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席南。”
聽到我說出席南的名字,金慕淵神色不變,一雙長臂穩穩地摟着我。
他一點都不驚訝我知道席南的事。
是不是說明,他沒有想隱瞞我。
這樣想着,我一開始雄赳赳氣昂昂地火焰立馬消失殆盡。
我輕輕嘆了口氣,“金慕淵,以後有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起碼我有知情權。”
他用牙齒輕輕咬住我的後頸,聲音含糊,“你安心生下孩子就好,不要管那麼多。”
這是讓我不要再問的意思。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小心翼翼地問,“那我以後可以隨意出去了嗎?”
他呼出一口熱氣全噴在我的脖頸處,燙得我半邊身子都軟倒在他懷裡。
耳邊聽到他低沉好聽的聲音說,“嗯。”
我就開心地仰頭看着他眉深目邃的輪廓,伸出手指沿着他高挺的鼻樑往下滑,剛碰到他的脣,他就一口咬住我的手指。
“金慕淵,你跟蕭啓睿他們是從小就認識的?”我吃痛地抽回手,手指被他咬出一個凹痕。
不疼,有些癢,還有些麻麻的。
“嗯。”他只發出一個單音節,低沉質感的嗓音,單單聽着就讓人耳根發軟。
我原本想問,對席南下手那麼狠,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可如果霍一邢知道席南的事,他會不會跟你鬧僵?”
他五指卡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着脖子和他對視,半晌,他臉色不耐地看着我說,“別問關於他們的。”
我噘起嘴,“行,我再問一個。”
他把額頭抵在我額頭,很親密的距離,輕聲地“嗯。”
屬於他的呼吸,盡數瘋狂涌進鼻腔。
我舔舔脣,“你是不是屬狗的?”
他眸光發亮,勾起脣說,“我屬狼。”
我吃吃地笑。
絲毫沒有發現,我們的現狀,有多麼地像普通的小情侶。
....
下午金慕淵還要回公司。
在他走之前,我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金慕淵,我不想得罪任何人,你知道的,我只想在峽市,和家人,在一起好好活着。”
不論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
我想要的,不過就是這些。
他轉身,居高臨下的眸睨着我,聲音不冷不淡地,“你怕?”
我不知道以前陪在他身邊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可能覺得待在他身邊就很有安全感。
可是。
我沒有。
從兩年前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全身心放鬆過。
古話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不敢,把全家人的命,交到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手裡。
我點點頭,“怕。”
他是幫我處理掉很多麻煩。
可人心險惡。
如果把人逼急了。
我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
他低聲嗤笑,“怕什麼?有我。”
我抓着他的袖子,有些不敢問下去。
“如果...如果,如果....”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我想的那樣呢。
我突然就不敢再問了。
就當作是我想的那樣吧。
就那樣。
就好。
“如果什麼?”他問。
我看着他,搖搖頭,“沒什麼。”
金慕淵。
如果,以後的生活裡沒有你了呢。
光是想想,心口就陣陣發疼。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抱着他。
他只是微微一怔,就環住我,低聲問,“怎麼了?”
這樣溫柔的金慕淵。
溫柔到溺死人的語氣。
爲了我,做過那麼多事。
在巴黎發生的一幕幕,在腦子裡回放着。
所有的所有,都讓我在那時那刻,曾堅定不移地相信着。
眼前的男人。
是愛我的。
我咬着脣壓住想哭的慾望,問,“金慕淵,你後悔過嗎?”
有沒有後悔過,曾經傷我那麼深呢。
只要他說有。
我一定會告訴他。
一定,原諒他。
原諒他的,魯莽。
原諒他不知情的狀況下,錯手害死了孩子。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病房內的空調冷風吹到皮膚上,有些微冷。
可再冷,也比不過金慕淵此刻說的話。
他說,“蘇燃,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每件事。”
他每次一開口,都帶着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口吻,氣勢萬千,氣場十足。
我完全想象不到這樣的金慕淵,會在不久後的將來,在衆人面前,幾近瘋狂地告訴所有人,他錯了,他後悔了。
因我後悔。
爲我懺悔。
——
等他離開後。
我還保持站在門口的姿勢。
門外的柳小夏也不知聽了多久的牆角,金慕淵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偷偷進來問我,“怎麼了?談妥了?”
我點點頭。
腦子裡像灌了水一樣,有些昏昏沉沉。
柳小夏走過來,剛碰到我的胳膊,就大驚小怪地喊,“大夏天的你屬蛇的啊,身上這麼冷!”
她說着就把我推到牀上坐着,又去關了空調,開了窗戶。
我盯着她的背影說,“柳小夏,你有沒有認識的什麼心理醫生,介紹一個給我吧。”
柳小夏手上一頓,轉身瞪大眼看着我問,“你說什麼?”
我扯起一抹笑,“我想,忘掉從前那些不快。”
我不想,告訴金慕淵了。
不想了。
維持現狀,就很好。
我現在,很滿意了。
柳小夏看我表情很嚴肅,有些慌張地走過來問我,“燃燃,你想好了?之前不是看過醫生嗎,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告訴金慕淵,看看他怎麼說...”
“我已經決定了,你就別說了。”我無力地打斷她。
頓了頓,看着她說,“別告訴林歡了,不然她就要天天盯着我。”
柳小夏嘆了口氣。
送走了柳小夏,我一個人在病房內有些百無聊賴的做運動鍛鍊身體。
徐來敲門把晚飯送了進來,連帶着送了部新的手機給我。
手機是國外的牌子。
機身鑲滿了鑽。
我接過來的時候,有些錯愕地問,“這是給我的?”
徐來剛毅的臉面無表情地,“是的,蘇小姐如果不喜歡還可以換其他顏色。”
“不不不。”我連忙擺手,又伸手摩挲着亮晶晶的鑽,“這得多少錢啊?”
我本來是拿着手機,自言自語的。
徐來聽到了,以爲是在問他,就說,“三十五萬。”
我倒吸一口氣,“三十五萬?!”
徐來微黑的臉有些表情,但在我看來那不算是笑,頂多是抽了抽嘴角,“三十五萬一顆,蘇小姐。”
我這晚,啥事都沒幹,盡在那數手機殼上有多少顆鑽了。
快睡着的時候,一點都不踏實,就怕第二天手機被人偷了,睡夢中眉頭都狠狠皺着。
據林歡說,第二天早上,她過來查房時,要拿我的手機,死活沒從我手裡奪下去。
我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金慕淵。
電話一接通,我就有氣無力地說,“金慕淵,你把手機殼揭走吧,太貴重了。”
三十五萬一顆鑽。
我昨晚數了整整一個小時。
嗯,眼花繚亂的還是沒數清。
他在那頭低聲說,“不喜歡就丟了。”
我,“!!!”
看我沒說話,他又問,“聲音怎麼了,沒睡好?”
我咬牙,“抱着這麼貴的手機睡覺,能睡得着嗎,爲什麼不把我之前的手機還我?”
他低聲笑着問,“我公寓那張牀多少錢你知道嗎?”
我嚥了下口水,“別告訴我,不然我就睡不着了。”
他那邊安靜了一瞬,又說,“寫封辭職報告讓徐來送過去,我這邊還有事。”
不等我反應,他就直接掛了電話。
辭職信?
我想了想,要離職也應該打聲招呼。
吃完早飯後,直接讓徐來開車帶我去了趟公司。
和徐來一起下樓的時候,樓梯有些滑,他一直在身後做託着我的姿勢。
林歡在樓下看到了,笑得捂着肚子,“艾瑪,笑死我,燃燃,你看看他那個姿勢,跟老鷹捉小雞一樣,哈哈哈!”
我回頭看了一眼,徐來確實大張着雙臂虛扶着我,從對面看,就像大鵬展翅的老鷹一樣。
聽到林歡這話,徐來也沒在意,一直護着我下樓。
到林歡跟前,她還在笑,笑聲太魔性,路人都對我們行注目禮。
徐來的臉有些黑,眼睛卻難得閃過一絲光亮,對林歡說,“你腦袋跟個雞窩一樣。”
林歡憤憤地怒瞪,“今年最流行的波波頭你懂不懂!”
徐來誠懇的搖頭,“不懂。”
林歡氣得直咬牙。
我有些驚訝。
徐來一直木訥寡言。
這種玩笑話幾乎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一樣。
我還沒仔細觀察,林歡一把拉着我說,“你幹嘛去?”
“去公司一趟。”
她就一邊陪我走到門口一邊說,“辭職?”
我撇嘴,“知道還問。”
“那你什麼時候出院?”她掏出一支筆,在紙上圈圈畫畫,過一會,遞給我。
“現在。”我用下巴努了努去辦出院手續的徐來。
接過林歡的那張紙一看,是一串聯繫號碼。
林歡湊近我說,“我以前不是介紹過一個給你啊,等你生完孩子就打她的電話。”
看我臉色一變,她立馬拉着我壓低聲音說,“別怪柳小夏,蘇燃,我們三個是姐妹,有什麼事不要瞞着,我們約定過的。”
我無奈點頭。
林歡拍拍我的肩膀說,“她會幫你忘掉那些不快,相信我,蘇燃,你以後會過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