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熟人?”左梵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笑着問道。
“那邊坐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左律師覺得她好看,還是我更好看?”喬以嫿捧着咖啡杯,衝着左梵笑了笑。
左梵轉過頭,顯然沒有適應喬以嫿不着邊際的問問題的風格,遲疑了幾秒才說:“喬小姐當然更好看。”
“開玩笑的,那位女士我認識,也是一位律師。”喬以嫿抿了口咖啡,聲音略輕,“左先生爲老師出頭,這一點讓我很欽佩。畢竟在這個世上,能這樣仗義的人不多了。左先生這樣一來,名利雙收,一舉兩得了。”
“喬小姐誤會了,這場官司我是免費打的,分文不取。並且賠償金一半用於公司運作,一半用於捐建學校,絕不會中飽私囊。”左梵定了定神,神情嚴肅地說道。
“那就好,我們就法庭上見吧……我方不和解。”喬以嫿笑笑,從包裡拿錢出來買單,小聲說:“左律師,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後還可以這樣坐在一起喝咖啡,下回,就不要請媒體的朋友了,或者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化個上鏡一點的妝。”
左梵有點尷尬,扭頭看向身後幾位舉起相機的朋友,輕輕搖頭。
“走嘍,我們法庭見。”喬以嫿朝那幾人笑笑,輕擺纖腰,慢步往餐廳門口走去。
記者們等着拍和談的畫面,她不能給左梵半點機會。她可以感覺得到,對方並不是真的想打官司,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今天就不會請記者來了。他應該有別的打算,可能準備了很多可以讓蘇越失態的話,拍下蘇越蠻橫無禮的一面……
他掌握了蘇越什麼內幕,有把握拍到蘇越的失態呢?要知道她這位父親可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狐狸啊。
哎,她剛剛走路的姿勢會不會太軟了,媒體拍到鏡頭裡好不好看?髮型呢,髮型應該還不錯吧…… 她出門的時候,對着玻璃門照了照,從裡面的倒影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幾位記者已經走到了左梵身邊,都在看着她。
那麼,讓她推門的姿勢再優雅一點吧!
就在推門的瞬間,她從玻璃門的倒影上看到那位女律師站了起來,分神間,外面有人飛快地衝過來,把一桶熱烘烘的東西迎頭澆來……
是什麼東西?辣得她睜不開眼睛!還很燙,燙得脖子肩膀都生痛!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喬以嫿這時候被恐慌擊中了,她難道被人潑了硫酸?
“別潑了!”好像是左梵的聲音。
她退了好幾步,用力抹開糊了滿眼睛的液體,勉強看清了朝她潑東西的人。那是方悅城的小心肝,大腹便便地挺着,披頭散髮,臉龐扭曲。
“你想害我的孩子,沒那麼容易!喬以嫿,我詛咒你。若我的孩子有事,我一定殺了你!你自己也是小三生的,你以爲你有多高貴。你憑什麼讓我的孩子去死?”小心肝把桶丟開,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四周盡是按動快門的聲音,咔嚓咔嚓地響。
喬以嫿感覺到了一陣羞恥。
她用力扯下旁邊桌上鋪的白色餐巾,擦掉糊了滿臉的狗血,大步往外走。
“喬以嫿,你站住,你別走!你給方悅城打電話,不要讓他碰我的孩子。”女人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哭叫道:“我什麼都不要,我要我的孩子。”
就在此時,咖啡廳的玻璃門開了,厲瑾之和一位個子高挑,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孩子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那女孩子看到喬以嫿狼狽的樣子,輕呼一聲,立刻縮到了厲瑾之的身後,雙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喬以嫿又感覺到了一陣讓更加痛苦的羞恥。
“喬小姐。”左梵大步過來,脫下西裝外套從頭包住了她,小聲說道:“我送你出去。”
“你不能走,你給打電話,你們不能這麼惡毒……我懷了快六個月了,我要是打掉,我以後……以後不能生了……”小心肝撲過來,抱着她的腳不放。
左梵擰擰眉,彎腰去拉小心肝的手,小聲勸道:“你先放手。”
“楞着幹什麼?想關門倒閉嗎?擡出去丟了。”一直站着的厲瑾之突然低喝道。
餐廳經理終於反應過來了,帶着保安匆匆上前,擡起小心肝往外走。
“別碰我,我動胎氣了……”小心肝的哭聲更大,更淒涼了。
喬以嫿耳朵裡嗡嗡地叫,眼前一片模糊。臉上,脖子上,全在辣痛。她僵着脖子扭頭看向餐廳裡,厲瑾之已經大步走向了那名律師,那個女孩子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像極了溫馴的小白兔。
“那女人怎麼辦?”保安們看着坐在路邊哭的小心肝,不知所措。女人若真的出事,他們也負不起責,所以只能輕擡輕放,守在這裡,不讓女人再靠近餐廳。
喬以嫿拉開車門,小聲說:“謝謝你,左律師,衣服我賠新的給你。”
“不用了。”左梵替她關上車門,小聲說:“但是說真的,多多行善積德吧。”
喬以嫿幹過什麼缺德的事?
她很努力地想了想,沒想出來。可能就是生爲蘇越的女兒,然後嫁給了方悅城,這就是她這輩子幹的最缺德的事了。
恥辱!這滿頭滿身的污水狗血就是她的恥辱!
她死死抓着方向盤,雙脣發顫,踩了好幾下油門,纔想到自己並沒有點火。她又哆嗦着手去擰點火器……
“下車!”突然車門被拉開了,厲瑾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車裡拖了出來。
“幹嗎?”她大叫了一聲。
“上去。”厲瑾之拖着她到了他的車前,拉開車門,把她塞到了副駕上。
那個女孩子和律師也過來了,互相看了一眼,站在一邊不敢出聲。
“看着幹什麼,做事去。”厲瑾之看了律師一眼,不客氣地訓斥道。
“表哥……”女孩子弱弱地叫了一聲。
“你也自己走。”厲瑾之盯了她一眼,上車就走。
車開得很快,喬以嫿沒系安全帶,死死地揪着衣角,盯着膝蓋不出聲。
“繫上。”厲瑾之突然說道。
喬以嫿還是沒動。
厲瑾之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把車停到路邊,扯出安全帶給她繫上。喬以嫿的頭髮還在溼答答地往下滴污水,他的手縮回去的時候,叭嗒叭嗒地給他的手背上滴了好幾團。
“怎麼選的人,眼睛長腳底下了。”厲瑾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選你就好嗎?”喬以嫿聽懂了,立刻頂了一句。
“試試。”厲瑾之盯着她的臉,把手背上的髒水往她還算乾淨的腿上抹。
“你幹嗎!”喬以嫿又打他的手。
“誰弄髒的,誰擦乾淨。”厲瑾之收回手。
“那你把我的腿弄髒了,你也給我擦乾淨!”喬以嫿又急又怒,把髒兮兮地手狠狠地往他的手上抹了幾下。
二人互相瞪了一會兒,厲瑾的手猛地抓上她的腿,然後迅速往上……
喬以嫿嚇得半死,立刻緊緊地夾住,不讓他的手再往上。
“厲瑾之……你別討厭!”
“你說,你眼睛長哪裡了?”厲瑾之俯過來,盯着她的眼睛問。
“我眼睛長屁股上了,所以我纔看到你!你衝我發什麼火?趕緊送我回去,我身上不舒服!”喬以嫿身子微擡,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你屁股長得還真是地方。”厲瑾之坐回去,油門用力踩到底,車像箭一般射出去。
——
她家裝着密碼鎖,他站在一邊,看着她輸入數字,快到最後一位數時,喬以嫿突然用另一隻手捂住液晶屏,扭頭瞪了她一眼。
厲瑾之盯了她一眼,面無表情。
開門之後,喬以嫿直衝浴室,砰地一聲摔上門,急匆匆地撕衣服,打開水。再擠大半瓶的沐浴露到頭髮上……
不知道那個女人在水裡加了什麼,現在她一身又痛又癢。
“開門。”厲瑾之在外面敲門。
“你有毛病啊,開什麼門。”喬以嫿怒氣衝衝地罵道:“你可以回去了。”
“砰”……
厲瑾之直接把門給撞開了。
喬以嫿的尖叫聲哽在喉嚨裡,楞是沒能發出來。
她沒在浴缸裡,她站在花灑下!
水柱水霧,滿屋氤氳熱汽。隔着白霧,她呆呆在地看着闖進來的厲瑾之,完全忘了要擋一下自己。
而且,她現在樣子也真不好看,由是直接被水潑到的地方,全部紅腫了。尤其是臉,有些地方已經起了水泡!
“去醫院。”厲瑾之上下打量她一眼,又扳着她的肩,把她轉過去看了一遍,直接關掉了水。
“我得衝乾淨啊!”喬以嫿已經顧不上害羞了,她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非常嚴重!可是她頭髮上還有泡沫,她得把白沫衝乾淨才行啊。
厲瑾之又把花灑抓下來,對着她匆匆衝了一遍。
“厲瑾之,我是女的啊,你怎麼這樣!”喬以嫿這回急了,他還真是不避諱,大大方方把她前前後後看了個遍。
“有區別嗎?”厲瑾之把浴袍丟給她。
喬以嫿覺得在他眼裡,她可能和一隻貓、一個玩具沒什麼區別。
“厲先生請回。”她冷下臉,故作鎮定地披上浴袍,抓了條幹毛巾往頭上一包,光着腳往外走。
浴袍的帶子在地上拖着,厲瑾之直接踩住,把她給定住了。
“厲瑾之!”喬以嫿趕緊搶衣帶,真怕他把浴袍又給她剝了。
她要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