~”
嗲而不媚的嗓音差點讓自己都掉落一地雞皮疙瘩。
我覺得我這齣戲演過頭了。
果不其然,他眉頭皺了皺,跟身邊的兩個男人說了句什麼,然後朝我,哦不,我和秦安雅的方向走過來。
本來,他可能是急着處理工作上的事不會過來,結果看到了秦安雅——他的初戀,加上我那一嗓子,那他鐵定是百分百過來,而我,就要做好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力把這齣戲唱完。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大腦一抽喊了金慕淵親愛的,回頭看到秦安雅的時候,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小丑一樣,帶着看穿一切卻不揭穿的雍容大度。
如此大度的看着我費力的賣演。
金慕淵走過來先朝秦安雅打了招呼,“怎麼在這吃飯?”
然後纔看向我,沒有說話,直接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大手往我身後的座椅一放,身體自然而然的貼近。
男人強烈的氣息涌進來,我不用向後靠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我偏頭朝他吐了吐舌頭。
蓬鬆的亞麻色捲髮下一張小巧的臉,嫩白的皮膚襯着那雙琉璃似的瞳仁愈發黑亮,粉色的脣微微勾起一個嬌媚的弧度,然後粉嫩的舌頭伸了出來。
我和他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輕輕側頭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眸子裡映出來的自己。
他神色微微一滯,墨色的眸子裡潛伏着我看不清的情緒,下一秒直接摟住我的肩膀,親暱的把我攬在胸口。
好,這個加戲動作滿分!
看樣子,他已經理解了我那三個字所包含的信息量。
那就是在前任面前,給我好好配合!
秦安雅看着我們,表情有一閃即逝的驚訝,被她臉上的笑容掩飾過去了,“想着有可能會遇到你,所以選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