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聽到聲音,當即張開了眼,緊問,“怎麼了?”
“湘兒,我,我肚子……”薄書知雙手緊捂住肚子,一臉難以啓齒,雙頰也配合性的渲染了些許紅色,雙瞳涌出水光,難受的盯着她。
湘兒狐疑的掃視她,“肚子?肚子怎麼?”
“嗯……”薄書知難忍的*了聲,整個身子弓了下去,說話的聲音也開始發顫,“湘兒,我肚子疼,我,我實在,實在忍,忍不住了……”
湘兒挑眉,看了她肚子一眼,算是懂了。
懷疑的仔細盯着她,見她臉色發白,額頭上汗液密佈,也就信了幾分,嫌棄的抿了抿脣,甩給她一句話,自己則掀開車簾走了下去,“你等着……”
見她下去之後,薄書知緊張的一下拽緊了拳頭,心跳快得好似要從她喉嚨裡跳出來,牙齦緊咬,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感覺有人踏上了馬車,她立即彎了腰身,眼含期盼的看着車簾。
湘兒在車口掀開車簾,面無表情道,“下來吧,我帶你去。”
“嗯嗯……”薄書知血液都緊張得沸騰了起來,怕露了破綻,一直彎着腰下了馬車。
下去之後才發現,前面拓跋森坐的馬車也停了下來,而拓跋森正撂着車窗口的簾布,露出一雙陰測測的看着她。
薄書知沒來由打了寒戰,臉色白了白,步子也一瞬止住。
湘兒挑了挑眉,“不是忍不住嗎?”
薄書知諂笑,點了點頭。
快步往黑林深處走去,她雖沒有回頭,卻知道湘兒一直尾隨着她。
拓跋森眯眸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眼神兒示意幾名大漢跟了過去。
湘兒看着她走進密叢內,周圍的荊棘幾乎透不出光,只能隱約看見她粉衣影綽。
未防萬一,還是往裡走了去。
“湘兒,你能不能別過來……有人在,我沒辦法……”
湘兒行至荊棘外,正欲跨進去,便聽到她的聲音從裡傳了出來,眯眸想了想,她就站在外面,裡面有個動靜,她也能聽到,倒不怕她能耍出什麼花樣。
於是站在原地沒有再動。
過了一陣子,湘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擰眉催促,“好了嗎?”
“……”
湘兒動了動眉,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眼底劃過一縷戾氣,嘩的一下劈開密叢,飛快閃了進去。
這裡哪裡還有她的人影……
一股怒氣猛地竄了上來,犀利的雙眼飛快搜尋,目光落在左側的不遠處矮刺上掛着的粉色布料,當即便追了過去。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遠至聽不見。
躲在右側刺堆裡的薄書知這才走了出來,呼吸抑制不住的急促着。
這裡四面都被圍着,她要出去,勢必得撥開這些障礙,她一動,湘兒她便能察覺到。
所以她只能先將她引出去。
胸口起伏快速,不敢耽擱,提步朝湘兒相反的地方跑了去。
湘兒追出一段距離便被人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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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峭壁,底下是望不見底的黑霧縈縢。
薄書知退無可退,滿面蒼白的盯着將她步步緊逼於此的一衆人。
湘兒咬牙切齒,“踐人!”
說着,拔劍就準備衝過去。
“你別過來!”薄書知怒吼,杏眸屯滿陰氣,劈手指向拓跋森,“你讓她別過來,,否則我就跳下去!”
拓跋森眯眸冷哼,“小踐人,你要是捨得死,還會逃嗎?”
湘兒恨瞪了薄書知一眼,拱手對着拓跋森道,“王爺,讓湘兒把她抓過來!”
拓跋森沒有說話,倒是看向薄書知,一身絨裘的他粗獷而狠戾,“本王給你一個機會,自己乖乖爬過來!”
薄書知冷笑,雙拳顫抖,“拓跋森,你別當我三歲孩子,此次回番地,我照樣是死路一條,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拓跋森扯了扯嘴角,“美人兒說什麼呢?你如今可是侯爺夫人,我手中不可或缺的棋子,我供着你哄着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弄死你!”臉色一冷,耐心已盡,“所以,趁本王心情不錯,自己乖乖過來!”
“我不會過來!”薄書知看着他臉上的陰鷙的表情就知道她只要一過去,他必定想着方兒的折磨她,那種折磨,會讓她生不如死。
在番地她被他從紅樓買回去,在他身邊也帶了二三年,中間她看過許多他折磨的人方法,有許多不堪忍受他的狠毒意圖逃脫的女奴,無不被他殘虐而死,有的甚至被開膛破肚,而每一次,他都會讓府內所有的奴和妾親眼看着。
她怕他,從骨子怕他!
所以,她現在過去即便不被他弄死,卻保證比死還難受。
想着,雙腿往後退了一步。
大吼道,“拓跋森,你若是還覺得我這顆棋子有用,就放了我,我保證,保證走得遠遠,絕不回侯府,你的計劃依舊可以進行,否則……”
“否則?!”拓跋森陰陰打斷她的話,“小踐人,本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跟本王擰,可沒有好果子吃。”說完,眼尾掃向湘兒,“把她給本王抓過來!”
“是!”湘兒眼角掠過一絲陰笑。
她敢算計她,簡直是找死!
薄書知驚恐的看着湘兒越靠越近,前後無路。
極度的恐慌害怕讓她整個身子抖然如風,腦子也一下子空白,雙腳憑本能的往後退了退。
湘兒見狀,擰了擰眉,不再拖延,大步跨向她。
哪隻在她手快要抓住她的那一刻,薄書知腳下一滑,一隻腳騰了出去,身子在崖邊劇烈晃動,好似下一刻就會掉下去。
拓跋森當即變了臉色,厲吼道,“快抓住她,不能讓她掉下去。”
湘兒聽話,猛地撲了上去,卻只能抓住她粉色的衣袖,她整個人落了下去。
被她體重帶動,湘兒整個人撲在了地上,卻還是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一身衣料破碎的聲音響起,薄書知整個人飄在空中,眼看着布料就要斷裂,恐懼道,“湘兒,救,救我,我不想死……”
湘兒手臂擱在石崖上,疼得她直冒冷汗,嗓音顫抖,“王,王爺……”
拓跋森周身一凜,疾步上前一把扯住湘兒的手往上一扯。
湘兒根本來不及阻止,手被他狠狠一拉,還握在手中的衣料一下“噗呲”一聲徹底從薄書知袖口上扯了過來。
接着,一聲響徹山谷的尖叫聲迴盪在黑林的每一個角落。
湘兒握住手中的衣料渾身發抖,一雙脣發白,大滴汗珠從額上滾落,無措的看着仍舊抓緊她手臂的拓跋森。
拓跋森也被眼前的突發狀況弄得怔了好一會兒,不可置信的看向崖低。
好半會兒,嘴角一抽,黑着臉甩開湘兒的手,劈手給了她一耳光,“沒用的東西!”
而後惡狠狠的盯着身後的一衆人,“今日的事若是傳出去半個字,本王讓你們不得好死!”
說完,留下被他打歪了臉的湘兒,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待他走遠,湘兒頓時軟了下來,跌坐在崖口。
大鬆了一口氣,她以爲,他會殺了她……
深深嚥了咽口水,恨恨的盯了眼崖下,這才爬起來飛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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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陽宮。
太皇太后坐在鳳儀上,挑眉看着一大早出現在她壽陽宮給她請安的拓跋聿和薄柳之,“皇帝今兒怎麼有空給哀家請安,往日可是幾日幾日的瞧不見皇帝的影子。”
拓跋聿嬉皮笑臉,“孫兒是擔心皇奶奶日日看見孫兒,煩了孫兒,孫兒可是每日都想着見皇奶奶的,不也怕您煩,所以極度忍着相思之苦。”
“貧嘴!”太皇太后哼了聲,眼角微微掃向規矩站在拓跋聿身側,從進殿之後便一直垂着頭的薄柳之,“賜座吧。”
蘇嬤嬤點頭,恭敬的走了下去,讓人搬了兩把椅座出來,立在大殿的一側。
拓跋聿挑眉笑,拉着薄柳之走了過去。
薄柳之微微掙了掙手,站在原地福了福身,“謝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眯眸,“坐吧。”
薄柳之這才站直了身子,拘束的坐在了位置上。
拓跋聿心裡美滋滋的,滿含愛意的看着薄柳之。
她爲了他在學習宮中禮儀,這讓他既感動,又心疼。
他想她無拘無束待在他身邊就好!
太皇太后看見這一幕,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今日皇帝趕了巧,哀家正好有事要與皇帝……”看向薄柳之,“和薄家小姐講。”
拓跋聿斂眉,這才從薄柳之身上轉開了視線,目光沉靜看向太皇太后,抿脣沒有說話。
薄柳之聽到她也有話要與她說,雖不知她要與她說什麼,心裡還是緊了緊,疑惑的看了眼鳳儀上的她,又匆匆垂了眸。
太皇太后將他二人的反應收入眼底,面上風平浪靜,伸手招了招蘇嬤嬤。
未等她開口,拓跋聿適時說道,“孫兒也有話要與皇奶奶講。”
太皇太后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不急。”看向蘇嬤嬤,“把東西拿上來。”
“是,太皇太后。”蘇嬤嬤說完,躬身往鳳儀屏風後而去。
拓跋聿眯了蘇嬤嬤,臉頰微微抽搐,“皇奶奶,孫兒今日來……”
“皇帝!”太皇太后臉色微沉,聲音也提了分,“你要與哀家說什麼,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於一時!”
“……”拓跋聿抿脣,白希的額頭擰了擰,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薄柳之察言觀色,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了上來。
眼尾瞧見蘇嬤嬤端了一隻紅木筘案走了出來,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
太皇太后看着蘇嬤嬤手裡的東西,嘴角揚了揚,意味不明的盯着薄柳之,緩緩開口,“哀家知道前不久薄小姐生活出了些狀況,一時孤苦無依,流離失所……”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故意停了停,雙眼炯睿看着她。
薄柳之臉色微微白了白,搭在膝上的手抓了抓腿上的布料。
拓跋聿鳳眸深黑,俊逸的下顎隨之繃得冷而硬,眉間溝壑深深,盯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裝作不見,慢悠悠繼續道,“女人嘛,能找到一個好歸宿纔是重中之重,即便前半生遇人不淑也不要緊。天下好男兒何其多,總會遇上一個。
女人這輩子,男人是天,女人天生爲男人而生,什麼樣身份的女人配什麼樣身份的男人都是上天註定的。做女人的不可貪心,安分守己,不要好高騖遠,企圖抓住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東西……”笑了笑,“哀家說遠了,這就說重點。”
從蘇嬤嬤手中筘案上拿過一隻捲筒,打開,挑眉道,“這是吳縣劉知府送上來的請婚書,劉知府的兒子去年趕考,名次雖不濟,卻也是個秀才,將來指不定能成大器。”
放下手中的捲筒,重又拿了另一份出來打開,“這一份是郡城楊知縣的,楊知縣是前幾年的探花,皇帝封了個九品知縣,爲人廉政,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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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連連唸了幾份。
越念薄柳之臉色越白,越念拓跋聿眸色更黑。
太皇太后像是未看見,放下手中的捲筒,“這些送上來的請婚書有各位知府知縣的詳細情況,薄小姐可看一看,挑一挑,有相中的便告訴哀家,哀家替你做媒……”
“皇奶奶!”
“皇帝!”
拓跋聿跩拳,嗓音重而鈍,英挺的高鼻忍耐的皺成了一團。
太皇太后雙目也是一厲,眼神兒示意蘇嬤嬤送過去。
蘇嬤嬤剛踏出一步,便感覺一道極寒的劍光朝她涼颼颼的射了來,當即背脊顫了顫,腳步也隨之停在了原地。
太皇太后冷哼,語氣盡是威儀,“蘇嬤嬤!”
蘇嬤嬤嗓子眼嚇得堵了堵,不敢耽擱,朝薄柳之走了去。
薄柳之渾身發抖,雙手死死抓住膝蓋上的布料,垂着頭一聲不語。
對於眼前看到的,太皇太后似乎極滿意。
拓跋聿卻恨不得立馬帶人就走,總覺得這次來錯了!
蘇嬤嬤走到薄柳之面前,將筘案故意放低了低,“薄小姐請看。”
薄柳之沒動。
太皇太后嘴角一揚,“蘇嬤嬤,薄小姐在哀家面前拘束得很,你便翻給她看!”
“是。”蘇嬤嬤打開一份捲筒,放置在薄柳之眼底。
薄柳之努力不去看,可是那份捲筒總能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出線,躲無可躲。
第一份是吳知府的兒子,家中已有一妻兩妾。
第二份是郡城的楊知縣,已有髮妻。
第三份是柳城太守的公子,已有……一妻四妾。
……
五指嵌進肉裡,皮肉撕裂,她卻絲毫不知,大眼自虐似的,蘇嬤嬤翻一份,她便看一份。
拓跋聿心尖疼了又疼,呼吸也因爲極度的剋制微微粗了起來,臉色黑色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鬼面閻羅。
太皇太后視若無睹,眸色堅定,盯着薄柳之,嗓音大有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魔力,
“薄小姐嫁過去雖不能成爲正房,但好歹都是朝廷命官,家境殷實,即便爲妾也是好的。而且哀家允諾,只要誰娶了你,官升一等。
你又是哀家做的媒,夫房定不會虧待了你,所以你大可安心的嫁過去……”
“多謝太皇太后美意。”薄柳之擡頭,目光清澈,大膽的看着她,“柳之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太皇太后如此大費周章,動用心思,柳之消受不起。”
太皇太后被她眼中的澄淨驚了驚,冷笑,“薄小姐瞧不上哀家給你選的?”
薄柳之扯了扯嘴角,“太皇太后所選自然都是極好的,只不過柳之心有所屬,其他人再好,在柳之眼裡都不及那人的一根頭髮!”
話一說完,便感覺一道深濃而熾烈的視線灼灼的盯着她。
薄柳之苦澀嚥下心中苦悶,仍舊堅定而執着的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頭一恨,那人自然是最好,這天下的主人,能不好,她便找不出一點不好的,若說非要吹毛求疵,便是這人太過死心眼兒,跟他那父皇無一二!
冷冷眯眸,乾脆狠了聲,“哀家已經下了旨,薄小姐必須得嫁,讓你選你若不選,哀家便替你做了這決定。”隨意指了指蘇嬤嬤筘案最上方的一隻捲筒,“蘇嬤嬤……”
“夠了!”拓跋聿聲線厲了厲,帶了些許不容置喙,目光黑亮盯着太皇太后,“皇奶奶累了,孫兒便先行告退!”說完,撩起明黃錦袍,起身拉着薄柳之大步走了出去。
掌心裡的冰涼,讓拓跋聿加快了步伐。
拉着她朝毓秀宮走了一段距離,突然手中的小手奮力掙了掙,“放開我!”
薄柳之低吼,聲音有些冷。
拓跋聿不但不放,還越加用了些力。
薄柳之掙不開,眼眶微微紅了,“拓跋聿,你聽不懂嗎?我讓你放開我!”
“我不放!這輩子,下輩子,下下下下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拓跋聿語氣帶了幾分頑固,卻也能從裡聽出濃濃的心疼。
薄柳之心頭被撞了撞,一股厚重的酸意冒了上來,一下舉起握住她手的大手,張口狠狠咬了下去。
拓跋聿牙齦一咬,停下步子,目光熾熱如火,鬆了手上的力道,方便她撕咬,任她的齒咬進他的骨頭。
薄柳之將滿腹的委屈全部用在了牙齒上,越咬越深,眼淚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掉了下來。
砸落在手背上的滾燙,讓拓跋聿心臟猛地縮了縮,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大力捏緊,能聞骨節碎響聲。
在拳頭鬆開的那一刻,他忽的躬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陣風的消失在原地。
跨進毓秀宮內室的一瞬,躁急的將她猛地抵在門板上,低頭勢狂的含住她的脣珠,吻如驟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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