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雅像是感應到我們的目光,朝我,不,朝金慕淵笑了。
耳邊聽到金慕淵那聲輕喚,就好比大晴天突然一個霹靂。
震得我猛然清醒過來。
推開了金慕淵,然後朝他笑了笑,“你們先聊,我,我剛好,要,要去趟洗手間。”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甚至擠出一個笑容給了秦安雅。
我不能輸。
至少,不能,在她面前,輸。
秦安雅則是訝異地問,“你們怎麼在這?”
如果說,她在演戲。
那麼,我只能說,從她出現那一刻,我就敗得一塌塗地。
因爲她看到金慕淵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露出驚喜的笑容。
毫不做作。
金慕淵垂眸看着我說,“去吧。”
我就拖着步伐慢慢離開。
耳邊聽到秦安雅問,“她……?”
金慕淵的聲音又低又沉,聽不見。
我突然覺得眼睛痠痛的很。
用力揉了揉,不小心揉出了眼淚。
秦安雅,爲什麼會在這裡。
別告訴我是巧合。
哪有這麼巧合!
我轉頭看了眼金慕淵,他正從西服的貼身內扣裡掏出一個東西來,用兩指夾着遞給了秦安雅。
幾分鐘前,他還從口袋裡掏出一袋話梅給我。
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我感動到忍不住抱着他,想大聲地告訴他。
自己,是多麼地,喜歡他。
此刻,他就用同樣的舉動。
換取了另一個女人的開心。
秦安雅偏頭笑了,脣紅齒白,五官精緻。
笑容太過刺眼。
我用力擦着眼睛。
溫熱的眼淚流了滿手。
他是送了她什麼寶貝。
寶貝到需要貼着胸口藏在西服內扣裡。
我的心口無端抽疼了一下。
眼淚愈發洶涌。
金慕淵說,秦安雅是他的底線。
那麼,有她的地方,我就不能再同框出現。
可,爲什麼,要在我面前,上演這麼一出你儂我儂的恩愛戲碼。
還是在,我們蜜月之旅的第一天。
路過的旅客看我滿臉的淚不由得遞了張紙巾給我。
我搖搖頭拐進了洗手間。
背靠在牆壁上,捂着嘴無聲流着淚。
眼前是金慕淵和秦安雅格外登對的身影。
秦安雅。
如此。
堂而皇之地。
出現在這裡。
向我展示,向我宣示,她的地位。
我該怎麼辦。
我盯着洗手檯裡的鏡子,莫名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來。
冷水潑到臉上那一刻。
我清醒的認識到。
金慕淵,是我這輩子,都無法,真正相守的人。
那麼,就把這段蜜月之旅,當作,是我和他最後的,回憶。
就這樣。
就,這樣。
就好。
……
回去的時候,秦安雅已經離開。
金慕淵用手勾起我的下巴問,“哭了?”
我低着頭說,“我剛給我媽打了電話。”
他了然地點頭,大掌擁着我,冷冽好聞的氣息霎時環繞在鼻尖,身體立馬暖了起來。
可我的心,依舊是涼的。
呼吸到的味道都似乎有秦安雅的氣息。
我僵硬着身體推開他說,“檢票了,我們進去吧。”
我就率先進去了。
身後金慕淵沒有發現我的突然疏離。
我原以爲,至少,他會跟我說一下秦安雅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沒想到。
他根本沒覺得有跟我解釋的必要。
可他卻能限制着我,不讓我聯繫李浩,肖全。
這樣,又是什麼意思呢。
就好像,他會吃醋一樣。
又何必呢。
讓我誤會。
他在意我。
他寵我。
可,他不愛我。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坐飛機不喜歡說話。
時不時側頭看我那一眼,都讓我如坐鍼氈。
我本打算裝睡,卻不想裝着裝着就真的睡了過去。
——
“蘇燃?”
耳邊一直有人在輕聲喊着我。
我起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酒店大牀上。
金慕淵看我終於醒了,才說,“不餓嗎?五個多小時沒吃東西了。”
眼前是他微皺着眉,擔心的表情。
我有些神志不清地抓着他的袖子,腦袋有些昏沉,可有個聲音一直在腦子裡迴響。
只想,要個結果。
只想,問個明白。
也好,讓我,死心。
我聽到自己乾澀僵硬的聲音問,“金慕淵,秦安雅爲什麼來找你?”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我說,“碰巧遇到了。”
我擡頭望進他的眼底,只覺他深不見底的眸子漆黑如墨,看得久了只能看到裡面那個小小的自己。
我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哦,這樣啊。”
可,金慕淵。
你以爲,我會信嗎。
——
本來我們的駐紮地是在法國巴黎的某處莊園,但金慕淵看我一直睡着,下了飛機就直接帶我入住了酒店。
莊園離機場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晚上,我和他在酒店樓下餐廳用餐。
最近食慾大增,我幾乎看到什麼都想吃。
金慕淵卻叫了廚子站在旁邊,但凡我有一點反胃的跡象,廚子就要撤掉那盤菜,然後記下那道菜的所有材料,確保下次不會再上這些材料的菜餚。
我不理解中國人爲什麼總認爲法國人浪漫。
其實不是,只不過是法國人把生活過得足夠精緻而已。
就像面前的菜。
精心的對待,精心的裝扮。
呈現的就是不一樣的風采。
這頓晚餐,我吃了好久,大廳裡坐着個年輕男人彈着不知名的鋼琴,節奏舒緩流暢。
我沒有看金慕淵。
即便知道他時不時擡頭看我。
我也沒有和他有過一秒鐘的,對視。
我想。
他現在,應該,感覺到了。
我的,疏離。
我挑起一塊肉,送到他嘴邊,“吃不吃?”
他蹙眉看我,只一瞬間的猶豫,就張了嘴。
我知道,他不喜歡吃牛排。
特別是全熟的牛排。
我是故意的。
可這樣做,沒有讓我心情愉悅半分。
因爲我笑着問他,“裝作喜歡吃一樣東西,不累嗎?”
就像裝作,喜歡,我,一樣。
不累嗎。
可他金慕淵是什麼人。
捏死我,分分鐘的事。
何必還要陪我來演這樣的戲。
到底是我自欺欺人。
還是,他入戲太深。
害我,當了真。
對我的挑釁,他只是斂眉擱下手裡的紅酒,傾身到桌前看着我,“想吃的東西,還要管它喜歡不喜歡?”
是啊。
這纔是金慕淵。
從來就沒有喜不喜歡。
只有,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我笑了。
餐廳的水晶吊燈打在臉上,刺進了眼睛裡。
輕微的疼。
……
晚上在酒店裡洗完澡後,默默地躺到牀上最邊邊的位置,金慕淵洗完澡出來後,直接從牀的另一邊翻到我身上。
我側着的身體一瞬間僵直。
他兩條手臂撐在我身體兩側,整個上半身伏低了湊到我面前。
一隻手扳正我的臉,和我對視。
呼吸可聞,微醺的紅酒味道從他的呼吸裡散出來。
和他灼熱的視線一樣,帶着侵略的醉意。
我聽到他輕聲問我,“不開心?”
我咬着脣,“沒有,只是有點累。”
聽到這話,他銳利的眸子仔細的掃着我的臉,溫熱的掌摩挲了幾下我的下巴說,“你今天睡了五個多小時。”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
可莫名讓人後背一陣發寒。
我轉頭躲開他手掌的碰觸,“嗯,有點困。”
金慕淵眉頭一皺,眉心中央的眉骨高高凸起,他眸子燃着一竄火苗似地瞪着我問,“蘇燃,是你要來度蜜月,現在,你是在給我臉色看?”
明明我該心慌他即將暴怒的後果。
可我,卻,那麼沒出息的。
就想起了。
在機場。
聽到他喊的那一聲,安雅。
他從來都是叫我,蘇燃,蘇燃。
憤怒的,生氣的,溫柔的。
我咬着脣不想回答。
下一秒,他箍着我的下巴使勁逼迫我仰頭看着他盛滿盛怒的眸子。
“不許咬脣!”他說。
連,這個,也要管?
可他,金慕淵,算什麼呢。
憑什麼呢。
我依舊不吭聲。
過了許久,他才鬆開我的下巴。
我感覺整張臉都被他掐得有些疼。
酒店的燈光很亮,他眸子裡的火花都快燒到我身上。
氣氛僵滯了一會,他依然居高臨下地睨着我,冷聲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眼眶突然一紅。
害怕,這一哭,就再也收不住。
我立馬仰起脖子吻上他的脣。
他也不迴應。
只保持着姿勢,看着我生澀笨拙的挑逗他。
他睫毛很長,每次接吻,都會被他又密又長的睫毛掃到,癢癢的感覺,從臉上傳遞到心口。
我沒有喝紅酒。
可我此刻,已然醉了。
金慕淵一直不迴應我。
我吻着吻着就流了滿臉的淚。
我微微退開距離,眼裡充滿了對他的愛意和渴望。
這樣的愛,卑微,又,無奈。
我用自己都快聽不清的聲音問。
我說,“金慕淵,你不想親我嗎?”
他是金慕淵。
在他的字典裡。
只有,想,和不想。
沒有喜歡,和不喜歡。
問完以後,我就被一大片陰影籠罩。
男人強勢冷冽的氣息涌進鼻口。
脣齒流連間盡是紅酒的馨香。
他瘋狂的咬着我的脣。
被他親吻啃咬所帶來的疼痛麻痹着我那顆發冷的心臟。
身體帶來的異樣感受,讓我大腦陣陣放空,最後一片空白。
他胸膛傳遞過來的強烈心跳,讓我覺得,我和他的距離,是這麼的近。
他喘息着在我耳邊輕聲呢喃,“蘇燃,別哭。”
說完就溫柔地吻掉我的眼淚。
我陷入一個殘忍而又溫柔的陷阱。
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