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別這樣弄，他同意簽字。”喬以嫿哭笑不得，抱着他的胳膊，不讓他繼續下去。
方悅城若知道被離婚，依他的個性，非要鬧個天翻地覆。更重要的是，夫妻一場，既然方悅城已經同意簽字，她也沒必要咄咄逼人。不在乎多等幾天。
“明天？”厲瑾之捏她的臉，慢吞吞地說道：“我一天也不想等，讓你繼續做別人的太太。”
“也就是掛名的，他真不喜歡我。”喬以嫿微嘆，“緣份和感情真是讓人難猜，你若早一點出現，說不定……”
“早幾年出現你也會喜歡方悅城那種類型，不摔得頭破血流，怎麼會知道錯。”厲瑾之合上電腦，拉着她往小餐廳走，“走了，吃飯。”
哎喲，又吃飯！
喬以嫿忍笑，他的約會就兩件事，吃飯、睡覺！現在加上她的“愛工作”，全世界可能只有她和厲瑾之樣談戀愛。
“你怎麼知道我會喜歡他那種類型。”她嘟囔着，在餐桌前坐下，手指拔弄着面前的白瓷碗。
她猛地想起，在她結婚前，大嫂確實有好幾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過這話，若她嫁給方悅城，肯定會後悔。這麼說，當時整個蘇家，除了她之外，連一向悶頭悶腦的大嫂都知道她會是這樣的結局。
可惜，她當時聽不過去，滿心都是方悅城，幻想着婚後的美好生活。
她揉了揉太陽穴，想把不愉快地回憶揉進角落，別再想起來。
“厲先生，可以上菜了嗎？”中年男子上前來，笑吟吟地問厲瑾之。
這是應該是管家吧？
喬以嫿主動站起來，和管家打招呼。
“喬小姐快坐。”管家笑着點點頭，“做的菜都是你和厲先生愛吃的，他說會帶你回來，想不到這麼快。以後我們這裡有女主人了，真是太好了。”
喬以嫿轉頭看厲瑾之，他雙手支在桌上，撐着下巴，表情平靜地看着她。要不怎麼說他讓人難以琢磨呢，把一切準備好了，等着她自己走進來，然後再用這樣平靜到讓人心裡不安的表情看着她。
可是，若不喜歡，怎麼會把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帶回家？還讓家裡的傭人稱她爲女主人？
她抿抿脣，也託着腮看他，和他對視。
心理學說，想了解一個人，從模仿他開始。
他的茶杯，碗碟全是純白瓷器，他也甚少喝茶和咖啡，白色英式茶杯裡永遠是白開水。他的生活似乎也挺單一，除了各種運動，還真沒見過他有複雜的夜生活。
每天只喝白開水是什麼滋味？
喬以嫿端過白水喝了一口，毫無感覺。她又看向他面前擺的清淡的小菜，晚上他一向吃得淡。看他的生活習慣，簡直像個老先生！可是半夜到了牀上，又變成了精力用不完的猛豹子。
人真的可以很複雜，複雜到無法解讀。
但複雜又怕什麼呢，他是厲瑾之就行了。喬以嫿此時恨不得給自己鼓掌，她今天想通了這麼多事，值得慶祝。
“我想喝酒。”她放下筷子，小聲說道：“有沒有好酒？”
“興致這麼高。”厲瑾之朝管家點了點頭。
管家走到牆邊，拿着遙控器按了兩下，只見左邊一面牆緩緩往右邊縮去，露出一個往下的樓梯。
“你有酒窖。”喬以嫿樂了，一溜快步過去，把拖鞋放到一邊，踩着柔軟的地毯往下走。
下面有四排酒架，全是好酒。
喬以嫿挑了瓶白葡萄酒，捧在手裡晃了晃，小聲說：“想喝這支。”
厲瑾之挽袖子，拿起瓶刀，利落地開酒。
淡黃的酒倒進奧地利水晶高腳杯裡，沿着杯壁旋轉幾周，靜臥杯中。
喬以嫿晃了晃酒杯，輕聲說：“我們別等醒酒了，就這麼喝吧。”
“該急的事不急，應該等的事卻不願意等。”厲瑾之把她的酒杯拿走，指揮她拿酒瓶，跟他上樓。
喬以嫿環顧四周，戀戀不捨，她覺得這棟房子就是給她建的，一切都合她的心意。連酒窖也是她曾經夢想擁有的類型。
在夜裡，在光下，她打開通往神奇地下的門，面前是一道暖光籠罩的樓梯，沿梯而下，橡木桶擺於正中，旁邊是兩隻高腳椅，坐在椅上，聞着酒香，端着酒杯，一口一口把夜色喝進肚裡……
厲瑾之他不是人吧？厲瑾之是上天派來完成她一切夢想的神仙！
“厲瑾之！”她快步衝過去，直接撲到了他的背上。
“厲瑾之你把我養刁了怎麼辦？”喬以嫿摟着他的脖子，小聲說道。
厲瑾之擰眉，用力拍她的手背，“你是想勒死我，把這些全佔爲已有？”
喬以嫿趕緊鬆手，繞到他前面看他。沒把他撞倒，是因爲他站得穩，腿有力量。可是她力氣也不小啊，這樣勒着他的脖子往後面拉他，差點沒透過氣。
“對不起啊。”喬以嫿摸了摸他的喉結，尷尬地道歉。
人家撲進男人懷裡，那是小鳥依人，她卻是謀殺犯！女鐵人果然不適合走這種路線！
管家站在旁邊樂呵可地笑，主動幫二人把酒倒進水晶醒酒器裡，給二人關好門，留二人靜靜地吃飯。
喬以嫿心情好，喝了大半支酒，從額頭一直紅到腳趾尖。醉到後面，她把外套扒了，穿着內衣，蹲在椅子上繼續找他喝酒。
厲瑾之見識過她醉後的樣子，這一回最好笑。矜持全撕開了，剩下一隻醉透的野兔子，亂搖着耳朵，咧着嘴巴傻笑。
哪有天生厲害的女人，都是生活逼出來的強悍。真若有人可以依靠，誰又真心想去當個女鐵人，誰願意風裡雨裡驕陽裡、拿自己當劍，時刻用冰冷的鋒芒去砍刺一切對她有威脅的人？
沒有的，骨子裡大家都是懶蟲，最好能躺着吃躺着睡躺着享受男人給她的一切。只是有些人有這樣的命，有些人只能作夢。
喬以嫿覺得她的命是不是從此就要好起來了？
——
今天她又要遲到了。
從這裡去公司本來就遠，她還睡到十點才睜眼睛。宿醉讓她頭疼欲裂，陌生的地方，讓她連洗手間都不會使用。管家說家裡的智能系統是厲瑾之一手設計的，有密碼，還有程序。
喬以嫿在他的指導下開水洗臉。
梳妝檯上有整套未開封的化妝品，衣帽間裡有滿滿幾櫃子的衣服，鞋子，包包。
喬以嫿忍不住往自己腿上狠狠擰了兩下，不然她真的覺得自己在夢裡。太離譜了！怎麼會有男人對她這麼好呢？一定是錯覺！
大腿上的痛楚飛快的擴散到腦部，她抓着柔軟的小機車皮衣衣袖，有些茫然。她有一回和徐小美逛街時說過，她喜歡穿這樣的皮衣，但是從來沒有穿過。
徐小美到底告訴過厲瑾之多少她的事？
她取下小皮衣，黑色小腳褲，再穿上小羊皮平底鞋，走到鏡子前面看。女鐵人去哪裡了？變成女鋼鐵俠了嗎？
包包全是新的，大牌子，小衆的品牌，一看就是徐小美的眼光。
“厲瑾之給你多少錢？”她給徐小美髮了條消息。
徐小美回了一個露出滿口大白牙的笑臉，沒幾秒，又發來一句話，“總之，我現在能買包包了。”
喬以嫿好笑地搖搖頭，出門上班。
管家正在院子裡曬太陽，見到她了出來，朝她擺擺手，繼續躺着。
司機把她的車開了過來，喬以嫿開出大門的時候，有點猶豫，晚上還要回來嗎？鸚鵡先生也得帶過來呢！
她定了定神，戴上耳機給AN的老下屬打電話。
“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你們方總呢？”
“按你的方法，把他從工地帶了回去。現在還在睡呢，打了幾個電話給他，他都不接。”
睡、睡、睡！喬以嫿有點生氣，方悅城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成熟起來？遇到挫折的時候，就應該坐得更正，站得更直，更加主動地去解決問題。
她也懶得打給他，把耳機丟開，匆匆趕往公司。
林彬子居然來了！沒打電話，她剛剛進辦公室，林彬子就踏出了電梯。
“林女士？”喬以嫿很驚訝，難道高何芳琳那裡出問題了？
“你和厲瑾之商量得怎麼樣了？”林彬子打量了一圈四周，微笑着看向她。
昨晚壓根就沒提這事！
喬以嫿請她坐下，親手給她泡了杯茶過來，小聲問：“你們這邊的意思呢，還是堅持要嗎？”
“嗯，高何夫人確實很喜歡那個地方。當然，她也瞭解厲先生的個性，畢竟整個東安市都在看着厲先生要怎麼開發洋紫薇湖，他挺霸氣的，很有魄力。高何夫人更想和他做朋友，而不是和他爭什麼。若厲瑾之真的是自己想要那個地方，高何夫人一定會放棄。若是爲了朋友出頭，我還是想勸勸你和厲瑾之，沒這個必要。他們只需要換一個地方繼續種果樹，拿着給他們的錢買棟新別墅，沒必要和高何夫人作對。”
“我商量一下吧。”喬以嫿想了好一會兒，居然有些被林彬子說動了。
大宅子只要在，不管是誰在住，只要她出錢維護好，讓這棟古宅能一直傳下去，確實沒有必要弄得劍拔弩張，彼此難看。只要左梵和他們約定好，古宅不可再售，不可分割，不可做商業用途，可以坐下來好好討論。
林彬子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小聲說道：“厲瑾之轉來轉去，還是找了你，這讓我真有些意外。”
“什麼意思？”喬以嫿楞住了。
“他沒說嗎？那我也不好說了。”林彬子端起茶杯，淺淺地笑，“他媽媽是一個很有才華，很溫柔的女人。我們當年很要好。若不是她愛上了她後來的先生，說不定現在也是我們這個小團體裡的一員。要知道，當初追求她的男人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