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們兩都自然而然往前倒,我因爲繫了安全帶,所以衝擊還不夠猛烈,倒是杜一諾的頭狠狠撞到了擋風玻璃上。
當我們回過神來,杜一諾慌忙望向了我,緊張不已地問道:“怎麼樣?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你頭撞到了,有沒有受傷?”我連忙問道。
“沒事,我有鐵頭,你沒事就好。”杜一諾見我沒事,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憤憤地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睛的!不會是剛學車吧?”
車裡的警報聲嗚嗚作響,杜一諾和我迅速拉開車門,我們兩都一起跳下了車,當我看到車後面竟是一輛綠色的跑車時,我頓時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杜一諾臉上露出了和我相同的神色,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故意撞我們的人居然是管驍。雖然車與車的碰撞並不嚴重,但是他的車頭已經變形了。杜一諾的車還算豪華,但是管驍的車相比之下昂貴太多,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突然做出了這麼瘋狂的舉動。不過很顯然,他只不過是爲了發泄,並不是真正的報復。
跑車的車門緩緩打開,穿着一身黑衣的管驍從車裡走了出來,他的臉在太陽光的映射下變得更加地白皙,他環抱着雙手,冷冷地看着我們,面無表情,似乎在等着我們開口說話。
我率先走了過去,我徑直問他:“管驍,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理由。”他看着我,陰沉着臉說道。
“我知道你是衝着我來的,如果不是寶兒在我車上,你可能會直接把我車撞飛,對吧?”杜一諾也走上前來,看着管驍說道。
“對。”管驍竟然無比肯定地回答道,他指着杜一諾問我,“所以,你現在又決定和他在一起了是嗎?”
“我們沒有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你也不應該憤怒纔對。畢竟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看着管驍,皺着眉頭說道,“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現在這樣要怎麼辦?”
“馮寶兒,你爲什麼要騙我?你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爲什麼還要故意接近我?”管驍看着我問道。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看着管驍說道,“就算是我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經成爲定局,最該憤怒的人應該是我吧?你和管彤都並非管虎的親生孩子,卻從小到大享受了他的關愛,可是我呢?”
管驍大大地震驚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說:“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些?!馮寶兒,你老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對嗎?”
“事到如今,還重要嗎?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現在的震撼與震驚我都經歷過,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知道真相,我比你更難過。我纔是最受傷害的那個人!”我看着管驍,緩緩說道。
杜一諾在這時候扶住了我的肩膀,站在我旁邊對着管驍冷冷地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質問她爲什麼知道。而會反思自己,爲什麼她知道了卻不告訴我。”
我從管驍的神色裡看出他很不對勁,憑我對他的瞭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所以他纔有這樣異常的反應。
杜一諾的話激起了管驍心裡的怒火,管驍看着杜一諾說:“別得意得太早,你又算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也不想說你,問題你自己撞上來,你以爲我沒事喜歡說你?”杜一諾看着管驍,無奈地攤了攤手,指着兩輛殘破的車對管驍說:“車的事情怎麼解決,你是全責,叫保險公司過來還是怎樣?”
“隨便,無所謂了。”管驍說完,居然就這樣轉身離開了,隨手奮力地一揚,把鑰匙就這樣扔在了我們的面前,飄來一句話說,“你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我都沒意見。”
我和杜一諾面面相覷,我看着管驍那樣落寞而孤寂的背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寶兒,我看他有點不對勁,你過去問問看。我打電話叫保險公司的人過來。”杜一諾見這情況,於是當即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於是快步追了上去,把現場的事情留給了杜一諾自己去處理。我一路小跑追上了管驍,當我快要靠近他的時候,我大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愕然回頭,見我一個人追了上來,頓時十分詫異地看着我,面無表情地問我:“你追過來做什麼?”
“發生什麼了,你很不對勁。”我站定,氣喘吁吁地看着他問道。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又繼續沿着馬路往前走去,我連忙跟上了他,就這樣走了一小段後,他停了下來,轉身淡淡地對我說:“你不必跟着我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到底怎麼了?說出來未必我能幫你,但是說出來至少輕鬆一些。”我看着他說道。
他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看着我說:“寶兒,一切都毀了,全毀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意思?我沒明白?什麼全毀了?”我看着他,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不想說了。如果你真想陪我,就靜靜陪我走一段吧。什麼都不要問我。”管驍對我說完,又悵然地繼續往前走去。
我沒有再說話了,我大抵猜到發生了什麼,我默默地跟着他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同行過了,我走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消瘦的、頹廢的背影,看着他那樣無力地邁着每一步,我瞭解他心底的煎熬與彷徨,所以到這一刻,對他更多的卻是同情。
直到杜一諾打電話過來告訴我處理完畢了,兩輛車都被拖走了之後,管驍大概聽到了我說的話,他停下了腳步,看着我說:“寶兒,那車修好後送給你吧,我不要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一個紀念品。”
“我有自己的車,不必了。管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見他這樣,於是再次問道,我指了指前面的一家kfc,我說,“我走累了,我們進去坐坐吧!”
“好。”他淡淡應了一聲,隨後我們一起走進了那家店裡,點了兩杯可樂,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王惠出國了。”管驍看着我,突然緩緩說道,緊接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轉走了公司最後一筆一千萬的資產,給我寄來了離婚協議書,呵呵。女人心,真是海底針。”
“她會這麼做,也並不奇怪。也許當初和你結婚,就懷有目的吧?”我聽管驍這麼說,儘管覺得並不意外,但還是沒有料到。
“或許吧。千防萬防,到頭來,丟了最珍貴的,卻遇到了最無情的。寶兒,如果你想看我的笑話,那就看吧。”管驍看着我說道。
“是啊,當初對我千防萬防,生怕我會得到你家的任何。如今,卻拱手把最後的一切都給了別人。”我笑着說道,“我知道,無非在你的眼裡,王惠出身比我高而已。我不會看你的笑話,我只是覺得,上天總會給你機會看清人性。這就是天意。”
“呵呵,”管驍苦笑了一聲,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絕望地望着窗外,喃喃地說:“完了,全完蛋了。最後一筆資金,呵呵,最後一筆。”
他在我面前全線潰敗了,說着說着,眼睛裡溢出了淚水,他迅速用手擦乾,大概不想當着我的面流眼淚。我看着眼前這樣的他,並不覺得痛快,反而充滿了同情。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情緒起起伏伏,然後再漸漸恢復平靜,陽光從窗外斜斜地傾瀉下來,照在他的臉上,從我的角度能夠看到他臉上細細的汗毛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不得不承認,即便是憂鬱起來,他的臉依然帥氣逼人,連旁白你的幾個年輕女生都忍不住頻頻側目觀望。
“管彤怎麼樣了?”好久後,我輕輕問道。
“關在裡面,一直沒去看她,太忙了。”管驍淡淡說道,手撐着頭,一副愁死滿腹的模樣。
“連看都不去看她了?”我聽他這麼說,無比詫異。
“你,她……現在我腦袋裡還一團混亂,一切都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管驍痛苦地看着我,紅着眼說,“你和管彤的人生,怎麼會是一場錯誤?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樣?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我以前也想不通,後來漸漸就想通了。命運這麼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我們不能改變,就只能去接受,對吧?”我看着管驍說道。
“好難……前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了。一切,全部改變了,全部都改變了。”管驍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了聲,他拼命用雙手捂住了臉,大概不想讓我看到他最絕望的樣子。可是,我偏偏那就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