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好重,好重,她很用力,依然還是無法撐開。
可是,鼻息裡有易宗林身上好聞男性的氣息……
她想看見他,好想,好想……
長睫微微顫抖了幾下,慢慢睜了開來跫。
視線起先是模糊的,只看到雪白的天花,漸漸的,一張棱角分明的男性臉龐在她的視線裡逐漸的清晰起來。
然後—播—
她猛地從牀上坐起身,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這張熟悉臉龐。
寬闊的額頭,高高的鼻樑,薄薄的脣瓣,還有刀削斧刻般的俊逸下巴……
這些完美的五官組成了她腦子裡心心念唸的那張英俊臉龐。
她呆呆地看着這張溫和的臉龐,有些不敢相信,最後用力搓了一下眼睛。
確定他就坐在牀沿,跟以往一樣幽深的黑眸溫和的眼眸注視着她,她陡然鼻子一酸,無法控制地,伸手抱住他,“kingsly……”
他明顯有鍛鍊的身體很是健碩,讓她抱着很溫暖,她戀棧地嗅着他好聞的男性味道。“你回來了……”
這一刻她忘記了睡覺前腦子裡所想的所有的事,她只記得,他去美國出差,而她已經兩天沒有聯絡到他,她好想他,好想他……
易宗林任由她抱着,卻沒有回抱她。
傅思俞並沒有覺察到,她靠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上,思念如潮水般涌來,迅速讓她漂亮的明眸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知道她已經抱了他很久,可她還是不願意放開他,一直靠在他肩膀上低聲抽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恍然憶起了睡覺之前腦海裡所想的事,理智逐漸的恢復,然後,她身子怔了一下,慢慢地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手也慢慢地鬆開了他。
對於她的反應,他嘴角勾了一下,問,“怎麼了?”
她擡起眼睛看着他,說不出一句話,抓着被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凝視着她的黑眸,逐漸的幽暗起來,卻依然噙着一抹笑意在嘴角,“我以爲我回來你會很高興。”
“我當然很高興,我……”她發現,人一旦心虛起來,就沒有辦法好好說話。
他饒有興味地看着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沒有勇氣直接就衝口而出早就準備在心底想要跟他說的話,於是避開他幽深的目光,扭頭看了一眼落地窗,頓時一愣,“外面在出太陽?”
易宗林跟着她看了一眼窗外,點點頭,“是的。”
這時候,她突然感覺頭有些暈,手扶着額頭,將身子靠在牀頭上,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解暈眩。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上午十一點?”傅思俞錯愕,驚訝地看着從落地窗穿透進來的陽光,怔忡了一秒,“我昨天什麼時候睡着的?怎麼一覺睡到了隔天中午……”
她只能想起她昨天睡着的時候很困很困,好像一輩子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一樣,眼皮困得都撐不開。
易宗林笑了一下,“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睡得比平常更安心。”
她聽聞,面露窘迫,“不是這樣……但我也不知道我昨晚怎麼會那樣困。”
易宗林但笑不語。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昨晚嗎?”
“嗯。”
“對不起,你昨晚回來我也不知道……居然睡得跟只豬一樣。”傅思俞忍不住責備自己。
易宗林維持着嘴角的淡笑,“沒關係。”
她看着他俊逸臉龐上所呈現的淡淡笑意,突然腦子裡想起了那些照片裡他跟溫清影笑的樣子,竟和此刻一模一樣。
想起他和溫清影,她頓時心頭一窒。
這時候,他起身走了開來。
她不知道他準備去做什麼,可是看他要走,她立即就出聲喊道,“等等,kingsly。”
他背對着她,停住了步伐。
她掀開被子下牀,無意間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居然沒有換,她昨晚是穿着衣服睡覺的。
很困惑她昨晚是怎麼睡着的,但現在,沒有時間讓她去理會這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忙走到了他的面前,頭還有些暈,問,“你要去哪裡?”
易宗林回答她,“你看起來不太好,讓人給你端一碗醒神的湯來。”
雖然他的臉上現在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她還是因爲他這句話而感覺到貼心。
她本能地去拉他的手,如最近這段時間那樣的親密,可手伸出去以後,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手慢慢又縮了回來。
最後,她只帶着一抹微笑對他說,“不用了,我沒事。”
易宗林也沒有堅持,目光落在她此刻有些泛白的精緻臉龐上。
她從以前就很怕易宗林專注的目光,此刻因爲心虛,臉頰有些
僵,竟然越發的蒼白起來。
“下去吃點東西吧!”他跟她說。
她搖了下頭,擡起一直不敢直面他的雙眸,鼓起勇氣吐出,“我有話想跟你說。”
天知道,她此刻在心底一直警告着自己——
傅思俞你不能這樣,這些美好,都不屬於你,你繼續這樣自欺欺人,你會萬劫不復的。
夢,只是個夢,它終究是要醒的。
易宗林靠在了左邊的矮櫃上,雙臂交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說,我聽着。”
“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繼續,我在聽。”
“我……”
她的聲音終於無法再做到剛纔的冷靜,一瞬間猶如顫抖破碎,她灼澀的眼眸,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她太想跟他坦白了,所以沒有發現,他今天跟平常也有很大的不一樣。
她是真的不想破壞眼前他們所擁有的美好,可是,人是需要直面現實的,像她之前所做的,其實是錯誤的,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隱瞞他……但她也不是故意要隱瞞她的,直到跟他結婚,她都是沒有選擇,只是在他跟她表白了之後,經歷過他的一番深情和在乎,她漸漸無法自拔……
她是真的不是一個自私和貪心的人。
“怎麼不說了?”他問她,目光如以往般清湛柔和,卻莫名給她一種寒冷的錯覺。
她的身子顫了一下。
“你很少這樣吞吞吐吐的。”
“我……我還有一個妹妹。”她終於跟他說出這句話了,那樣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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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是她預料到的神色。
只見他眉心微微蹙了起來,凝視她,“妹妹?你是說恩同?”
她看着他的眼睛說,“不是恩同,是思翎。”
她看到他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深深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你曾經跟我說,我的性格不如以前活潑了,其實我的性格從我出生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變過,因爲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
聽到這裡,他凝視着她的目光比剛纔更幽沉了。
未免自己下一秒又沒有勇氣說出口,她低下頭,逼着自己接下去,“我跟你這樣說,是想讓你知道……沒錯,我其實不是你當初所認識的那個活潑開朗的女孩,那個女孩叫傅思翎,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而我叫傅思俞……”
“當年由於我死活都不願意接受爸媽的安排去接近你,爸媽便在你我見過一面後,把從小就抱給我姑姑養的妹妹找了回來,讓妹妹代替我去接近你。”
仍然沒有聽到他說話,她忍不住,擡起頭,看着他。
他是一個冷靜的人,但他此刻卻比以往更加的冷靜,除了陰冷的眸光和冰冷的面龐,他並沒有其他的表情,比如憤怒。
儘管這樣,她的聲音依然還是顫抖的,“從來沒有想要頂替思翎的身份跟你在一起,但事情的發展,往往不由人的控制,我……”
“繼續說下去。”
他終於發出聲音,儘管語氣低柔,陰沉的目光,卻完全沒有感情。
“我……”她緊縮的喉嚨,說不出話來。儘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刻,卻還是感覺到了害怕。
“這個世界有一個跟傅思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在多年以前用傅思俞的身份跟我談了一場戀愛,而多年以後,傅思俞愛上了那個一直對傅思翎舊情難忘的男人,堂而皇之就把自己當作是傅思翎,竭盡所能的扮演傅思翎以前的樣子和習慣,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表達的?”他的口氣是冷漠蔑視的,卻輕輕擡起她的下巴的,沒有使用會傷害到她的氣息,仰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面他的存在。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欺騙你……我一直、一直都在逃避你。”雖然他沒有傷害她的動作,但她依然感到惶恐,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那你爲什麼還要接受我?”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視着她,“說。”
他突然又很輕很輕地放開了她,像個根本就不會責備任何人的人,這一刻,甚至連輕蔑都沒有在他的眼睛裡出現了,他英俊的臉龐上,只剩下了往日的喜怒不形於色。
“我不忍心把真相告訴你,思翎她……她已經過世了。”她沒有理會他現在的波瀾不驚,總覺得在他風平浪靜的眼底,隱藏的是波濤洶涌,她抖着聲繼續往下說,“思翎是自殺的,我的爸媽當時並不肯讓她再去找你,她無法接受跟你分手。”
她不敢去看他此刻的目光,她猜想就算他沒有極寒極冷極陰森的看着他,此刻也一定在心底想着接下去要如何對付她,,畢竟,她現在所提到的已經過世的人,是他那麼深愛的人。
因爲傅思俞沒有擡頭,所以她並不知道,他看似平靜的眼睛裡,除了隱藏了她猜想的那些極寒極陰森的情緒,還存在着一絲鄙夷。
“在你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過要告訴你,但我最終說出口,只因爲……因爲我在乎你。”
“十年前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所以我不管父母如何的威逼利誘,始終不願意去接近你,因爲我知道那終究會傷害到你……”
“沒有你消息的那幾年,雖然知道你在美國,卻一直擔心着你的安危……直到你以‘恆集團’總裁的身份重新出現在我的視野,我無法置信,同時又感到欣慰,替你開心,感激老天對你的不薄。”
“如果不是我弟弟誤會我始終在期盼跟你相遇,設計池意出事,我根本就不會去找你……我此生都沒有想過跟你有任何的交集。”
她低着頭,想象着他下一秒憤怒的表情,她哽咽地說完,苦澀的胸口荒蕪一片。
她曾經問他是否會是一見鍾情的人,其實是想試探他是否是因爲第一眼就喜歡上她,進而跟思翎交往的。
她認爲一見是可以鍾情的,因爲她就是這一類人,在第一眼見到他,心底就有了悸動,明白了,這就是愛情。
“你現在所說的一切,不過是你在爲你的自私和貪婪找藉口罷了。”
他輕描淡寫的聲音,像一柄利劍精準地刺進了她心臟最脆弱的地方。
當疼痛在她的胸口蔓延時,她終於忍不住擡起頭,凝視着他的臉。
她不知道他是一個慍怒到了極點卻會表現出比平常還要冷靜的人,還是一個根本就沒有任何事能惹怒到他的人,或者是他根本就已經感覺到她和以前的“她”是不同的,所以此刻聽到她這樣說,反而在心底大大地鬆了口氣,總而言之,他此刻的表情極其的平靜,一絲慵懶靠在矮櫃前,就像在欣賞一個跳樑小醜,嘴角甚至還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咬了咬脣,纔開口,“我承認,從你跟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開始自私了。”
“你以爲你現在說這樣的話,就能讓我覺得你這人還是有可取的地方,從而原諒你嗎?”
“不。”她搖頭,跟他解釋清楚,“我鼓起勇氣跟你說這些,是因爲我始終還是做不到欺騙你……我知道,我一直隱瞞你下去,對你也是一種傷害,畢竟,讓你跟一個其實對你來只是個陌生人的女人在一起,你如果有一天知道,畢竟會痛苦無比,我……”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既然都清楚,卻執意還是選擇跟我在一起,這隻能說明,你骨子裡就是一個卑劣的女人。”
“卑劣?”
她顫抖地問,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會突然跟我坦誠,恐怕是因爲你知道謊言已經兜不住了,你害怕我會像從前那樣惡意的報復你,所以不得不來到我的面前,希冀用搖尾乞憐的樣子爲自己找一條活路。”
他殘酷的結語。
她的心,像被利劍穿透了一樣,受傷的心臟,淌着血,一片一片地攤了開來,在她的眼前,鮮血淋漓。
原來跟他相處了這麼久的她,在他看來,只是一個卑劣和會跟他搖尾乞憐的人。
這段日子跟他擁有的所有的甜蜜畫面,在這一刻,都染上了她破碎心臟所流出的潺潺鮮血。
她沒有想過,他會這樣看待真實的她。
就算他勃然大怒,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掐死,也好過他現在冷靜自制地對她所做的一番評語。
她的確不是他所愛的思翎,可在過去和現在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就真的感受不到她的一點點真心嗎?
“你現在所形容的……”她哽咽地問他,“真的是你此刻腦海裡對我最真實的評價嗎?”
她在他平靜無波的臉龐上,找到了答案。
“所以,不管是兩年前我們相殺的時候,還是現在相愛的時候,一旦我失去了你愛人的這重身份,對你來說,我就是一個卑劣和會搖尾乞憐的人,而過去我們所擁有的美好回憶,根本也不會在存在於你的腦海裡或是你的心底,對嗎?”
傅思俞喃喃自語,眼睛裡淚液已經在打轉,但她已經在用全身所有的力氣控制,不讓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原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根本就不可能看上她,他是完完全全把她當成了思翎,纔會這樣的對她好,這樣的深情對她……
她的根本從未擁有過他,她只是活在了妹妹的世界,在妹妹的愛情世界裡走了一遭。
現在夢醒了,徹徹底底的醒了,心卻變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
身體漸漸冰冷了起來,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失去意識,也失去了溫度。
這裡,再也沒有她留下來的必要。
轉過身,不願意讓他看到她此刻脆弱流淚的樣子,她一步一步的,背對着他,走向房間的房門。
“你要去哪裡?”
他淡漠冰冷的聲音從她的脊背傳來。
她的視線裡已經迷糊一片,想到這些天彼此所擁有的點點滴滴,眼淚就無法遏止的從眼角滑落下來,沾溼她的衣襟。
然後,她沒有回答他,一個人去了二樓的露臺。
露臺上,大風把她的衣角吹揚,也在風乾着她臉頰上的淚液,可是,每一次風還沒把她的眼淚吹乾,更多的淚水便又涌了下來。
這麼多年,即使是在兩年前跟他在一起最痛苦的時刻,她也不曾這樣的難受和失落過,可是現在,她那樣絕望,那樣的無地自容。
真實的她暴露在他的面前,卻是這樣一個令他憎恨和厭惡的人……虧她曾經還設想過,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天,可能他已經真正的愛上她……
現在想起來,這些天真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啊!
他在三樓的那個露臺唯恐她跳下去的擔驚樣子,至今仍清晰地記憶在她的腦海裡,可惜,這並不是屬於她的回憶,這一切的回憶,都該是屬於思翎的……
恩愛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轉瞬之間,灰飛煙滅……
終究還是她貪心了……
如果她沒有一點的自私和貪心,今天就不會面對這樣殘忍的後果。
該是收拾行李,離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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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謝謝幾位親送的月票和荷包,感激了,親們一定要相信冰,會詮釋好此文的。另外,冰說過此文重點在婚後,所以,女主這次走不走,你們應該知道,而現在纔是此文的高-潮,是虐是寵,後文來評判!