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醉了,那一刻真的就豁了出去。管驍每一句說杜一諾不好的話,都能引起我無比強烈的反擊。
管驍聽我這麼說,更加生氣了,他直接扯着我讓我跪在了椅子上,又一次兇殘地進入,然後叫囂道:“你不用和我硬氣!你要是牛逼,就不會誰都可以騎!這個社會,用實力說話,明白嗎?!杜一諾要不是沾了黃總的光,就他那種流氓地痞,能有今天這身皮?!馮寶兒,你敢拿他和我比,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我的腿跪在椅子上不停地顫抖,我覺得屈辱,可是從前和杜一諾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沒有這樣的感覺,甚至他曾經比管驍更厲害地羞辱我,都沒有讓我覺得恥辱。可是現在和管驍,和這個我剛開始看到他就有一絲絲好感的男人做這樣的事,卻讓我有一種被凌辱的痛苦!
我受不了他這樣赤果果地看不起人!我討厭他身上那種牛逼哄哄的優越感!我更恨他沒有一點點同情心!彷彿覺得我這樣的人就該被這樣踐踏!彷彿覺得他對我這樣是我的光榮!
這樣的漫長對我而言是一種煎熬,我緊咬着牙關一點點地忍受着,並不發出聲音。
管驍和杜一諾一樣,年輕,勇猛,越挫越勇,越無法征服越要拼了命地征服,就這樣折磨了我一個晚上。
等到天亮,我遍體鱗傷,衣服也都被他撕成了碎片,管驍憤憤地丟給我三千塊錢,憤怒地對我吼道:“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我從牀上爬了起來,我收起錢,淡淡地說:“衣服都碎了。”
“我管不着,你想光着身體出去那也是你的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話裡透着一種上流人士的冷漠與無情。
杜一諾不是這樣的,杜一諾即便最初因爲羽琛恨上我,他對我的每一次教訓也都留有餘地和分寸,他能讓我在那個過程中體會到美妙。可是,到了管驍這裡,我體會到的只有折磨。
我屈辱地拿着三千塊錢,從地上拾起管驍的浴巾,正圍着準備出門的時候,管驍在我身後憤憤地喊道:“那是我的浴巾。”
“堂堂管總,一條浴巾都捨不得嗎?”我轉過頭來,同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那張曾經令我怦然心動的帥臉,此刻卻讓我覺得醜陋無比。
“當然,我已經給你你應得的了。”他傲慢地說道,環抱着雙手等着看我的笑話。
我從身上扯掉了他的浴巾,他“嘖嘖”了兩聲,他說:“身上都遍體鱗傷了,也就是不肯求我一句是吧?馮寶兒,你還挺有種,這份倔勁,和杜一諾倒是有點像。”
我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從地上拾起已經成破布的裙子,勉強找到了領子,套在了身上。還好,勉強能夠遮住身體最重要的部位。
“你打算就這樣出去?”他饒有趣味地問道,“街上的色狼可是很多呢,你不怕啊?這年頭,就算坐車,出租車司機也不安全。”
“不然呢?你不就是像看我這樣出去麼?”我冷冷問道。
“對啊。”他的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他說,“你不是非得裝得那麼高傲麼?明明就沒有高傲的資本,你以爲你是誰?馮寶兒,現在這副樣子,纔是你最真實的樣子,認命吧。”
“謝謝。”我咬牙狠狠吐出兩個字,雙手緊緊遮住隱私的部位,朝着門口走去。
“站住!”他見我真的離開,又喊住了我。
我站在原地,但沒有回頭,我高昂着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這樣的羞辱與恥笑,我會默默記在心裡,若這一生註定平凡,我會認命在滾滾紅塵中墮落;倘若有朝一日我能起來,我一定會讓管驍付出代價。
這是我心裡第一次涌起這樣的念頭,第一次渴望出人頭地,第一次渴望擺脫這種非人的命運,第一次對一個人對我的嘲笑恨之入骨。那一刻,我忽然又想到了杜一諾,想到他在我耳邊說的那些話,想到他說起理想與抱負時的迷茫,想到他明明心動卻狠心推開我的樣子……某一瞬間,我覺得我忽然懂了他,懂他所有的苦,懂他不可一世的驕傲與猖狂。
我們這種人,一無所有,在紅塵中滌盪,倘若連驕傲都失去了,我們拿什麼活着?
就算被踐踏,就算被世人誤解,就算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我依然有我自己的驕傲,我依然有我心裡的讚歌。
我心裡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壯,我就這樣穿着裙子打開門,迎着呼呼的冷風走了出去。
我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管驍衝到了門口,大聲對我喊道:“馮寶兒!你回來!披上浴巾吧!”
已經晚了……我不需要這樣的施捨,我就這樣一步步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下走進了電梯,好幾個男人用猥瑣的眼神在我的身上亂瞄,我擡着頭冷漠地站在那兒,電梯一停下來,我便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大雨,當我淋着雨走出了小區門的時候,竟看到阿彪從一輛車裡走了過來,對我說:“嫂子,老大讓我來接你,上車吧。”
他見我這樣,從身上脫下襯衫給我披在身上,然後扶着我上了車。
到了車上,我淡淡地說:“別叫我嫂子了,我不是。”
“是不是,兄弟們心裡賊亮堂。嫂子,你受委屈了。”阿彪說完,遞給我一牀薄薄的毯子,又說,“老大昨晚一晚上沒睡,正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昨晚想衝上去,但是得理智,希望你諒解。”
“呵呵。”我無奈地笑了笑,我說,“阿彪,其實做我這行的,真不勞你們費心。這種事情,以後會是常事。”
“買賣不分貴賤,在我們眼裡,老大認可你,我們就認可你。嫂子你別說話了,我現在把你送到老大家裡去,老大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激動,等他回來。”阿彪說道。
此時我心裡卻已經是時過境遷了,被管驍這樣虐待了一夜,遍體鱗傷的我穿着破布一般的衣服從管驍家裡出來的那一刻,我對杜一諾的感情也徹底沉到了谷底。
做我這一行,想爲一個守身如玉,幾乎是癡人說夢。當然,也沒有必要。這個社會,是那樣的開放。這樣的行爲,不過是一樁交易。
心好冷啊……身體被雨水淋溼,冰冰的,頭髮上滴着水,阿彪遞給我一塊毛巾:“嫂子,你擦擦吧。”
我木然地接了過來,把頭髮上的水擦乾,然後淡淡地對阿彪說:“阿彪,你直接送我回宿舍吧,我不想去你們老大哪兒。”
“老大吩咐過了,一定要帶你去他那兒。嫂子,我們都知道你委屈,兄弟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之,你體諒老大,老大有老大的難處。”阿彪說道。
我也不知道杜一諾對阿彪說了什麼,阿彪會這麼堅定不移地喊我“嫂子”,但是我知道他對杜一諾的命令是誓死聽從的。只是他的語氣彷彿我忍辱負重了一般,倒是令我感覺好笑,又匪夷所思。
杜一諾爲了我千里迢迢從山西趕回來嗎?如果真的那麼在乎我,爲什麼又要對管驍說那些話?阿彪爲什麼這樣說,是因爲杜一諾交代了什麼嗎?
腦海裡一重重的疑問,身體又冷又痛,身上好幾處淤青,都是被管驍給虐待的。我想得腦袋生疼,索性便不再繼續去想了。
我靠在椅背上,阿彪時不時回頭看着我,目光裡充滿了憐憫和尊敬,彷彿我被這樣凌辱是一種偉大似的,讓我極度不安。
“阿彪,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和管驍之間只是交易,我和你們老大之間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我忍不住解釋道。
“事情是怎麼樣我並不關心,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們老大關心你,在乎你。我們,也在乎你。因爲你是自己人。”阿彪看着我,真誠地說道。
你是自己人……就這麼一句話,差點兒讓我眼眶都溼潤了。
我在這個世界上孤孤單單一個人闖蕩了那麼久,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麼一句溫暖的話,從沒有人像他們這樣敞開懷抱接納我,無論我多麼骯髒或下賤,無論我從事什麼職業,我在他們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平等,在他們眼裡,我並不骯髒,甚至值得尊敬。
那一刻,我深深被撼動了,我不禁問道:“阿彪,你跟着杜一諾幾年了?”
“從小我就跟着他混,從小到大他就是我的偶像。所以,老大認可的每一個人,我都認可,並且尊敬。”阿彪回答道。
“你們老大……你真的那麼認定他?”我又問道。
“是啊,雖然他還小,但是我相信,憑他的能力,他以後一定可以闖出一片天。我沒什麼本事,但是跟着他,我不後悔。”阿彪響亮地回答道。
阿彪的話帶給我一種強烈的觸動,讓我深以爲然,也忽然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那麼維護杜一諾。杜一諾他一點都不虛僞,他那樣真誠那樣熱血,他該做的絕不含糊,不該做的卻絕對慎重,他對自己認可的人毫無保留,他答應守護我便從此不顧一切,他不想給我愛他可以堅決地拒絕我的好感……對,我忽然明白了,我喜歡他的真,喜歡他的仗義,喜歡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他雖不願意愛我卻要關心我,他雖然混蛋骨子裡卻有着一股仗義與豪情。
“阿彪,我也相信。”我淡淡地說道,脣角勾起微微的笑意。
我們的車剛剛駛到杜一諾家門口的時候,我看到漂泊大雨之下,那輛熟悉的吉普車冒着雨狂奔過來,在我們面前剎住了車,杜一諾推開車門,就這樣冒着雨從車上跳下來,不顧一切地朝着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