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陣陣吹過來,拂過我的臉頰,我擡頭望着烏雲密佈的天空,感覺自己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樣,風雨呼嘯,動盪不安。
我漫無目的地順着馬路一路狂奔,風聲呼呼地從我耳邊吹過,路邊的車輛開過來濺了我一身的污水,我狼狽地擦了擦臉,終於停了下來,就這樣噗咚跪在了地上。
杜一諾追了過來,他蹲下身來想扶我起來,我把他推開了,我擡頭仰望着天空,我很想問一問老天爲什麼要對我開這麼大的黑色玩笑,我很想問一問命運爲什麼如此安排,可是當我仰望天空的時候,天空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似乎忘了,命運向來強勢,由不得你不臣服。我跪在地上,雨水混着污水在我的身上滾滾而落,我的臉被豆大的雨珠砸得生疼,眼睛幾乎睜不開。
“寶兒!有閃電!太危險了!我們回家!”杜一諾對我大聲喊道,不顧一切地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用力掙扎,他拼命把我背在了背上,就這樣一路揹着我往家的方向狂奔。
天空中電閃雷鳴,一聲又一聲的響雷在耳邊響起,閃電就在離我們兩米不到的距離裡劈頭蓋臉砸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就這樣死去算了,結束這一場人生,結束所有的笑話,就這樣前塵皆忘再入輪迴。
我從地上的背上滾了下來,杜一諾和我一起滾在了地上,我們的身上都是一片片的污漬,杜一諾狼狽地大聲喊道:“寶兒!別這樣!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不!”我大聲喊道,“我不會回去!我不會就這樣對命運妥協!我就站在這裡不走!我看老天是不是真的想劈死我!我看老天究竟會怎樣對我!我就不服!我不服這樣的命運!我絕對不會向它低頭!”
我無比大聲地喊道,天空彷彿真的聽到了我的吶喊一般,用更劇烈的響雷聲來回應我,我就這樣直挺挺地站在雨裡,像一個傻逼一樣和天對抗着。
杜一諾不再拉我了,他和我一樣屹立在這風雨裡,伸出一隻手攬住我的肩膀,任憑一聲聲的響雷在耳邊響起、任憑一道道的閃電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我們就這樣站着,對抗着,等着……
路上的車一輛輛地往各自家的方向狂奔着,騎着電動車的路人用雨衣把自己緊緊包裹着頂着雨從我們身邊經過,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冒着雨行色匆匆地跑了過去,或許所有路過的人都覺得我們兩是個傻逼,可是,我的心卻終於在這暴風雨裡獲得了寧靜。
再大的暴風雨又怎樣,二十年種種非人的遭遇我都走過來了,就算生活飄滿狗血、就算未來風雨難測又怎樣,我依然會像今天一樣,堅強地挺過去。
我在這暴風雨裡對老天發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像今天一樣,洗涮掉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幸與委屈,昂首挺胸無比驕傲地走下去。
雨終於越來越小了,雷電的轟鳴漸漸停歇下來,忽然之間,天地突然安靜了。風停了,雨停了,烏雲散去了,一切都靜止下來了。
我的髮梢上的水滴一滴滴落下來,我渾身都溼透了,杜一諾走過來,伸手替我擦拭臉上的雨水,然後輕輕地說:“現在,心裡舒服了一些嗎?”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我們回去,好嗎?”杜一諾又問我。
我再次點了點頭,木然地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杜一諾默默地走在我的旁邊。我沉默,他也沉默。
天空漸漸變得清澈起來,天色已晚,路上幾乎沒有行人的蹤影,我們就這樣拖着長長的水漬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家門口。
杜一諾敲了敲門,許小亞跑來開門,見到我兩的模樣吃了一驚:“你們這是幹什麼去了?剛纔下那麼大的暴雨,你們在外面淋雨?”
我沒有說話,杜一諾也沒有說話,我們默默無聲地走了進去,我直接去了浴室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等我走出來的時候,杜一諾依舊溼淋淋地站在陽臺上,正望着窗外已經風平浪靜的天空,神情憂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好了?”他聽到了聲響,迅速轉身望向了我,“感覺好點了嗎?我讓許小亞在廚房給你泡姜棗茶。”
“嗯。”我點了點頭,對他說,“你也去洗洗吧,彆着涼了。”
“沒關係,洗了也沒有衣服,先這麼着吧,一會兒就幹了。”杜一諾淡淡說道。
“那樣會感冒的。”我說。
“沒事,我抵抗力強。”杜一諾說,隨後,他說,“我帶你去找沐爺吧,有些事,我們還是得問清楚。王瞎子的話,未必就是真的。”
“問沐爺,有用嗎?”我看着杜一諾,苦笑着問道。
“總要問一問。不管他說不說,至少我們對他心裡有數。”杜一諾看着我的眼睛說,“我知道現在不搞清楚一切,你的心一刻也不會安寧。但是倘若把一切都搞清楚了,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我點了點頭。
於是,後半夜的時候,一夜未睡的我們,就這樣奔赴在了去杭城的路上。車的後座,阿彪和小金分別押解着王瞎子。杜一諾不想讓王瞎子的話影響我的心情,於是讓阿彪直接用封條堵住了他的嘴,這一路上才得以安靜。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到達了沐爺的住處,當我們的車開進院子的時候,沐爺房間裡的燈很快亮了起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太極服從裡面迎了出來,臉上一臉慈愛的笑容。
我淡淡地對他打了聲招呼,語氣裡沒有了往日的親密。杜一諾也下了車,阿彪和小金把王瞎子從車裡帶了下來。
“他是?”沐爺看到王瞎子吃了一驚,疑惑地問我們。
“他就是當年從寶兒父親手裡買了寶兒的那個算命先生。”杜一諾沉聲說道,又對沐爺說,“他說了很多事情,我們不知道真假,只好帶他到沐爺面前來對峙一下。”
杜一諾的語氣也變得生硬了,我自始至終沒有說話,沐爺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王瞎子,然後不動聲色地說:“那進屋吧,進屋再說。”
我們都跟着沐爺來到了他的房間裡,杜一諾解開了王瞎子封在嘴巴上的封條,王瞎子慌忙問道:“你們帶我到了什麼地方?這是哪裡?你們想幹什麼?”
“你把你對寶兒所說的話,現在全部重複一遍。”杜一諾對王瞎子說道。
“那怎麼可以?這可是秘密。”王瞎子一聽,頓時急了。
“沒人和你討價還價,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杜一諾說完,從沐爺的牆上取過來一把飛刀,“咻”一下地拍到了牆上。
王瞎子眼睛瞎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聽到這聲音頓時嚇得害怕了,於是,王瞎子把對我說的話都說了一遍。
杜一諾讓阿彪把王瞎子帶去了別的房間,然後,我們一起站在沐爺的面前,靜靜等着沐爺的迴應。
沐爺坐在他的辦公桌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電子煙,許久後,才淡淡地問我們:“然後呢,我想聽聽你們怎麼看。”
“沐爺,事到如今,我只想要一個真相。”我看着沐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您可能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一切,我也知道我很可能被您當做棋子。但我現在只想要一個真相。”
“寶兒,你就這麼看我?”沐爺擡起頭看着我,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您讓我接近管驍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您爲什麼會這樣安排?”我問道。
沐爺低頭緩緩吸了一口煙,然後又把目光望向了杜一諾,問道:“一諾,你怎麼看?”
“事情一分爲二吧,如果王瞎子的話是真的,那極有可能寶兒和管彤掉包了,只是當年究竟事情是怎樣發生的,我們並不清楚。而且,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寶兒的媽媽和管虎有關係;如果王瞎子的話是假的,那一切就都得另當別論。現在主要是寶兒被這件事困擾,我們來找您,是希望您能把您所瞭解的一切都告訴我們。”杜一諾理智地分析道。
沐爺聽完後,又沉默了一陣,然後嘆了一口氣說:“哎,要是那一塊琥珀還在就好了,或許能通過那塊琥珀聯繫到我當年的一些故人,他們或許更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琥珀?什麼琥珀?”杜一諾疑惑地問道。
我卻一下心驚肉跳起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沐爺,等着沐爺繼續把話往下說下去。
“當年我有一塊琥珀,是我的貼身之物,一直帶在身邊。我出事的時候,把那塊琥珀交給了我當時最得力的手下,名字叫做董鑫。後來我出獄後,因爲情況太危險了,我沒有聯繫當年任何一個人。所以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我現在也不敢確定。我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寶兒你和鈴蘭長得太像了,極有可能是鈴蘭的孩子。但這個世界上相似的人也多,當年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所以……哎!”沐爺說到這裡,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