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她衣服也沒換,就在走廊上晃盪着,然後她拐到了蘇燃的病房。
也不準備進去打擾,就坐在病房外。
一旦遇到傷心難過的事情,她就會蹲坐在地上,抱着膝蓋。
靠在蘇燃身上那一刻,恍惚回到了從前。
只要幾個人在一起,就特別的輕鬆自在。
她也自在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聽到外面齊乾的聲音時,她就慌忙地跳下了牀,剛抹了把臉,門就開了。
林歡對蘇燃是有怨言的。
這個時候起碼應該幫她擋一下,讓她有時間洗個臉刷個牙也好啊。
可私心裡又覺得,既然不想跟他有牽扯,那就無所謂好了。
那個在昨天晚上被她推開的男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上來摸着她的臉問,“你哭了?”
心裡有多難受,表現出來的就有多決絕。
她再次推開了眼前這個示好的男人。
冷嘲熱諷。
惡言相向。
柳小夏曾經問過她,“林歡,你如果不喜歡他,爲什麼只對他大呼小叫?”
她怔了怔,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是啊。
她只對他大呼小叫。
爲什麼。
也不過是仗着他喜歡她。
這次事件,最後還是齊乾出面解決了。
蕭啓睿還跑跟她說,“本來我一句話的事,可被人捷足先登了。”
言語裡調侃意味很濃。
林歡乾笑幾聲,“是嗎,這麼巧啊。”
齊乾傷好出院後,卻還是經常來醫院。
起先送些小玩偶,後來開始送巧克力。
到最後,從他進來就看到一樓的小護士人手都拿着他送的巧克力之後,就再也沒送了。
林歡以爲他的熱度不過幾天,卻不曾想過。
這人的熱度可以燃燒一年之久。
柳小夏結婚那天,林歡是伴娘。
林歡不知道的是,齊乾是伴郎。
在化妝間換衣服的時候,柳小夏還對她說,“今天有很多帥哥,好好把握啊。”
林歡把抹胸死命往上拉了拉,“有多帥?”
柳小夏笑了笑,“和你家書生少爺差不多帥。”
“哈?”林歡怪異的大叫,“他那叫帥?那叫娘炮好嗎?你看那皮膚白得跟吸血鬼一樣,再看他那臉,比我還小,再看那嘴脣,那簡直就是櫻桃小嘴啊,哈哈,你別笑啊,你不是見過啊。”
柳小夏實在不忍心繼續聽下去,率先走了出來。
徒留林歡旁若無人的在那點評,“說實話,他皮膚還真不錯,白嫩得能掐出水來。”
她說到最後笑容不由增大,隔開簾子走了出來。
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時梗住了。
柳小夏抱着蕭啓睿的胳膊極其登對地站在那,只是旁邊多出來那個人你是打哪來的羣衆演員?
林歡訕笑着打招呼,“呃,師兄,你來了啊。”
柳小夏不忍心戳穿她,只好給個提示,“他們一直在隔壁。”
林歡的笑突然就有些僵硬,果斷地朝羣衆演員一鞠躬躬身到底,“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剛的話權當個屁。”
羣衆演員一身黑色系列的西裝襯得整張臉愈發白皙。
林歡偷眼瞧了瞧,心裡感嘆一句,真真是楚楚可憐。
齊乾筆直地站在那,右手插在西褲裡,手心裡握着兩張電影票,眉頭皺成一團。
腦袋裡一直思考着怎麼把它送出去,連林歡剛剛說什麼他都沒在意。
蕭啓睿根本沒教過他怎麼邀請女孩子跟他一起看電影的開場白啊。
眼看着蕭氏夫婦走出去,挨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嘴角不由一抽,連帶着胃部也隱約泛痛。
林歡鞠着躬也累了,站直了身體看着他,順帶理了理禮服,幸好柳小夏知道她的喜好,沒給她整那些漏溝的。
齊乾看着眼前的女人臉上由於彎腰血液逆流而變得緋紅,小巧的嘴巴抿得緊緊。
他知道她要開始恢復原型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那張小巧的嘴巴一張一合,“喂,夠給你面子了吧,佔到便宜就收着得了啊。”
看到他一身裝扮,不由伸出指頭戳到他肩膀,“喂喂喂,你別告訴我,你是伴郎?”
齊乾掏出手心裡攥皺了的電影票,徑直塞到林歡手裡,順便點頭回答,“嗯。”
“臥槽,齊公子,你這麼大方啊!”
林歡攤開手裡兩張電影票,驚訝連連之餘不忘感謝,“謝謝,我確實很久沒去看電影了,要不是你送電影票,我都差點忘了我還欠我同事一場電影……”
理所當然地,她已經忘了羣衆演員當伴郎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齊乾腦門上有青筋直跳,他再次往口袋裡一探,果然,兩張票都送了出去。
再好的修養也抵不過此刻的憋悶,他捂着雙眼,低聲喃喃:“臥槽。”
——
在經歷徐來的事情之後,林歡有好一陣子走不出低壓情緒。
她甚至於每每想起徐來,都會認爲,命中註定了,自己這一輩子就應該一個人好好過完這一生的。
可她漏了一個人。
林歡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齊乾這樣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的給你製造驚喜。
驚喜收多了,大腦都麻痹了。
包括蘇燃出事那天,直升機直接降落在峽市市醫院上空把她帶走,她都沒多大感觸。
請了四個月的長假,陪着蘇燃在峽市邊界的醫院養身體。
不是沒想過,那個人會追過來。
卻不想,他會選在光棍節的那天。
在醫院樓下。
氣球,玫瑰。
求婚的浪漫場面。
而她,冷漠的像個看客。
面無表情的像個旁觀者。
她沒有下去,沒有見那個人,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蘇燃問她,“不喜歡?”
她點點頭。
卻在蘇燃轉頭的瞬間又搖了搖頭。
喜歡到底是什麼呢。
她不明白。
只是知道,她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能在一起。
齊乾也有被逼急的那一天。
他們兩人一起參加過柳小夏和蕭啓睿的婚禮,又一起參加了蘇燃和金慕淵的婚禮。
在兩次別人的婚禮上,齊乾都很鄭重地表白過林歡。
而林歡也很鄭重地...拒絕了。
對,拒絕了。
林母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說是有個小夥子在追林歡,還跑到醫院來看過,本來一臉高興地拍着林歡的手問她爲什麼瞞着不告訴她,到後來知道齊乾家裡是做什麼的時候,死活不讓林歡和他來往。
林歡的拒絕臺詞一如既往,“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這種。”
齊乾從沒問過,“你這種”三個字,到底代表的是什麼含義。
他不刨根究底,林歡也省了去解釋。
只是在蘇燃和金慕淵的晚宴上時,齊乾把她拉進了休息室裡,猛烈地親了上來。
不同於平常的蜻蜓點水。
帶着火團似的熱吻在一瞬間就把林歡燒化了。
緊張,害怕,甚至還有隱隱的期待。
然後,齊乾的電話突兀地響起,林歡這才驚覺自己在做什麼,慌忙推開了他。
齊乾的聲音還有些啞,接電話也只“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出去之前,跟林歡說,“等我。”
然後第二天就等來林歡和別的男人滾牀單的消息。
林歡跟着那個陌生男人去酒吧的時候就在想,她該怎樣果斷地拒絕齊乾。
明明,現在已經有了好感,再拒絕就特別矯情了。
所以,她就做了個特別大膽的決定。
可她做完這個決定後就後悔了。
那個陌生的男人親吻她時,她有些排斥,可推拒的動作卻無比軟綿。
她使了最大力氣翻身找出自己的手機,打了電話給齊乾,那邊卻一直沒有應答。
隨後,她撥了電話給蘇燃,那頭是關機。
緊接着,打給了柳小夏。
她沒有想過,蘇燃當時說的那句“狼來了”會在這個時刻應驗。
沒有人來把她從這個地方拖走。
一張陌生男人的臉俯了下來,她認命的閉上眼。
男人發現她是第一次時,動作明顯柔了下來。
毫無疑問,這場歡AA愛,她也是享受的,沒有特別痛苦。
昏睡之前,她也記不清自己喊了誰的名字。
只在第二天起來時,那個陌生男人問她,“齊乾是誰?”
她怔怔地答不出來。
她回到醫院的時候就知道齊乾在等她。
路過的小護士都朝她露出那種迷之微笑。
顯然,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是一對。
可惜,不是。
林歡是面無表情的朝齊乾坦白的,甚至還解開了衣領,露出了脖子上的吻痕。
她第一次發現溫順的小綿羊發火時,也會瞪着吃人的眸子。
齊乾怒到沒有反應時,林歡又扔下一句重磅說,“如果懷孕了,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他們沒有開始。
也就談不上結束。
分開的時候,兩人都很平靜。
齊乾不知道的是,林歡在他走之後,自己躲在洗手間的隔間裡哭了一個小時。
林歡不知道的是,齊乾回去之後,一個人在家裡不吃不喝沉默了一整天。
林母發現林歡的不正常時,是在這件事發生的半個月後,林歡大姨媽準時到來的那一天。
她跟林歡談心時說,“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林歡搖搖頭。
都已經髒了,還怎麼在一起。
等她回到醫院,就看到齊乾捧着玫瑰花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口。
心跳不是沒有半點起伏。
可她硬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有事嗎?”
齊乾點點頭,“嗯。”
林歡儘量撇開眼睛不去看那豔紅的玫瑰花,盯着辦公室的門問,“什麼事?”
話音剛落,那束豔紅的玫瑰猛地就被塞在她的懷裡。
同時,她也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聲音就在耳邊,一如既然的鄭重,像對待這世上最珍貴的珠寶。
一字一句,低聲如呢喃,“我想告訴你,我在追你,直到你答應爲止。”
該拒絕嗎。
該嗎。
她張了張口,“好。”
果然。
拒絕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